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韓遂閉關苦思的時候,劉協當然也沒有閑著,準確的說,是朝中實在是有太多的大事要事需要他拍板處理。
漢中新收,許多事兒都還需要做決定,雖說是事情不難,但做來總還是頗為精細復雜的。
漢中有秦嶺和米倉山守護,足以保證防守無憂,但本地豪強勢力也并不算小,雖然大多都還是夠不著門閥世家的邊,但張魯在時施政太過寬仁,終究是將他們養得有些肥碩了。
然而偏偏這些豪強又都加入了五斗米教,張魯當年為了拉攏他們,讓他們在五斗米教內都擔當了一定的重職,而他們,也至少表面上都是信奉五斗米教的,五斗米教教化勸人向善,因此這些豪強表面上倒是真的都做了不少的好事,比如那放置于道路兩旁的義舍和義米,若是沒有他們的襄助,張魯也不可能干得起來。
至于惡事,還是托五斗米教的福,至少表面上做得很少。
所以這就給朝廷打土豪分田地造成了很大的困擾,老百姓都認為他們是好人,且什么事兒一旦摻和上宗教總是會變得復雜得多。
偏偏這里一定是要沒收他們財產和土地的,畢竟這里是劉協欽定的六大軍區之一,不把土地分給老百姓如何軍屯,軍屯若是沒有民屯相輔,政府財政也會有問題。
所以如何處理漢中內政,說難肯定是不難的,畢竟這漢中的豪強無論是名氣還是實力都不算強,鬧不出什么大亂子,估摸著他們自己心里也會有數,只要不逼死他們應該也不會反抗。
但要想把事情做得漂亮,肯定也不會容易,需要極高的政治智慧,況且這里還有近二十萬的關中人需要遷移,這事兒干的好了可以成為整頓漢中的契機,讓漢中百姓、關中百姓、朝廷三方實現共贏。
但要是干不好,也未必就不會出亂子。
“仲豫以為,誰人可做這漢中太守一職?”
“漢中事錯綜復雜,百姓與豪強大多都信奉五斗米教,處理得不好恐怕會平添枝節,再加上這里又是陛下所設立的六大軍區之一,即使是有重號將軍坐鎮,此地太守也不可以不通軍事。”
“是啊,所以人選上才難選啊。”
“臣,推薦趙儼來擔任此職人選,伯然既賢且能,且當年在汝南與文達配合默契,公達生前對其也多有贊譽,想來,足以勝任此職。”
“趙儼?嗯……還有么?”
“這……臣一時也想不出別人來了,此人良才美玉,足以勝任。”
這個人名劉協倒是覺得耳熟,但那也是因為這輩子聽說的,算是潁川派年輕人中魁首的人物,并不知道此人正是曹魏后期的潁川派牌面之一,陳群之后的潁川派接班人,但,劉協卻依舊感覺到頗為不喜。
當年荀彧在的時候,所做的推薦從來都是讓劉協從三四個合適的候選人中挑一個,而且這里面大多只有一個,頂多只有兩個潁川人。
雖然劉協也知道這里頭肯定會有各種明示暗示的引導手段,給候選人的評語上也難免會有偏頗,但不管怎么說,這個姿態擺的還是很正的,現在回憶起來,確實是有如沐春風之感。
然而荀悅不但只給出一個選項,還是個潁川人,隱隱還透露出非他不可的意思,這就真的讓他有點情不自禁的介意,似乎,這玩意是上位者的本能?
“行吧,那有關于征西將軍之人選,仲豫有什么建議呢?”
荀悅明顯也是胸有成竹,道:“臣以為張繡或許合適,至于衛尉卿之職,其實完全可以暫時空懸,從長計議。”
“嗯……”
應該說荀悅的這個建議是非常合適的。
張繡的這個衛尉卿也好久都沒動過了,關鍵是這個職位本身也頗有些尷尬,你說他這個九卿沒有實權吧,但他手下的那些校尉可都是比兩千石,而且普遍都越混越好,如趙云現在已經混成重號將軍了。
可你說他有實權吧,那些個校尉又各有各的派系,除了胡車兒所部兵馬作為他自己的嫡系指揮起來比較順手之外,其他的好像都不怎么樣,尤其是此次曹彰被任命為護軍將軍率領虎豹騎入禁,這是必然要極大與張繡分權的。
至于大政決策方面,上面還有劉備和曹操呢,張繡本人在軍委的位置上也只能排到第四第五的樣子甚至更低,這個權勢還真不如一個獨立鎮守一個大軍區的重號將軍。
如此,還能空出來一個衛尉卿的職位給天子用來恩賜屬下,增加天子撥弄朝局的籌碼。
真的可以說是非常非常好的建議了。
然而他還是沒有給出備選。
雖然張繡不是潁川人,但是衛尉卿空出來了啊,劉協忍不住就在想,這個荀悅會不會是想推一個潁川人的衛尉卿上來?比如鐘繇?
潁川派目前已經在文官方面做到了極致,萬一讓他們再摻和了武事,是不是有點過于龐大了呢?
“此事,朕還是再想想吧。”
與此同時,關羽也應邀來到了司馬懿的家中,很是感慨地陪著他一塊正在欣賞一塊晶瑩剔透,黃如蒸栗的黃玉,上面還雕刻了一只下山猛虎。
“好東西啊,仲達兄,這玉是真的好,哪弄來的。”
“隨軍出征之前父親送給我的,說是保佑我平安無事,再立戰功,哈哈。”
關羽聞言不無羨慕地道:“你們這種大家族確實是底蘊深厚啊。”
“云長兄喜歡?那就送給云長兄了。”
關羽捋須而笑道:“如此珍貴之物,我可不敢收。”
“云長貴為九卿之一,又深受天子信重,這等玩樂之物于云長來說,哪來的珍貴可言呢?無非是云長起勢太晚了一些,說來,不過也就是幾年的功夫而已,過些個年頭,這天下世家中必然也會有你河東關氏一席之地。”
關羽笑著道:“關某自小孤苦,逃犯出身,身邊早就沒了什么親眷家屬,真要說的話,也就只有兩位結拜兄弟算是關某家人,可比不得你們河內司馬氏樹大根深,哪來的什么河東關氏?我自己一個人的關氏么?”
“哈哈哈,云長兄此言差矣,豈不聞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我就不信,云長兄得勢的這么多年里沒有過親戚跑過來找過你,畢竟是血濃于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