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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幕 活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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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老板聽完小廝的耳語,神情愈發凝重。

  他略點了點頭,也不去查票,直接宣布了結果。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以文會友,在乎的是過程,并非結果。韓公子與司空公子方才所做文章,都可稱得上是傳世的佳作,難分伯仲。投票的結果也顯示兩位公子人氣仿佛。因此,此局無需點票,二人就算打個平手。所約賭注,一并延至下一局。”

  “什么?”,魚玄機和司空圖同時出聲。

  “老杜,你今天有些不大對勁,有失公允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許多圍觀的學子似乎認出了老人的聲音,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溫庭筠依舊穿著皺巴巴的灰布便裝,微微佝僂著身軀,緩緩走入人群。

  方才和杜老板耳語的小廝見勢不妙,一步步地向后退去,佯作不小心,竟然打翻了韓袞和司空圖名牌下的花盒。

  溫庭筠何等身份,他雖然看在眼里,卻也沒有說破,只是質問杜老板道,“剛才那兩篇文章,你判了平手?”

  杜老板面色赧然,吞吞吐吐道,“呃,長安是韓公子主場。當年文宗昌黎先生,國子博士韓有之在長安都有不少門生故舊,這些感情票,多少還是有的。”

  杜老板當然是得罪不起宮里的公公。此時就算是溫庭筠出面,他也不會將結果扭轉。

  但是他將目光掃過許元霜與魚閃閃,覺得這一場的勝負似乎毫無懸念,于是心頭一轉,想到了一個甩鍋的辦法,“啊,或許晚生思慮有所不周,但是這一場既然已經判定,貿然更易結果亦非善舉。不如這樣,下一場的評判便交由祭酒大人,這樣更顯公允。”

  溫庭筠焉能看不透杜老板這些小花招?他冷哼一聲,“老杜,你愈發市儈了。是誰讓你怕成這副樣子?”

  杜老板知道瞞不住,上前耳語幾句。

  溫庭筠聽說是宮里來了人,也不如何吃驚,只是捋須微笑道,“無妨,無妨。那就繼續比吧。”

  司空圖本來還想要爭辯,但是溫老祭酒是他敬重之人,既然祭酒大人親自來了,那便由他定奪便是。

  只有魚玄機心中暗叫冤枉,這場要是平手,下一場閃閃卻如何能贏?

  她正要再作理論,卻被閃閃拉住,“姐姐,稍安勿躁。既然祭酒大人來主持大局,我們絕不會輸。”

  魚玄機瞪了妹妹一眼,小聲叱道,“你以為祭酒大人是什么人?他處事向來公允,并不會因為與我姐妹相熟便故意判你勝出。再說,這么多眼睛在看,祭酒大人又豈能自砸招牌?”

  閃閃見姐姐亂了分寸,乖巧地將一雙素手攀上姐姐的臂彎,好生勸慰,“姐姐放心,她有三板斧,我有撒手锏。保證不會輸便是了。”

  魚玄機驚訝地望著妹妹,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位與自己相濡以沫十余年的枕邊人了。但是她見閃閃申請堅毅,也只能將信將疑,任她自行施為。

  只聽閃閃朗聲道,“元霜姐姐,你名氣比我大,年紀又長我,上次比試又輸給了我,那今日比試的選題,就由你來定吧。”

  許元霜一聽這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蹭地炸毛跳了起來:“你!你!你!你好大的口氣!誰要占你便宜!既然上一局的題目便是我方韓會元定的,這一局就由你來定題。”

  魚閃閃神色顯得有些為難,“妹妹沒有見過什么世面。可是既然你我同為女子,那便以花草為題如何?”

  “好!焚香!計時。”

  田令孜見到溫庭筠到場,心中不爽。論品級他是遠遠比不過,這糟老頭子不參加黨爭,一心搞學術文章,又不怕被穿小鞋,不會吃自己的威脅。可是他想到場中比試的兩人,尤其是見到魚閃閃起筆那歪歪斜斜,濃淡不勻的“魚氏飛白”,他心里立刻安定了許多。

  “剛才大耳朵圖圖竟然沒有贏?大眼睛姐姐一定要贏回來才是啊!”,五皇子握著小拳頭,似乎比參加比試的人還要著急。

  圍觀的人群竊竊私語,

  “那個和許花魁比斗的丫頭,就是以前魚花魁身邊的啞巴丫頭?”

  “噓……什么丫頭,那是魚花魁的親妹妹。”

  “若是魚花魁下場,許元霜固然討不了好去。可是她那個妹子,能行嗎?”

  “姐姐文采斐然,妹妹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聽說魚花魁的妹妹幼時有喑疾,最近才有好轉。因此幼年時并未求學,她,這趕鴨子上架的,能行嗎?”

  雖然魚閃閃剛才勸姐姐的時候表情輕松,可是她現在的確有些緊張。

  緊張的是她的寫字速度,實在有些慢。能不能在一炷香的時間里畫完這篇文章,委實難說。

  溫祭酒坐在正位監試,杜老板索性走到了二女背后,欣賞起了兩人文章。他本就是好文之人,此時將評判的任務甩給了溫庭筠,也落得一身輕松,反而更能沉淀下來細嚼墨香了。

  他先走到了許元霜的身后觀察了片刻,頻頻頷首,似乎對其文章頗為嘉許。

  隨后杜老板又晃到了閃閃身邊,那歪歪扭扭的魚氏飛白將杜老板的氪金狗眼閃得一陣眩暈。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花了好半天時間才讓自己適應閃閃的書寫,將自己從類似暈3D的那種生理狀態中拔出來。

  田令孜看不見閃閃所書內容,但是他看得懂杜老板的表情。那種從心底發出的嫌棄,一看就不是裝出來的。于是他心中最后一塊大石也落了地,干脆把頭縮了回來,恭恭敬敬地站在五皇子身后,不再去關心場中動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杜老板的表情忽然變得非常奇妙,那不是欣賞,也不是嫌棄,更準確地說,也許是驚奇。他的眼廓和嘴巴都漸漸長大,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他所看到的東西。

  他就這樣瞠目結舌,呆呆地在閃閃身旁站著,直到有一道粘稠的涎液從他的嘴角溢出,他才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急忙用袖口掩了口鼻,退在一旁。

  “哎?杜老板他是怎么了,一副見鬼的模樣……”

  “嘿,誰知道呢!也許真的是見了鬼吧。誰知道那小妮子寫了些什么鬼。在這個距離,我連一個字都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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