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想法?”霍根帶著所有人的好奇向維拉克問道。
“我們現在不知道馬克西姆究竟清不清楚酒店里兩位同志的身份,也沒什么好的手段可以驗證此事,那兩位同志的事暫且擱置,維持原狀對他們而言就是最安全的,對我們也是最有利于穩住大局的。”維拉克伸手壓住了身前的水杯,寓意這一步棋不能再動,“我們現在能利用的就只有我的那個辦法,引誘馬克西姆出門,在街道上進行刺殺。”
“既然酒店的事有可能被馬克西姆察覺,那您如何街道上的布局還是可行的呢?”有人提出合理質疑。
維拉克哼笑一聲,手從杯子上拿開:“他知道酒店的事情并不意外,畢竟兩位同志都是新來的,只要細心一調查,自然會對他們提高警惕。緊跟著再派人暗中盯一盯,發現點什么證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我們街道的布局在馬克西姆的防范圈以外,且在他來之前就安置妥當。要是連這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只能代表我們所有人的行蹤早就暴露了。”
弗拉季斯拉夫道:“具體又該怎么引誘呢?刺殺的地點都固定在了酒店和火車站之間的道路上,除非我們出現在其他地方,不然馬克西姆應當不會走這條路。可我們一走,留在酒店的二人遲遲沒有行動,馬克西姆也會心生懷疑吧?”
“我所想的新方法,就是為了解決這個矛盾。”維拉克步入正題,“我們現在根本冒不起險,因此不管馬克西姆到底看沒看出來,都只能認定他已經察覺到了酒店兩名同志的異常。”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
眼下眾人的所有討論都必須是以此為基礎。
“如果酒店內的兩名同志什么都沒做,我們就撤走了,多疑的馬克西姆一定會意識到我們知道了這是他故意設下的圈套,繼而懷疑我們另有安排。想讓他打消疑慮,我們就必須得偽裝成使出了渾身解數的樣子,讓他認為我們的撤退,是很臨時的,根本沒有時間啟用第二個方桉繼續刺殺他。”維拉克一字一頓道。
“能說得……再簡單點嗎?”有人沒太聽明白。
“再簡單點說,就是我們依然要撤,制造去下一個地方的假象,引誘馬克西姆前往火車站。但我們的撤離,不能讓馬克西姆覺得是另有安排。”維拉克重新組織語言,表明自己的意思。
阿爾謝尼認真聽著:“讓馬克西姆覺得我們只有酒店刺殺這一個計劃,之后我們撤退,他就會放下警惕前往火車站。這個時候,就是我們最佳的刺殺機會……對嗎?”
“是的。”維拉克點了下頭。
“問題是怎么能讓馬克西姆覺得我們只有酒店刺殺這一個計劃?”弗拉季斯拉夫想不通。
“我有辦法。”維拉克沉穩有力地道,“第一步,我們要讓馬克西姆降低對我們實力的預估。只有他覺得我們不過如此,才不會考慮我們留有后手的可能性。想做到這一點很簡單,讓酒店里的兩位同志安心調查,就當還不知道這是個圈套。”
“再之后得讓他們想辦法撤出來吧?”弗拉季斯拉夫道。
“沒錯。第二步,我們要制造倉皇逃竄的假象。只有表現得很著急,才能進一步讓馬克西姆認為我們根本來不及在烏諾市里準備第二場刺殺。”維拉克端起水杯,保持著自信的語氣,“這個環節有點難度,我們需要讓酒店里的兩位同志在恰當的時候假裝發現這是清道夫的圈套,隨后逃出防范圈,同大部隊一同緊急奔赴下個地方。”
“他們要裝成看出這是清道夫的圈套,然后再逃出防范圈?又要偽裝,又要突破清道夫的層層封鎖,這……”阿爾謝尼緊皺眉頭,對第二步需要執行的內容感到頭大棘手。
哪怕不被清道夫發覺,他們的人想出入封鎖區都不是什么容易事,更不用說既要故意讓清道夫的人看到,還要活著逃出來。
“所以說很難,但也只有做到這一點,這場戲才能演得完整,足以讓馬克西姆沉浸其中。”維拉克當然很清楚想實現究竟有多么困難,關鍵是現在沒什么更好的選擇了,“到時候在馬克西姆眼里,整個過程就是我們后知后覺發現了這是個圈套,擔心有危險便 緊急轉移去了下一個地方。我不能保證他會根據我們一系列的表現完全放下警惕,但這毫無疑問能讓我們在街道上刺殺他的把握多一分兩分。”
“馬克西姆眼里的我們,是落荒而逃……”弗拉季斯拉夫看中了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
馬克西姆覺得他們逃都逃得如此狼狽,好不容易編制的計謀就這么被輕易看穿,哪怕不徹底膨脹,多少也會松懈一些。
屆時他前往火車站帶人去追,埋伏在必經之路上的同志們就有了最大的把握成功刺殺。
一切都是說得通的。
他們已經拼盡全力把這場刺殺的成功率升至了最高。
“只要酒店那邊的兩個同志沒問題,我們可以照這個思路來。”弗拉季斯拉夫贊同了維拉克的想法。
“……我也同意。”阿爾謝尼道。
“同意。”
“同意。”
以維拉克的權限,就算大家不同意,他也可以力排眾議推行這個辦法,只不過他從不是喜歡獨裁的人:“好,那我們現在集中力量,商議一下酒店里的兩位同志該怎么演好這場戲,又該怎么安全離開烏諾市。”
九月九日、深夜巴什帝國、烏諾市、馬克西姆入住的豪華酒店的某個雜物間中 “別緊張,你要是實在不行,待會兒什么都不用說,我來做就行。”偽裝成廚師的戴肯同志安撫著比自己小三四歲的威爾。
“我……我怕我不說話都演不好。”偽裝成服務員的威爾吞咽著口水,還沒出去和那些清道夫的人打交道,心跳就已經勐跳起來。
“你可以的,相信自己,這段時間我們在酒店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嗎?”戴肯鼓勵道。
威爾擦了擦脖子后面的汗,一臉苦相低聲道:“我們要真的演得很好,清道夫的人怎么可能發現了我們?”
“他們發現我們的真實身份,和我們的偽裝沒有關系,這點從我們進來就注定了。”戴肯稍稍開了點門縫,借著透進來的光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沒多少時間了,弗拉季斯拉夫同志他們安排接應我們的人應該都就位了。”
“呼……”威爾通過深呼吸調整自己的狀態。
“你是個很棒的人,不然不會被挑選出來執行這么艱巨的任務。”戴肯像個大哥哥一樣,耐心幫威爾建立著信心,“別怕,跟著我走就行。”
“我們……”
“沒事,天塌了有我頂著。”戴肯捏了捏威爾的肩,接著拍了拍他,先行走出雜物間。
威爾再度擦了擦汗,咬牙跟了上去。
馬克西姆住進酒店后,酒店的其他住客都被轉移到了另一家酒店中,所以這里這幾天顯得格外的空曠冷清。
戴肯邁著穩健的步伐,帶著威爾穿行在狹長的走廊之中。
很快,他們抵達了二樓的一處窗前。
從這里翻出去,朝前走幾十米就能遇到個小巷子,繞過小巷子借助其他同志的接應,他們就可以沖出封鎖,逃出烏諾市。
“一會兒不要猶豫,跟我一起跳,聽到槍聲也不要管,貓著腰抓緊鉆進巷子里,明白了嗎?”站在窗前,戴肯叮囑道。
“嗯。”威爾還是很緊張,臉部表情極其不自然。
戴肯沒功夫再幫他恢復鎮定,專注地看著走廊的兩端。
過了一段時間,兩名清道夫的人走了過來,戴肯與威爾連忙站到兩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兩名清道夫的人早已知道二人的異常,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心照不宣地沒把他們的怪異放在心上,聊著天掠過了他們身邊。
“不動手嗎?”清道夫的人走后,威爾問。
“我們沒把握短時間內解決掉兩個人,再等等。”戴肯同樣緊張,頻繁地活動著筋骨,為接下來的殊死搏斗以及絕地逃亡熱身。
又是十幾分鐘,終于,出現了個落單的清道夫成員。
這人看上去身形干瘦,文文弱弱的,應該是在清道夫里從事些文秘工作。
戴肯和威爾合力干掉對方問題不大。
“咳咳。”戴肯咳嗽了一下,示意威爾做好準備,而后朝那名清道夫的人招了招手,“您好,我有點事想問您一下。”
“怎么了?”正準備從二人身邊經過的清道夫成員轉身走了過來。
“這窗戶上怎么有個記號……”戴肯誘導沒有防備的清道夫成員打量窗戶的同時,果斷出手,一 把捂住對方的嘴,將對方按倒在地,“威爾!快!”
“……好!”威爾愣神了兩秒,掏出刀刺入了對方的胸膛之中。
“嗚嗚嗚嗚!”清道夫成員拼命掙扎。
戴肯死死捂住對方的嘴,威爾則按住了雙手,待其沒了動靜之后,戴肯從兜里逃出一張秘密文件,將之撕成兩半,一半塞進了敵人的手中:“準備跑了!”
“好……”分秒之間就殺死了一個敵人,威爾有點恍忽。
戴肯生怕下一秒就被人發現,飛快地從敵人的腰間搜出了手槍,先扶著威爾鉆出了窗戶,接著自己也逃了下去,一個翻滾卸掉了不少的力。
“呃……嘶……”威爾摔個不輕。
“能走嗎?”戴肯邊問,邊不由分說地攙扶起威爾,朝前方趕去。
“誰?!”
還沒等走幾步,就近嚴密巡邏的清道夫成員就發現了黑影,一隊人馬迅速地奔跑而來。
“嘶……他們來了……”威爾心里咯噔了一下,腿腳頓時發軟無力。
“你躲好,找機會從小巷子繞出去和接應的同志們匯合!我去把他們引開!”晚上的視線不好,戴肯篤定對方沒看清自己這邊有幾個人,沒等威爾答復,就一把把他推到了墻角下。
“戴——”
“砰砰!”兩聲槍響蓋過了威爾的呼喊。
戴肯在他的注視下,同趕過來的一隊清道夫巡邏隊開了兩槍后,毫不猶豫地朝著離他漸遠的方向跑去。
接應的同志在自己這邊,戴肯朝相反的方向跑,無疑是在斷送自己的生路!
“快追!”
“別讓他們跑了!”
“砰!”
“砰砰!”
清道夫的人沒注意到蜷縮在角落里的威爾,追向了戴肯。
“戴肯……”威爾全然沒有死里逃生的慶幸感,他的心底涌出無盡的悲痛,憑借著陡然升起的毅力,沖入了巷子里。
“跑了?!”馬克西姆得知服務員跟廚師跑了的消息,直接清醒。
“應該是他們趁深夜密謀什么,被我們的人正好撞上了。他們覺得自己已經暴露,就殺掉了我們的人,翻窗戶逃了出去。目前廚師在追擊的路上被擊斃,服務員還在找。”下屬呈上殘缺的一張密件,“這是我們死掉的那個同伴臨死前抓到的。”
馬克西姆煩躁地接過查看。
殘缺的密件上寫著弗拉季斯拉夫、維拉克對酒店內部情況的詢問。
“這兩個人果然是他們派來刺殺我的。”馬克西姆將沒什么價值的密件攥成一團扔在一邊,“這幫人還真是夠蠢的,不能找個更隱秘的地方談事嗎,非得被我們的人看到。”
“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叫人都動起來,務必活捉這個服務員,從他嘴里撬出亂黨其他人的位置。”馬克西姆吩咐完,氣沖沖地回到沙發前坐下抽煙。
“他們的刺殺計劃失敗,估計很快又要換地方了吧?”下屬猜測道。
“那就趕在他們知曉自己暴露前把服務員給我抓回來!”馬克西姆吼道。
下屬精神一振,敬了個禮快步離開。
“一群廢物,想和你們好好玩玩都做不到。”馬克西姆瞪向窗外。
他又開始懷疑維拉克前段時間能破解自己的布局只是僥幸,不然憑其能力不可能這段時間就做了這么點不痛不癢的嘗試。
如果真是如此,他也就沒什么興致和對方過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