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安室透難得睡過頭了。
他先是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8點35分。他沒有急著起床,而是坐在被子里,對著閣樓那低矮的天花板發了會兒呆。
其實他昨晚完全沒睡好,一直到4點多意識還很清醒。
安格斯特拉能夠輕易黑入國民信息數據庫讓他心神不安,就怕自己身份已經暴露,一睡過去第二天就再也無法醒來。
不過事實證明是他想太多了,如果真暴露,安格斯特拉昨晚就會殺了他,根本不會在夜晚摸過來偷襲。
安室透嘆了口氣,起身疊好被子和墊褥,和枕頭一起放在旁邊,小心低著頭走下閣樓。
在路過安格斯特拉的臥室時,他朝里面看了一眼。房間里空無一人,他昨天買的游戲機和游戲卡帶被拆開放在書桌上。
他和諸伏景光都不知道安格斯特拉這一周的白天要去干什么,他不說,他們也不好隨便問。
安室透來到一樓客廳,在開放式廚房區域,只有諸伏景光在洗碗和廚具,不見安格斯特拉的人影。昨天早上他在8點20分左右就出了門,可能今天也在差不多的時間離開。
諸伏景光聽到腳步聲,關掉水龍頭回頭,他的面色看上去比安室透正常多了。
“你放著我來吧。”安室透走過去看了眼水池,“他只讓你做飯,其他家務我做就行。”
“沒事,我都快洗好了。”
諸伏景光拒絕了他。他將碗拿出水池,擦干凈后放到一邊。
安室透沉默地站在原地,他還不清楚諸伏景光的聯系人有沒有告訴過他身份加密的事情,他們兩人一個來自警察廳,一個來自警視廳,聯系人與直系上司并不相同。
由于警察廳的權力與地位高于警視廳,警察廳知道有兩名臥底,警視廳那邊只知道諸伏景光,不知道他的存在。風見裕也知道諸伏景光的存在,卻不知道他的聯系方式。
“你臉色不太好,是昨晚沒休息好?”諸伏景光看到了安室透眼底的黑眼圈。
和一個組織里手段殘忍、討厭臥底、且有能力去揪出臥底的代號成員同居,他晚上能睡著就不錯了……
安室透有點想吐槽,但他知道面前的發小是在關心他,所以他沒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
“如果你是擔心身份加密的事情……這個我已經聽安格斯特拉說了,他在吃飯時告訴我的。”諸伏景光仿佛看出了他在憂慮什么。
安室透先是一愣,緊接著皺起眉頭。
竟然直接聽安格斯特拉說的?他的聯系人難道昨晚沒有通知他?
他們目前的身份是由警察廳和警視廳公安部分開偽造的,一旦有人去查看他們的資料,甚至只是搜索了安室透和綠川辛這兩個名字,兩邊公安部會立刻得到通知——這也就是為什么昨天風見裕能那么快打電話通知他的原因。
警察廳公安部同時知道兩個臥底的存在,在發現安室透的資料被加密后,估計是順手去查了一下綠川辛的情況,然后一起告訴他。
但警視廳那邊是什么情況?這么重要的事,居然沒通知當事人?
安室透曾經偷偷見過諸伏景光的聯系人,說實話,他對他第一印象很不好,不知道這種人是怎么被選去擔此重任的。
風見裕也有時不靠譜,可至少品德過關也會聽他的話,而他發小那個聯系人在警視廳內部的名聲都不太好。如果不是他已經被委派了這個任務、知曉了諸伏景光的身份,安室透肯定會勸發小換人。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安室透問道。
這里是組織的安全屋,對他們兩個臥底可一點都不安全,很多話都不能敞開說。就算他現在再想問諸伏景光他聯系人如何,他也不能提一個字。
“我告訴他,東京這幾年治安不太好,就算是普通民眾也容易卷入兇殺案,然后被警察調查身份……”
諸伏景光回過頭繼續處理水池里的碗筷,同時聲音平靜,仿佛只是在談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如果我們查不到身份信息,會被當成黑戶處理,這會很麻煩。”
“……然后?”
“他向我道了歉,說他沒考慮到這一點,會為我們解除加密,然后想其他辦法保證我們的身份安全……尤其是你,你的相貌特征太明顯,容易被人追查。”
室內一下靜得出奇。
安室透忽然意識到了一個被他忽略的事實——
他們覺得安格斯特拉可怕、會被他一些言行嚇到,是因為他們是臥底在心虛。
如果拋開臥底身份,只作為普通的底層成員,安格斯特拉從沒做過一件傷害他們的事情,甚至還經常為他們考慮。
“……”
他不該對組織成員產生正面感情,不該對利用組織成員感到任何愧疚,可現在……
安室透想到昨晚安格斯特拉靠在沙發上的樣子,病態到仿佛隨時會昏迷的蒼白面色,瘦弱的手臂和腿上都纏滿了繃帶。上次他在他脖子鎖骨上看到那么多傷疤,那他其他被繃帶包裹的地方恐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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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0點,愛爾蘭威士忌準時開車來到了米花町安全屋。
他拎著小提琴盒下車,直接按響門鈴。沒等多久,一個有著淡金色頭發的男人開了門。
愛爾蘭打量了一下他的樣子:個子挺高,但又不是那種人高馬大的肌肉男,暫時看不出能力如何,但長得真不錯,男女都能認可的那種好看。
這很正常,如果開門是非常辣眼睛的丑人,他才會奇怪。
愛爾蘭第一次見到安格斯特拉是在BOSS那里,當時他只有七歲、剛被貝爾摩德帶回來不久,但已經展現出非常明顯的偏好:平時找傭人或保鏢說話,不管男女,都盡量挑其中長得最好的……
“這是安格斯特拉的東西。”愛爾蘭收回思緒,將小提琴盒交給對方。
“我需要開盒檢查。”那個男人注視著他。
愛爾蘭點了點頭:“可以,記得動作輕點,這把小提琴很貴。”
在代號成員本人不在時,應由他的手下去檢查他接收的東西是否準確,這是作為手下應有的素養。如果這人因為他是代號成員,唯唯諾諾不敢進行檢查,他反而要提醒安格斯特拉換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