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小賊!欺吾太甚!!啊~~~”
鄴城里得到汝南消息的袁紹怒發沖冠。
家沒了啊!
太狠了,真的是太狠了,那是五萬人啊,說殺就給殺了?
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就這樣沒了?
“殺了他們!殺了!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死劉協!我要殺死呂布!我要將他們,碎尸萬段!啊!!!”
“天子昏庸,呂布殘暴,傳我命令,命高干在并州搜查呂布的親族,友族,甚至鄰族,我要把他們都殺了,都殺了!!”
龐大的幕僚班底寒蟬若禁,剛從監牢里放出來不久,被拜為尊貴的冀州刺史,卻是狗屁實權沒有的田豐剛要站出來勸說,就被沮授死死地拉住。
你沒見趙王都氣得瘋了么,這個時候,還是收起你的剛直吧。
“天子昏庸,呂布殘暴,孤要盡起兵馬,殺昏君,誅奸賊!!傳令,三軍將士盡數開拔,立即南下,直搗許都!命袁熙于鄴城留守,后續兵馬于黎陽匯合!”
田豐聞言卻是終于忍不住了,不顧沮授死死地拽著他的臂膀,蹭的一下站起來道:“趙王,呂布殘暴固然該殺,但并州百姓現在卻是您的子民,他們與呂布有何相干?無辜而屠戮,您與呂布又有什么區別?”
“況且天子自親政以來,雖屢有殘暴之舉,但也是頗得民心,您身為大漢趙王,怎可口弒君之言?如此,與反賊又有何異?您好歹喊一句清君側啊!”
“至于立即南下,更是視將士性命為兒戲!我河北之地秋收比中原稍晚,眼下秋收剛過甚至還為過啊!如此生死之戰,您就如此的急于一時么?何不稍微再等上一至兩月,待咱們都準備妥帖了再動手呢?臣還請趙王,冷靜啊!”
說完,田豐毫不避讓的對視著袁紹幾乎要噴火的眼睛。
而袁紹,直接抄起一個鎮紙就狠狠地砸在了田豐的腦袋上。
“孤的全家都被屠了!你要我怎么冷靜?”
田豐被砸了個頭破血流,但卻依然拱手輕輕一禮,道:“怒而興師,乃兵者大忌啊!還請趙王大王三思。”
“讓我三思?我看你分明就是妖言惑眾,亂我軍心,來人,將田豐給我押下去,關起來!”
得,剛放出去的田豐就這樣又被關起來了。
事實上這些事即使田豐不說,袁紹自己也能想得明白,他好歹也是當世梟雄,又不是缺心眼,到了晚上自然就會冷靜下來,收回成命。
結果田豐這么一說,到了晚上的時候,袁紹還真有點下不來臺了。
想了想,卻是把許攸叫了過來,問計道:“子遠以為,孤是否真的不應該此時興兵?”
“本初今日卻是被氣得有些失了冷靜,然而臣卻以為田豐今日之言雖然有些道理,卻也確實有些危言聳聽,動搖軍心之言。”
“哦?怎么說?”
“我朝歷來以孝治天下,大王全家被戮,呂布之舉簡直是駭人聽聞,十惡不赦,大王舉兵正是天經地義,不舉,才是上負天命,下負黎民,更是不孝不義之行啊,況且近一年以來劉協小兒屢屢倒行逆施,天下人早已不值其人久已,就是在等待大王啊!”
“只待大王高舉義旗,天下英雄將必云集相從,如何還能夠為了等待所謂時機,負了天下人的殷切期盼呢?”
袁紹聞言,確實是覺得這許攸說得有道理,卻又道:“只是田豐說的也不無道理,眼下大軍尚未集結完畢,有些地方甚至還在秋收,怒而興師,不會太過倉促么?”
許攸又如何會不知怒不可興師的道理,然而眼下有踩田豐的機會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不踩,道:“吾以為,大王舉兵,與徐徐整軍之間并不矛盾。”
“嗯?此話怎講?你快詳細道來。”
“臣以為,咱們準備的確實倉促,可難道朝廷準備的就足了么?咱們剛剛完成秋收,難道朝廷就不是么?朝廷就不需要調兵遣將,就不需要休整防線么?”
“論實力,我大趙已數倍于漢,咱們才是進攻的一方,況且據臣所知,劉協小兒因為胡亂改革,又放縱呂布這等惡臣肆意屠戮忠良,一年來,朝廷內部的變動很大,從上到下,群臣百姓難道都不需要適應的么?”
“恐怕此時正是漢庭政出多門,群臣無措之時,因此臣斷定,漢庭聞我南來,必定是民心大亂,軍心惶恐,我們倉促,他們更倉促。”
“以我大趙騎兵的驍勇,正可以精銳先鋒部隊,小勝幾仗,既能提振我軍士氣,又能給天下其他英雄一個明確的信號,更能使漢庭倉促應對,顧此失彼,也不讓他們在秋收之后徐徐整合,而我大軍主力,卻依舊可以徐徐整合,待大軍壓境,豈不是以有備而攻無備?”
袁紹聞言,略作猶豫,卻還是點了點頭。
“你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我……還是再想一想吧。”
“是,如此,臣就告退了。”
許攸走后,袁紹又是皺眉苦思了良久,越琢磨,越發現許攸說的好像才是對的。
說到底,趙國實力遠勝于漢庭數倍不止,這仗到底怎么打,還不是他們說了算?他們怎么出招,漢庭就得怎么受著。
被屠全家了都不敢動手,如何能作人子?又還有何臉面妄稱天下英雄,與漢庭爭霸天下?
于是第二日,袁紹又以許攸之言去詢問其他謀士,結果卻是幾乎除了沮授之外所有人都默契的認為許攸之言言之有理。
沮授見狀,卻是終究只能嘆息了一聲,不再多言,那個原本歷史上由他所提出的三年疲曹之計,卻是連提都不提了。
說白了,天下諸侯或多或少都和本地勢力有矛盾,袁紹自然也不例外,他對田豐沮授等本地士族代表自然也是又用又防。
天子黨錮之后,天下黨人紛紛跑來投奔,手寫可用的人才多了,自然就會抱團擠壓冀州本地士族,本地士族自然也就會這些外來戶不滿,矛盾就是這么埋下的。
所以,雖然袁紹的幕僚集團龐大而又臃腫,天南海北的哪人都有,但所有的外地讓人幕僚卻全都默契共同排斥田豐和沮授這些本地士族領袖。
計謀本身的對錯,反倒是并不重要了,反正許攸說的確實也有道理,出了問題也有他來背鍋。
所謂眾口鑠金,袁紹原本就是想打,現在自己的幕僚班底又都認為應該打,原本的些許猶豫自然也就拋諸腦后了。
次日,袁紹先是命高干為主帥,總督并州,讓他以匈奴人為先鋒,發兵十萬取河東。
而后又以逢紀為前軍節帥,先行率領步兵三萬,先一步趕往黎陽,大肆收羅渡船,既做戰前準備,又順便鼓噪軍心,震懾敵膽。
又密令逢紀,以文丑率領六千精銳的幽州騎兵為先鋒直撲白馬,以顏良為先鋒率領五千精銳直撲延津,想先打朝廷一個出其不意。
戰事,至此而突兀卻并不意外的就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