當十幾具尸體散倒在別墅的樓道、花圃、草坪,如十幾個血斑濺射在一幅寫景油畫。
陳漢將手中配槍一個旋轉,插進腰間,嘆出口氣:“幸好來的早。”
這群槍手若是精心布置,集體出眾,布下陷阱,他自襯無法隨心所欲,輕松應對。或許可以全身而退,但不一定安然無恙。
而且14K藏著這樣一批槍手,用來干什么的不言而喻,簡直其心可誅!
殺過來跟等挨打。
完全是兩種狀況。
“既然叫來這么多走狗,那么,送下去陪你是最好的選擇。”陳漢離開別墅前,故意降下車窗,眼神掃過金爺還躺在別墅內的尸體一眼,心中暗道。
小賴則開著一輛在別墅里搶來的車,大搖大擺,驅車離開。
雖然,這種殺人又搶車的行為,有點不尊重死者,但是死掉的人不需要尊重,何況,沒有人知道嘛!
知道人的都死了!
80年代可沒有全屋的監控器部署,社團大佬家里更不會裝監控器!
以免來來往往的賓客、名流、
馬仔、小弟,
哪天出點事,
一窩全進去了。
至于別墅里的傭人、管家,基本不參與社團事件,槍戰一旦發生早就躲在保姆房里,根本不敢露出頭,更談不上目擊、指證。
小人物們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怎么敢對江湖恩怨插手,再多的錢,再光輝的正義,比不上回屋跟家人坐下食一餐飯。
把目標的保鏢、下屬們干掉。
那就是“暗殺”!
當夜。
陳漢坐著車回到唐樓里,掏出鑰匙打開門,順手將夾克外套脫下,掛在客廳的置衣架。
“小賴。”
“晚上注意收風,有什么記得叫我。”陳漢感覺一番槍戰之后,精神有點疲憊。
他坐到沙發上,雙手揉揉太陽穴,聲音沙啞的說道。
他的槍法對于殺手而言,依舊是一種碾壓的狀態,但是碾壓不同的殺手,花費的“力氣”是不一定的。
今晚這批殺手就有點“硬”,必須更多投入戰斗,導致有點累。
而干掉金牙之后江湖上會產生的各種情況,需要專門的人繼續盯著,若是有意料之外的變化,那必須當機立斷,作出決定。
“我知道了。”
“駒哥。”小賴點點頭。
“讓兄弟不要放松警惕。”
陳漢微微頷首。
旋即,他放下按揉太陽穴的雙手,低下頭,拿起桌面煙盒,點起一支煙,深吸口氣:“呼……”
他吸入一口煙霧之后,整個神情仿佛得到放松,將抽完的香煙插進煙灰缸內,輕碾幾下摁滅,轉身走進房間里休息。
小賴目光望著大佬關上臥室房門,心知大佬心神俱疲,干脆便熄滅點兩匹洋馬,跟大佬一起洗個澡,放個炮,慶祝慶祝,順便放松放松的想法。
他不得已有點遺憾的撇撇嘴,隨手走到堂樓浴室里,對著鏡子打開水管,嘩啦啦,清涼的水流涌入洗臉臺。
他將雙手合在一起,掬起一捧捧水,將水不斷往臉頰拍去。冷水刺激皮膚的溫差感,竟然能澆滅他心底的浮躁,令他神智更加清明,恐懼與激動褪去之后,冷靜的關上水閘,朝向鏡子露出一個爽朗微笑。
“金爺!”
“沒了。”他微微笑容越放越大。
這一座大山搬開,濠江江湖之上,大佬又能更進一步。
當天。
深夜。
14K社團坐館“金盛榮”遭遇和安樂槍擊的事情,轉眼之間就傳遍整個濠江黑道,十幾輛警車堵住別墅大門入口,拉起警戒線,二十幾名戴著配槍的警員以小組為單位,把手著別墅現場各個角落。
十幾名刑事庭警員則進入現場當中,以刑偵手段收集證物,做彈道測試,極度認真的勘察現場,收集證據。
這件事情不容小覷!
濠江最大黑道社團坐館死亡造成的影響力,不僅僅是黑道,更是會影響各個方面,因為整座濠江一塊巴掌,舉足輕重的人物,牽一發動全身。
杜則仕帶人對現場的勘察幾乎做到極致,或許,得到的線索不一定公開,上交,但是必須要做。
金盛榮關系是通到上頭的。
這件事情他已經罩不住。
最后要不要真辦,怎么樣辦,證據用不用,取決于兇手的抉擇,鬼佬的態度。
而別墅門口早已匯聚起數百名14K人手,不為什么,就為金爺彰顯14K排場,不讓閑雜人等靠近別墅現場。
由于針對14K金爺的槍擊,第一場是在當街進行,經過私下調查,照片指認,還有人親眼目睹事情是和安樂殺手“白衫力”做的。
道上開始都認為是和安樂想要趁14K內斗之際,悍然出擊,挖一塊蛋糕下來,可殺人坐館的仇恨有多大?
和安樂幾個大佬包括“殺手就”都站出來撇清關系。
什么?
你說事情是我做的?
你得拿出證據來!
喔?你有證據啊,我的人躺在街上?不好意思,那也不是我做的!和安樂將古惑仔的狡黠演繹到極致,雖然事情跟我有關,但是我絕對不背鍋。
而在初期的挖人結束之后,14K馬上又意思到,事情不對勁。金爺沒有死在白衫力道手上,死在家門口,再挖,再挖,一夜之間,很多事情就清晰了。
這一下14K內部成為一個頻臨爆炸的火藥桶,炸開宣泄怒火,非常之危險,可卻遲遲不炸,因為誰都知道,一旦炸開,必定死骨無存!
包括14K!
“叮叮叮,叮叮叮……”當晚,唐樓客廳的座機電話,五分鐘一個,連續響個不停。
小賴坐在唐樓客廳里,一個電話都不敢接,前去敲大佬的門,大佬卻壓根不想理。
他干脆拔掉電話線,雙手合十,靠著沙發,翹起二郎腿,嘟喃道:“撲你阿母,大半夜,打什么電話。”
“哭喪啊?”
“頭七都還沒有過,哭喪燒紙也得再等幾天。”他一樣不理。
要是新14K的地盤、生意,出什么問題,兄弟們一定會先打他的大哥大,而不是選擇打坐機電話。
他一個晚上便躺在沙發上,半夢半醒,假寢休息。
轉眼,隔天,上午。
朝陽早早升起,陽光打進窗戶,客廳變得明亮起來,大佬啪嗒轉開木門,穿著隨意地走出臥室,路過客廳,出聲說道:“昨晚有事乜?”
“除了座機電話響個不停,屁事都無,晨間新聞我還看了,一個報道都沒有,只說有起槍擊案。”
“兄弟們也沒有給我打電話。”
“波瀾不驚啊。”小賴躺在沙發上,瞇著眼睛,掀開身上的外套,坐起身揉眼答道。
他的態度對大佬非常尊敬。
不過由于一夜沒有敢睡,精神狀態有點不行,說話態度較為隨便。
陳漢倒也不計較,一路就鉆進洗手間,出聲講道:“一個晚上沒事就是沒事了,你去買個早餐,我先放放水。”
“給你兩分鐘,等我尿完,你最好把早餐買回來了。”
“大佬。”
“你可真會玩。”小賴屈聲叫道:“我要是買不回早餐,豈不是得被你拉進洗手間……”
小賴打開房間門。
門口兩名馬仔,立即遞上早餐,鞠躬喊大哥。
陳漢走出洗手間,看他提著早餐進來,百無聊賴的聳聳肩,笑道:“你一分鐘都不要。”
“駒哥……14K坐館被做,一點動靜都無,安靜到讓人害怕。”小賴將早餐擺在桌上。
陳漢拿起一杯鴛鴦,即咖啡配奶茶,配著菠蘿包,出聲說道:“你把電話線插上。”
他沒有直接回答小賴的問題,小賴無奈先依言將電話線插好,旋即,再坐回來跟大佬食早餐。
“叮叮叮。”兩人食到一半,電話座機再度響起,小賴將眼神投向大佬,大佬點點頭,他轉過身再接起電話,往著大佬眼色,朝電話問道:“哪位。”
緊接著,他捂住電話口,朝大佬說道:“駒哥,蘇先生的電話,14K想跟你聊聊。”
蘇先生便是社團的二路元帥,扎職時扮演師爺的那位,14K社團內除去金爺之外,叔伯輩中具有最大實權的人。
實權大。
聲音就大。
跟這種人說話才會有效果。
陳漢吃著早餐,招招手,小賴搬起電話,拉著電話線過來,半小時后,洗漱干凈,打扮得體的大佬駒離開堂樓,帶著十幾輛車的馬仔朝媽祖閣駛去。
昨夜,14K沒有采取激烈的行動,便代表14K打算用談判的手段解決事情。畢竟還有和安樂槍手當作遮羞布,有些事情知道是誰干的,假裝不知道就得。
所以,陳漢一個人睡的都很安心,睡醒后,更是覺得一切盡在把握。
而14K在打算要用談判手段解決問題時,毫無意義,就已經落入下風。你在談判下沒有獲得的東西,絕不可能在談判桌上獲得,其實14K的談判跟頭像沒有區別,贏家則可以在談判桌上獲得更多東西。
還可以跳過爭斗的流程。
從14K展現出來的態度來看,陳漢覺得事情預期或許比想象中更好,如果可能的話,14K的斗爭即將結束。
路途中,陳漢接到來自杜則仕的電話,杜則仕言語中表示葡澳當局,鬼佬們下了命令,不允許14K在做過火的內部爭斗,繼續的話,不止新14K將會受到打擊,就連14K都將受到高層的拋棄。
這在威脅14K與新14K的同時,等于是在幫助新14K爭取話語權,因為,光腳不怕穿鞋的!14K整體利益中受到高層照顧的必然更大,相反,新14K怕也怕,但是不如14K怕。
南灣。
媽祖閣。
新14的十幾輛轎車停在廟宇門口,七十余名小弟推開車門落車。
陳漢穿著西裝,踩著皮鞋,戴著手表,站在廟門前扭扭脖子。
“進去吧。”
他叼著根雪茄,帶著小賴,張氏兄弟,耀仔六個人進入內殿。
兩百多名14K小弟沿著廟宇正門排的滿滿當當。
他們一個個眼神不善,壓抑著情緒,盯著新14K的人馬,新14K的人卻趾高氣揚,精神抖擻,眼神都帶著居高臨下的意外…
你們一群古惑仔?
樂色罷了!
陳漢坐在后殿關帝像的一張長條木桌靠尾的居中位,表情隨意的翹起二郎腿,把玩著撫摸著腕表,背靠著殿門。
小賴,張氏兄弟等人跟14K的一群紅棍、堂主齊齊站在院落中間,以旁聽著的姿態,注視著大佬談判,等待大佬命令。
當然,這群人身上都沒有帶武器,可每個人的眼神,卻比帶著武器更加兇悍。
14K遴選出來最具發言權的九名叔父,則坐滿長桌,其中八名叔父坐在左右兩側旁聽,一名叔父坐在居中主位話事,正是二路元帥蘇永樂。
陳漢啪的將煙盒拍在桌面,驚得叔父們眼神一變,瞳孔猛縮,表情驟變,二路元帥精神仿佛受到一種壓迫,立即脫口而出,沉聲質問:“阿駒!”
“金爺的事情關不關你!”
“今天,你一定要給14K一個交代,否則,我們誰都離不開媽祖廟!”
蘇永樂講道。
“蘇爺,金爺可是我的扎職先生,就算我離開14K又點會對先生下手?金爺待我不薄,我阿駒離開14K可沒主動找過14K半點麻煩,怎么可能殺金爺嘛……”陳漢搖著二郎腿,依舊隨意的笑道。
“真的這樣嗎!”
“嗙!”蘇永樂卻拍案而立,反手指向香案:“你有種對著關圣發誓!”
“我對著關圣發誓,絕無此誓!”陳漢豎起兩根手指。
他表情非常嚴肅,
非常認真的大聲喊話。
“既然絕無此事,那事情不是你做的,鑒于14K跟你們三個堂口目前的形勢,我作為叔伯,便有些話想代表社團跟你談談。”對了,黑仔華、大哥成二人也來到媽祖閣,正站在院落里抽煙,豎耳聽著關帝像下的談話。
“你們三個堂口立支新旗,社團認了,不過不能用新14K,但是我們都拜一炷香長大,金爺的事情絕對要追究到底。”追究誰?當然是背鍋俠上陣。
“我希望以后14K跟你們社團可以合作,一起把生意做旺,一起為金爺報仇。”
“金爺可是你的扎職先生,他的仇,你能不報嗎?”蘇永樂目光直視著陳漢的目光。
“嘖。”陳漢心里卻輕切了一聲,瞪大瞳孔,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出聲說道:“什么?社團同意我們立新旗了?”
“不好意思,我們立不立旗,叫什么名字,不是你們說的算。”
“我就要叫新14K!而且我不要分家,我要兩家合一!重新聯合起來!聯合的名字就叫新14K!”陳漢講話越說越大聲,越來越堅定,一點都不掩藏自身的野心,更是把14K逼到最后境地,絕不給14K留下半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