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棟不起眼的低層公寓內,安室透靜靜地聽著手機另一頭的發小說明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他們昨天晚上已經做過一次交流,按理來說本來不該這么頻繁聯系的,但眼下的情況,他們不做情報溝通只會更危險。
昨晚在送安格斯特拉回安全屋后,他立刻聯系了諸伏景光,確定發小已經成為安格斯特拉的手下,平時負責他的伙食和接送,在昨天早上還被他帶去代號成員的訓練場進行狙擊模擬,見到了兩位組織里的狙擊手。
被行動組成員看中本來是件好事,和他們一起行動能大大增加獲得代號的機會,還能得到一些作為普通底層成員不知道的情報,但那個人是安格斯特拉就有點不妙了。
……身手好、討厭臥底和情報員、擅長審訊、對竊聽裝置非常敏銳,現在再加上一個擅長狙擊,能在1200碼的距離精準打到目標左眼,就安室透目前掌握的警方資料來看,警視廳SAT的狙擊支援班里都沒人能做到,或許連他的三分之二都達不到。
“安格斯特拉可能沒想那么多。”在聽完諸伏景光的話后,安室透冷靜地判斷道。
“闖入一國情報部門銷毀資料是相當危險的任務,會被委派這種任務的只有兩種人,第一是不受信任的人,打算借這種幾乎必死的任務消滅對方,第二是能力被高層認可、強到的確可以完成這種任務,安格斯特拉不到十六歲,雖然聽起來有些荒謬,但他的確是屬于后者……可就算能力強,受到年齡的限制,他在閱歷上比不過琴酒那些人。”
組織里未成年就得到代號的人不多,安室透的情報收集能力比諸伏景光厲害,他還知道組織里有一個年僅十三歲就得到代號的女科學家。
“……就我昨天觀察到的情況,他是一個喜怒無常,同時不會去隱藏自己情緒的人,如果他懷疑我們是臥底,我們現在不可能還活著。”安室透輕嘆口氣,“反而是我們沒想到這種情況的發生,都出現了更嚴重的失誤。”
不管是昨天的他還是今天的諸伏景光,面對安格斯特拉全都沒有把控好情緒。
他們在接受臥底任務后接受過一年的訓練,但訓練只是模擬,和真正遇到時的差距很大,他們又是臥底半年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經驗不足之下有些反應過度了。
“他今天沒讓你接送,去了哪里也沒告訴你,看來對你還是有一定防備。”安室透繼續說道,“以后除非必要,我不會和他接觸,我們兩個有一個留在他身邊就夠了,要是……這樣至少還能在組織里留下另一個繼續完成任務。”
對面沒有一點聲音,但安室透知道他在聽,這是他們接受這個任務后都已經做好的心理準備。
組織手段狠毒,萬一臥底身份暴露、公安那邊又沒來得及接應他們撤離,為避免吐出不該透露的情報和牽扯到對方一起暴露……自己獨自走向死亡才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式。
————
境白夜跟著琴酒進入公寓,伏特加被留在樓下看車,他走時還關照說一句不許動他便當。
這棟位于米花町4丁目4番地44號的高級塔樓公寓高50層,在整個東京都算是超高層建筑,戶數總計五百多戶。光門禁就有三道,下面的樓層還配備有休息區、健身房、派對房、兒童玩樂區和室內高爾夫球場,還有24小時的前臺管理服務。
兩人坐電梯到了44層,他們穿過一條走廊,一路上都沒遇到什么人。琴酒在一扇門前停下,拿出鑰匙打開門,然后將那把鑰匙扔給境白夜。
“就是這里。”琴酒的聲音有點陰沉,“讓你住那么高的地方,也不知道貝爾摩德在想什么。”
“這和她有什么關系?”境白夜奇怪道。
琴酒和他一起走進玄關,順手把房門給帶上,然后才說:“她說你喜歡看夜景,很想要那種有落地窗的高層公寓,所以那位先生才給你買了這里的房子……小孩子還是不要太慣著好,在美國無所謂,日本住這種高層不方便。”
日本作為多地震國家,很多房屋都是低層建筑。建得太高,遇到地震時跑都跑不掉。
“地震對我影響不大。”境白夜打量著周圍,由于還沒好好裝修,這里是一片白色,“這里不到200米,就算再高一點,我也能安全離開。”
琴酒聞言瞥他一眼,嘴邊的笑帶著點不知道對誰的諷刺:“也是,你可是敢徒手爬埃菲爾鐵塔,之后還直接從上面跳下來的瘋子……戴吉利雞尾酒當時都被你嚇壞了。”
由于鬧臥底,琴酒在朗姆之前曾經去過巴黎一次,他那次沒帶伏特加,和負責開直升機的戴吉利雞尾酒一起圍觀了境白夜爬塔撒骨灰的全過程。
境白夜聽著他語氣不太對,立刻和自己的系統進行一番交流:他很討厭臥底,我那么做有什么不對的?貝爾摩德都沒說我什么。
他應該不是認為你撒臥底骨灰有問題,是覺得你有時候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吧?系統無奈道,你雖然沒有自殺的傾向,但你有時候的行為跟自殺差不多,太不怕死了……稍微愛惜點自己的生命吧。
……有嗎?境白夜回憶了一下自己作為。
不管是從三百多米高的埃菲爾鐵塔上跳下來,還是昨晚對著自己開槍,他都是有把握才那么干的,居然會嚇到其他人?組織里的人殺人放火裝炸彈什么都干,不至于這么膽小吧?
不過提到膽小,他立刻聯想到了另一個人,就是他今天早上剛見到的綠川辛。
境白夜想不通對方為什么要為點小事就睡不好,自己昨晚又沒對安室透干什么,至于為此睡不好嗎?如果這點事都不能接受,膽子那么小,那他以后在組織里會很艱難。
宿主……你是不是在動壞腦筋?系統遲疑地問道。
沒有,我是在擔心綠川。
境白夜看著琴酒往門邊一靠,沒有進去的意思,于是獨自走入這三室一廳的房屋查看,一邊看還一邊繼續和系統對話。
我一直想當個能被手下信任依靠的好上司,不想像琴酒那樣迫害無辜底層。綠川太溫和了,性格也有些膽小,這種性格繼續待在組織里有些危險,所以我打算磨煉他一下。
比如帶他一起抓臥底就不錯,又能鍛煉人,還能讓他快點攢功勛,好早日得到代號。他現在只是底層成員,如果想讓他成為我的監護成員,就算只是臨時的,BOSS和貝爾摩德也很難同意……
…………
系統仿佛死機了一樣,沒有再給他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