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號這天,寒潮終于過去。
但天氣并沒有好轉太多,天空依然是暈暈沉沉的,從早上就開始下起了雨夾雪。
房間里開了燈,柔和的燈光灑落在潔白的被褥上,一陣悉悉索索的動靜過后,星野花見輕聲叫道:“穿反啦!”
多崎司無奈地把頭鉆出來:“都穿上了,你怎么不早說!”
“你不幫我穿上我怎么知道反了!”星野花見臉上帶著一絲緋色的余韻,嬌笑著指責他:“你就是故意的,根本就不想讓姐姐穿對不?”
“明明是你不想穿!”
“你才不……啊——不是不是,多崎哥哥饒命……”
感受到多崎司又不安分地亂動后,星野花見立馬服軟。
多崎司沒好氣地一笑,抽回手靠著窗邊坐下:“你自己穿,我才懶得管你。”
“花見妹妹不想動嘛……”
“那就光著。”
“好啊,那就光著。”星野花見裹著被子坐起來,頭搭在他肩膀上:“等會小櫻良回來后,看到姐姐這個樣子,看你怎么跟她解釋……”
“你居然威脅我?”
“哪有哪有,我哪敢威脅多崎哥哥呀。最多就只能和小櫻良說,說有個大變態自己滿足了,就不管不顧地把姐姐扔在這不管,至于是哪個變態……放心,姐姐寧死不屈,絕對不會說出他叫多崎司的。”
“投降!”
多崎司重新鉆進被褥中,拿著內衣幫她穿好。
“多崎哥哥最好了!”星野花見開開心心地靠在他肩膀上,鼻子嗅了嗅,聞著那股殘留的味道:“把窗戶打開一下,熏死人了。”
多崎司將玻璃窗打開一點,頓時,冷風呼嘯而入。
此時是下午三點多左右,觸目所及的世界一片灰暗,路面空空蕩蕩,顯得凄涼蕭瑟。
“這種天氣還是呆在被窩舒服。。”星野花見懶懶地打著呵欠。
“還不是想那些事。”多崎司吐槽道。
“姐姐就是想呀,難道臭弟弟不想?”
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最喜歡姐姐這種一點也不裝腔作態的人。”多崎司一只手攬著她的肩膀,一只手從地板拿起看到一半的漫畫翻看。
星野花見下巴枕著他的肩膀,如同小女孩般乖巧地一動不動,雙眸亮晶晶地注視著他。
滿足與溫暖隨著血液,浸潤到身體的每一處。
外面的風雨聲、積雪掉落聲、不時傳來的汽車喇叭聲隱隱傳來,像隔開了一個世界般模糊不清。
“欸,多崎,”星野花見望著翻看漫畫的他,“快要開學了。”
“嗯,還有不到一個禮拜。”
“姐姐不想當老師了。”
“為什么?”多崎司回過頭,看著她光彩照人的臉蛋。
看著與自己有著親蜜關系的少年,星野花見鼓著臉頰,賭氣似的說道:“不當老師,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每天都霸占你了。”
多崎司俯身吻下她額頭:“現在已經每天都霸占了。”
“還不夠!”星野花見緊緊摟住他肩膀,一個勁地搖頭:“姐姐還要更多更多。”
這是實話。
單純也好天真也好。
正因為這種想要得更多更多的心態,使得她無比珍惜和多崎司在一起的幸福與滿足。
來到療養院的這些天里,星野花見變得格外的粘人和依賴,整天都膩著多崎司,享受著他的無微不至的照顧。
她故意當著小櫻良面逗他,和他作對,等被報復時又迅速服軟求饒。
半夜醒來想要上廁所,她都要把多崎司叫醒,讓他抱著自己到廁所門口,等方便完再讓他抱回房間,不然就不肯上,一個勁地騷擾多崎司不讓他睡覺。
這種行為連小櫻良都看不下去了,直罵她是“連體嬰兒”。
星野花見完全不在乎。
她就是想讓多崎司為自己做這些,這樣她可以貪婪地享受著這種就連夫妻都未必有的親密程度。
星野花見摟住多崎司的身體:“你是花見妹妹的,誰也不能搶走。”
“我早就是姐姐的了。”多崎司答道,雙手在星野花見背部仿佛尋覓什么似的來回撫摸。
“這話你對多少人說過了?”
“沒有對誰說過……”多崎司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道,“在別人面前,我說的都是‘你是我的’,只有在姐姐面前,我才會說‘我是姐姐’的。”
“真的?”
“當然真的呀,就算是在島本老師面前,我也是說‘你是我的’。”
“嗯。”
星野花見在他懷中閉起眼睛一動不動,心臟急劇而溫順的律動。
窗外仍在下雨,冰一樣清晰入目的冬雨灑向地面。可以聽到雨水從屋檐低落的聲音,距離感難以把握。
稍頃,星野花見睜開眼睛看他:“幫姐姐你太太,上次吃的虧姐姐一定要她還回來!”
“……蛤?”多崎司臉色一苦,“都、都過去了,過去的事,我們就不要再糾結了。今天我打算借助小姨的力量開始創業,等年尾買棟大房子,大家開開……”
星野花見瞇細眼睛,意味深長地盯著他:“哦——?”
好可怕!
這眼神好可怕啊!
多崎司立馬閉嘴,露出狗腿子討好主人的諂媚笑容。
星野花見笑容和善地命令道:“接著往下說啊!”
“……大家開開心心住在一起,姐妹相稱,大被同眠……唉喲,輕點……”
“這幾天給你臉了是吧?”星野花見擒著他一條手臂,用膝蓋把他的腦袋壓到地板上,冷冷地笑著:“還要大被同眠?只要姐姐還沒死,你就別做這種夢!”
臉被擠壓得變形,多崎司另外一只手拼命拍著地板:“錯了,姐姐我真的錯了,饒命啊——”
哀嚎之余,他還不忘苦中作樂般在心中安慰自己:等著瞧吧姐姐大人,總有一天會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讓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一家之主!
到了下午五點,雨小了很多。
從窗口往外看,仍可看出冬季的霧氣掩蓋住了療養院大部分的建筑輪廓,儼然蒙著一層色調曖昧的灰塵。
“姐姐,我去接小櫻良了。”
“嗯,去吧。”星野花見甩了甩手,又把視線落回到手中的漫畫書中。
多崎司這才從地板上起來,揉了揉跪得發麻的膝蓋。
走到門口時,星野花見忽然來了句“記得買個榴蓮回來”,嚇得他一個哆嗦,差點要從樓梯上滾下一樓。
“姐姐……”
多崎司扶著門回頭看過去,表情都快要哭了。
星野花見“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笑聲悅耳動聽。
“傻瓜,嚇你的啦。”
那雙清澈明媚的眸子忽閃忽閃地眨了幾下,朝她多崎司拋了個飛吻:“快去快回,姐姐就在床上等你回來喲。”
聲音清甜有慵懶,神情嫵媚又天真。
太美了。
這世上怎么可以有這么又純又欲的女人啊!
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多崎司強忍著回頭被褥里躺著的念頭,下樓,床上厚厚的雪地靴,撐開傘出門。
天色已經開始變黑,路上亮起了路燈,強風把雨滴吹打在濕漉漉的枝條上。遠處可以看到開墾過的天地,作物都已經收割,有的積了雪,有的地方是一片干枯的雜草,影影綽綽的,看起來有些荒涼。
撐著傘,多崎司走下斜坡,離開這片病人居住的療養區。
小路拐了個彎后,是療養院的商業街,他走進一間規模不大的超級市場。
空曠的營業場所里人影寥寥,收款臺只有一個身穿條紋制眼的年輕店員坐在椅子上翻閱待售周刊,看到多崎司走進來,她臉上堆起營業性質的笑容:“多崎君好,您要的商品已經準備好了。”
說著,她從柜臺里取出一個裝得滿滿的購物袋——里面裝著萵苣、西紅色和一些新鮮的牛肉以及鮮牛奶。
愛閱書香 “謝謝。”
多崎司付過錢,拎著購物袋出門。
沿著商業街走了幾分鐘,趕路的時候順便打開系統看了看一月份的商城更新。
技能方面沒多大的驚喜,道具方面倒是有兩個比較有意思的。
一個道具叫超級橡皮人,作用是可以把人體依照當前比例變大或者縮小1.25、1.5、2.0、5這幾個倍數,每次變化的持續時間一小時。
另一個道具是沉睡的公主,一件可以DIY的飾品,作用鎮靜安眠,平復情緒。
兩個都不錯。
特別是超級橡皮人這玩意。
如果把大可愛縮小1.25倍,自己在變大1.25倍,在這樣的體型差距下,看她還敢不敢這么囂張……多崎司古怪地笑了下,為了今晚可以順利報仇,他毫不猶豫就買了下來。
關掉系統后,繼續趕路。
天色差不多要完全黑了,走在飄舞著小雨與小雪的療養院里,體感溫度非常低,橙黃色的街燈光將街道的地磚紋理照得舒緩悠然,行人只有他一個。
來到工作人員居住的區域,多崎司推開小林醫生的住所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稍顯冷清的客廳。
爐火熄了,水壺也已涼透,天花板好像比一般的天花板要空曠,燈全部都沒開。
栗山櫻良和小林醫生都不在,多崎司打了個電話過去,部長大人讓他在這里稍等一下,她很快就回來。
多崎司只好在沙發坐下,等待她的回來。
暮色越來越濃,氣溫也越來越低,一個人在黑暗中枯坐的感覺很不舒服,干等了一會,他把廳里的燈光開關,把桶里的煤扔進火爐,擦根火柴點燃,又折回椅子坐下。
等待的間隙,他給島本佳柰打了個電話,匯報這里的情況,并表示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東京。
島本佳柰表示理解,希望小櫻良一切安好。
隨后又給小姨和小可愛各打了一個電話,讓小姨安排好人,等開學把小可愛接回來東京。
“要同時關心這么多女人,真不容易呀。”
耳邊傳來一陣似笑非笑的嘲諷聲,多崎司抬起頭,發現栗山櫻良正站在面前,悄然俯視著自己。
黃色粉末般的燈光勾勒出她身體的輪廓,多崎司久久地仰視她,她身穿藍色羽絨服,扎成一束的馬尾繞到前邊塞進領口,被雨水打濕的羽絨服表面透出一股寒冷氣息。
爐火燒得正紅,火光映在兩個人的臉頰上。
“真怕你迷路了回不來,”多崎司笑著說,“我在這等得心急死了。”
在爐子的水壺燒開了,“噗噗”地往外冒白氣,栗山櫻良打開水壺蓋,然后把羽絨服下擺折疊在臀下,坐到他旁邊:“小林醫生還有幾分鐘,再等等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多崎司欣慰地點點頭,“這個詞非常妙。”
“我說的家,指的是花見姐在的地方。”栗山櫻良白了他一眼,抬手把頭發撩到腦后輕輕挽起,“如果你不在的話,那會更舒服。”
“家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多崎司問。
“不知道啊。應該是非常漂亮、又大又柔軟的東西吧。”
多崎司又問:“能吃的不?”
栗山櫻良搖頭笑了下,隱隱露出潔白的小虎牙:“大概不能吃吧,我想。”
“能摸?”
“我想大概能摸。”
“那我試著摸一下。”
說著,多崎司伸出手,觸摸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掌。
“你這人總是不斷挖坑給我……”栗山櫻良略微瞪他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去。
“你要是回答能吃的話,那才叫坑好嗎。”多崎司無賴地笑著,隔著冰冷的羽絨服把她摟入懷中,輕聲耳語:“不管你對家的定義是什么,總之得需要有我才行啊。”
栗山櫻良微微一笑,稍稍歪了歪頭:“是我需要你,還是你需要我?”
“彼此需要。”多崎司回答道。
“再加把勁,很快就可以把我騙到手了。”
說著,栗山櫻良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他鼻尖一下,莞爾一笑,笑得宛如烏云間隙瀉下的一縷柔和春光。
門口傳來腳步聲。
削瘦的小林醫生打量著抱在一起的兩人片刻,隨即發出邀請:“多崎君,和你單獨談一談可好,關于栗山小姐過往的病情。”
“等我回來。”多崎司松開手,起身跟著小林醫生出門。
栗山櫻良默不作聲看著他的背影,始終面帶一成不變的淺淺的笑意,這微笑深處應該潛在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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