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袁公給的賞賜很大方啊。”昌豨拿著辛評遞交的禮物清單,很是興奮地道。
“天子確實沒給咱們什么財貨,但卻給了咱們田,田與錢貨孰重?”
昌豨聞言尷尬地笑了笑,然后低下頭,繼續看那張所謂的禮物清單。
天子的田是按人頭分的,人人有份,可沒有專門給他們賞賜食邑,封官許愿,人家袁紹也大方多了。
這也是很正常的,畢竟朝廷這邊一個蘿卜一個坑,是一套完整的架構,就連位高權輕,擺著當擺設干吃干飯的閑散兩千石,那也沒剩多少了,非段穎張楊之流不可封賞。
袁紹那邊就好很多么,人家從無到有重新建一個朝廷的話,空缺肯定多。
一旁,在泰山群賊之中無論實力還是威望都僅此于臧霸的孫觀則道:“封官許愿都是虛的,咱們這種人就是進了朝堂也是另類,關鍵還是誰能贏的問題,大哥啊,這辛評說話雖然狂妄了一點,但確實并不全是大話,袁紹的實力,是遠在朝廷之上的。不管是投降朝廷還是投降袁紹,總要贏了,才有意義。”
“嬰子以為應當如何?”
“何不妨坐山觀虎斗,誰贏咱們幫誰?”
吳敦聞言道:“不可不可,咱們這些人說白了都是匪類,若是不能趁著兩軍交戰之時立下功勛,等他們出了贏家,這身價還怎么賣,別說兩千石,不砍了你都不錯了。”
尹禮道:“大哥,看得出來您是想投降朝廷的,天子的屯田之策咱們也派人下去考察了,好是真的好,我跟大哥也是一樣的心思,但這袁紹既然派了人來了,咱們何妨不拖延他們一段時日呢?要我說這事兒就跟做買賣一樣,拖一拖,說不定朝廷會給咱加加價,你說呢?”
臧霸聞言皺眉:“如果現在是一月二月,我也贊成先拖一拖,可現在都三月底了,再拖,分著地了讓兄弟們種什么?”
昌豨這時候卻又一次拿出了禮單道:“朝廷收編咱們是要打仗的,他還敢餓著咱們不成?我看,就算要投降朝廷,也不妨把這袁紹給的賞賜先咽進肚子里再說,這不就叫做就食于敵么。”
頭一次聽說還有這么就食于敵的。
不過臧霸也看出來了,這些兄弟里頭除了他之外,還真沒有贊成馬上就投降朝廷的,起碼都想著稍微拖一拖。
無奈之下,臧霸也只好宣布散會,大家各回各家了。
他們一群匪徒,自然也沒什么組織性紀律性,就更談不上什么保密性了,所以很快的,種輯也知道辛評來了的事兒了,而辛評,自然也知道種輯早他一步在這的事兒了,只是互相之間還沒正兒八經的見個面罷了。
一時間,倆人都有了一點緊迫感。
辛評人都忙成一朵交際花了,早中晚三頓飯全都喝的暈頭轉向的,封官許愿的空桶支票敞開了封,甚至把話都給撂下了,無論朝廷許諾他們什么賞賜,我家主公必出三倍!
一時間,真的有不少人都挺動心。
種輯這邊卻是注定沒法跟辛評比交際的,雖然同樣是挨個的拜訪諸多頭領,但承諾給他們的官職爵位卻是從來沒有加過籌碼,除了臧霸之外,其余首領還真的是越來越不待見他了,每次他找來也就是簡單的寒暄一番,就給打發走了,甚至作為談判策略,現在除了臧霸以外,所有的頭領現在都在故意的冷落種輯。
然而種輯卻也不老實,每次面見完各部首領之后,他都會帶著親兵,擼胳膊挽袖子的親自幫著下田里去干農活。
一邊干還一邊說呢:“哎呀,這除草可真是辛苦啊,不過等你們出了山,跟著天子屯了田,就不用遭這份罪嘍,朝廷現在的政策啊,軍屯每人分二十畝的田,是每個人二十畝哦,還不用繳稅,哎呀,二十畝的田啊,這肯定是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天天除草了,否則那還不得累死。”
“哎呀,這眼看著就要到四月份了啊,你們說你們分了田之后,還能種點啥呢?我看想種麥子是夠嗆了,要不你們種點瓜?雖說不能頂飽,但好歹也能跟人換糧食,嗨,我還真不太懂農時,這徐州之地,四月份能種瓜不?”
“小兄弟,你當年手里的田是咋沒的,啥?高利貸?哎呀,可惜了可惜了,先帝無道啊,你說那時候要是就有軍屯該多好,這軍屯之兵啊,不允許抵押田產,你想借錢跟上邊的校尉說就是了,就算三年之后還不上,進敢死營打一仗就是了,便是死了,也能把田留給家人。”
不光是他自己說,他把他的親兵也都給派出去了,天天沒黑沒白的幫著大家伙干農活,“順便”的宣講一下朝廷的屯田之策。
當然,種輯的兵全是宿衛,跟天子都挺熟的,除了宣講屯田之策外,捎帶手的還發自內心的宣講了一下天子的仁勇兼備,英明神武。
于是這事兒鬧的,不過短短半個月后,泰山群寇之中,老大們大多都想投袁,而底層將士們卻幾乎全都想歸順朝廷。
這下,老大們可是有點坐不住了,畢竟他們也不是什么朝廷命官,下邊的弟兄們撐,他們才是老大,下面的兄弟若是跟你離心離德,那他們真的就屁都不是了。
辛評對此情況當然也是心知肚明,急得不行,可他真的沒有膽子承諾給他們屯田啊!就算是屯,那頂多也就是像曹操那樣,名為屯田實為農奴。
這一日,眼看著自己這趟出來就要功虧一簣,這半個月喝酒喝都都快出血的胃就要白遭罪了,辛評終于是忍不了了。
他判斷,這些泰山群寇之中,真心想要投靠自家主公,信念最堅定且最有實力的首領,非昌豨莫屬。
“昌將軍,我意行班超故事,將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主必封你列侯之爵,泰山太守,以后這十萬泰山軍,必然全都交由你來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