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兩個月以前。
卻說關羽自隨縣出發走隨棗通道,一路上謹慎小心的排兵布陣,生怕那霍峻突出一支騎兵把他的后路給劫了。
結果小心小心再小心,那霍峻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著實讓關羽好不失望,而既然霍峻不來打他,他的行軍過程自然也就著實單調,且乏味。
簡單來說就四個字:鋪路、修橋。
這路也太難走了!
孫策跟呂布打起來的時候,他們在鋪路修橋,孫策和呂布結盟的時候,他們在鋪路修橋,孫策打得高順躲進武陵山區,呂布都已經和趙韙都會師了,他們還在鋪路修橋。
就跟與世隔絕了似的,荊州的消息他們雖然收得到,但這時效性屬實是不敢恭維,滯后了至少也要一個月以上。
這哪是來打仗的,簡直就是來搞基建的啊!他們這些大漢精銳,走了兩個月的路,都快變成工程兵了。
走了一半的時候裴潛就實在,問關羽道:“將軍,這么走下去,等咱們走到地方,怕是荊南戰事都已經結束了吧?眼下那呂布和孫策正在為爭奪荊州而激戰,您讓我率領本部兵馬回師,與文聘將軍合兵一處,一定能攻克襄陽,這大好的機會咱們不能浪費啊!”
關羽捋須冷笑:“文行你是在質疑天子的決策么?”
“這……天子畢竟不了解此地情況,眼下戰機已現,咱們將在外,難道不應該根據實際情況,來調整軍略么?”
關羽哼了一聲道:“文行你跟在天子身邊的時日還短,不了解天子謀算之深遠,本將就不怪罪于你了,這樣的話以后莫要再說,否則動搖了軍心,休怪本將治你的罪。”
“這……是。”
裴潛還尤自不太服氣,但也知道軍令如山,尊卑有別,他身為裴茂的兒子,平時或許還并不怎么懼怕關羽,但關羽此時獨領一軍持天子節仗為主帥,卻是真的有砍死自己的權限的。
關羽見他模樣便知他心中依然不忿,想了想,還是開口解釋了一句,道:“吾自從追隨天子以來,親眼看著天子如何從大司馬手中一介傀儡,發展至今時今日之光景,天子之謀算,思慮,著實已非人力所能揣度,文行莫非以為,滿朝文武皆稱贊天子有神鬼之謀,只是阿諛奉承之言么?”
“這……所謂術業有專攻,天子在內政方面的才能當然是舉世無雙,可這軍略方面……難道不應該是我等將領為之的么?天子固然是神鬼之謀,但此時天子與咱們千里之遙,哪有在千里之外指揮前線戰事如何作戰的道理?”
“文行此言,不能說不對,但用在天子身上,卻是頗有錯處了,我跟隨天子已久,深知,天子在戰術上,確實只能說是中人之姿,甚至你說他是一竅不通也不為過,但是自天子親政以來我隨他出征已兩次,先后轉戰于汝南、南陽、并州、冀州,四戰定我大漢中興,這沒錯吧?可你知道我轉戰四地一共只殺了幾個人,打過多少次的硬仗么?我告訴你,是一次硬仗都沒有打過啊!全都是莫名其妙的就勝利了,我在天子身邊算是立功最多的了,但至今為止,我斬過最大的敵將也就是個并州郭媛,而除我之外,此次漢趙之間這么大的戰事,立下最大功勞的竟然是我三弟,都快去尚書臺當尚書了啊!”
裴潛聞言,也是不得不感嘆:“確實是天佑大漢,如有神助啊。”
“一次兩次,還可能是幸運,四次都是如此,這天底下哪有這么巧合的事呢?這四次,可都是天子指定的戰略啊!天子所打之仗,從來都是先勝,而后戰,從不是先戰而后勝啊!所以文行,戰陣之道,咱們在具體執行戰術的時候固然是要隨機而變,但是走隨棗通道是天子的廟算,我們,正在行走在勝利的道路之上,又如何能去更改路徑呢?”
裴潛聞言,一時也是無話可說。
這么玄的么?
可他們現在在隨棗通道每日鋪路修橋,這跟勝利又有個毛線的關系呢?
“文行不信,咱們就打個賭如何?”
“打賭?我敢打賭,只要咱們繼續在隨棗通道中行軍,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咱們就又會莫名其妙的勝利了,說不定連仗都不用打。”
“這怎么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畢竟……這可是天子指定的戰略啊!天子就是有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大本領啊!打個賭吧,如果我贏了,你就拜我為師如何?”
裴潛愣了一下,而后便是哈哈大笑了起來,他也是這時才想起來,這個關羽其實也是河東人來著,雖然倆人之間沒什么交情可言,但他們天然就是一個派系的。
“好啊,如果這次打賭你真的贏了,從此,我河東裴氏以你關云長馬首是瞻,若是你輸了,不如你拜我父親為師?”
“好,那咱們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這邊剛說完,便有傳令兵稟報道:“節帥,裴將軍,劉表派使者張虎來了。”
裴潛聞言詫異道:“張虎?這個張虎……原來是江夏賊吧,這黃祖好歹也是荊襄名士,為何會以這賊人為使?”
關羽聞言卻是捋須而笑:“文行啊,看來這場賭,應該是我贏了啊,此戰破敵之關鍵,我看十之八九就落在這黃祖的身上了,哈哈哈,這次必叫孫策小兒見識見識天子的謀算。”
“關將軍您等會兒,咱們這次來,不是來打呂布的么?好啊關將軍,你這是在套路我啊,是不是天子早就跟你說過什么了?”
關羽見狀索性承認道:“那倒不是,只是出發之前,我和仲達等幾人一塊開了個會,雖然尚未解讀出天子的深意,但……倒是也猜到了幾分,天子的目標,應該是孫策才對。”
“孫策?”
“呂布這等無君無父之輩,便是得到了劉表的遺產,難道真的能成什么氣候么?以天子之雄姿,如何會將他放在眼里?只有孫策,勇烈無雙,宛如項王再生一般以弱冠之年便已掃蕩揚州群雄,也只有他,配當天子的對手。”
“這……那要如何去取孫策呢?”
關羽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說,天子大慮,非我等常人可以揣度啊,走吧,咱們見見這位江夏大賊張虎,說不定就知道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