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警用豐田轎車停在火鍋店門口。
杜則仕穿著白色襯衫,推開車門,動作笨重的下車,下車時還挺挺肚子。
“阿杰,拿仔跟我進去,剩下的人留在外面,有什么風吹草動,第一時間拔槍。”
“不要跟14K的爛仔們客氣。”
四名穿著夾克、花衫的警員下車。
兩名警員聽見杜sir的話,點點頭,馬上邁步跟著杜sir進店。
另外兩名警員當即站在門口,啪地一聲,甩手將車門關上,旋即掏出一包煙,叼起點上,靜靜留在門外。
街對面,還停著兩輛警車。
五名刑事廳的便衣司警,坐在車內,神色觀察著蔡記火鍋鋪。
杜則仕進入火鍋鋪里。
只見,陳漢正一個人坐著板凳,對著銅爐,爐內湯底翻滾,飄出裊裊炊煙。
圓桌旁則擺著二十幾個小碟,碟子里裝著各色海鮮、肉類。
卻沒有青菜。
五名14K打仔站在店內,充當起服務生,端菜倒水,世俗的場景中,捎帶一點點江湖氣。
川渝的辣鍋,京津的銅鍋,廣東的打邊爐,火鍋真是一種好吃法,入了各家各戶,便有各家各戶的口味。
南方打邊爐則常以排骨、海鮮、雞湯、犬肉等作湯底。
其中尤以犬肉火鍋最為大補!
杜則仕一邁進店鋪門內,動動鼻子,立即就嗅出味道。
扯起嘴角,話道:“大佬駒真是好興致,下午就吃狗肉火鍋,太陽還沒落山,準備補一補,晚上大干一場?”
杜則仕彎腰擺正桌邊的一張椅子,毫不避諱就一屁股坐下,腰間大肚腩層層疊疊,一下就把白襯衫頂開兩顆紐扣。
不過,杜則仕習以為常,半點尷尬都無,還將一把格洛克槍柄露出,明晃晃生怕別人看不見。
陳漢則將鍋里的牛肉夾出,放進油碟里蘸蘸醬料,香油、生抽、陳醋、蒜末、紅椒拌成的蒜頭醬,輕輕一點,便能給牛肉增添萬分滋味。
他面對杜則仕的調侃,喊笑不語,一口吞進牛肉,打出個響指。
“啪嗒!”
響指清脆。
他話道:“給杜sir上一副碗筷,我這個人沒有吃獨食的習慣,有肉就一起吃,有湯就一起喝。”
“是,大佬。”一名小弟立即答應,將一副準備好的碗筷送上,規規矩矩擺在杜則仕面前。
杜則仕眼神狐疑的打量他片刻,動手將面前的碗筷拆開,先給自己打上一碗狗肉火鍋,笑道:“如果你今天是單純請我吃火鍋的話,我會很開心……”
“如果你是想叫我不要掃你的場子,不好意思,職責所在。”
“我能吃你的火鍋,卻不敢吃的肉。”
杜則仕低頭用湯勺舀起一勺湯底,啜的喝下一口,湯碗里卻沒有一塊肉,更不去動桌上的肉。
拾起筷子,左右看看,問道:“怎么沒有青菜?”
“不好意思,杜sir,我從來不是吃素的。”陳漢眼睛一瞇,話語里暗藏交鋒。
幾個月前,杜則仕初見爛仔駒的時候,只以為爛仔駒是個囂張能打,無法無天的古惑仔。
這種古惑仔在江湖上從來不缺,更沒什么好主意的,一轉間就會被浪潮打死。
唯有大浪淘沙留下的江湖大佬,才能真正讓差人敬畏三尺。
不過隨著爛仔駒的迅速上位,濠江賭檔清一色,扎職雙花紅棍等事……
他立即意識到當時小瞧爛仔駒了。
若是給爛仔駒繼續發展下去,恐怕濠江又會多出一位江湖猛人,這是濠江司警絕對不愿意見到的事。
江湖上的猛人越多,差人威懾力就越低。
司警局地位下降,他們前途不會好。
幾乎是出于本能的,杜則仕便想要打擊爛仔駒,可惜,葡澳當局光顧著撈錢,一點都不把社會治安放在眼里。
或者說,濠江的社團人士,對社會造成的危害并不大。
真正對社會產生造成危機的,反而是葡澳當局的開賭、撈金。
上梁不正,下梁歪。
當14K給足上面利益之后,事情統統被壓下,下面的人自然不好做事,拿爛仔駒沒辦法。
爛仔駒約他吃飯絕對不簡單。
陳漢說話卻越來越囂張,上一句話頂完他,下一句不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道:“杜sir,我這個人是江湖中人,講究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先前幾家場子被掃的事情,我不跟你計較。”
“不過我希望,將來大家平平安安,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我的鍋里還有湯,絕對少不了你一口肉。”
“怎么,你要對我行賄?”杜則仕眼神馬上犀利,啪嗒的一聲,重重拍下碗筷。
他的身材沉穩,動作霸道。
陳漢卻輕蔑一笑:“行賄算不上,只是大家一起發財罷了,上面的鬼佬都在撈,你們憑什么不在回歸前多撈一筆?”
“將來帶老婆孩子過的好點……”其實,以前葡澳當局的司法警察,不是不想撈,而是沒得撈。
普通的古惑仔畏懼他們,卻掏不出多少錢,江湖的大佬們根本不屑于跟他們打交道,賬目錢款直接送給葡局鬼佬。
這就導致葡澳司警的位置很尷尬,基本淪為葡澳當局的打工仔,無形中竟然成為最干凈的一股勢力。
不過,陳漢的地下賭檔遍布濠江,想要生意越做越紅火,還必須跟他們打好交道。
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干脆丟給他們一根骨頭好了。
杜則仕作為葡澳司警中的華人督察,已經是鬼佬之下基層司警當中,地位、實力最高的幾個人之一。
陳漢想打動他很簡單,再丟一塊肉進鍋涮涮,涮好扔進他的碗里,講道:“實話告訴你,我最近打算去爭葡京賭廳的承包權,沒時間跟你玩,否則我分分鐘玩死你。”
“行賄?”
“我可從不給一個人送錢,要送就給整個司警局都送!不知道杜sir今天有沒有回過警局,如果你回去的話,打開衣帽間就能吃到肉。”
“對了,怎么沒人跟你匯報過?”陳漢放下筷子,拿起白巾擦擦手,眼神玩味的看向他。
阿杰,拿仔兩名警員站在杜sir背后,表情一下就都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