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議之后,大軍屯田的位置選擇在了魯陽附近,精準的說應該是滍水沿岸的廣大平原地帶,也就是后世的平頂山滍陽鎮附近。
這地方距離司隸地區比較近,先后被董卓和袁術輪番劫掠,破敗的比較嚴重,但地理位置卻極為重要,左邊守著武關,右邊挨著潁川和汝南,北邊距離司隸也很近,加之土地肥沃,確實是非常合適于屯田。
經過天子陛下高屋建瓴的指導和眾人的商議,天子的屯田之策雖然總得來說和曹操屯田一脈相承,卻也有了一些顯著的區別。
曹操的屯田之策在劉協這個現代人看來實在是負擔太重了,不夠仁德(初期民屯十稅五六,后期甚至達到了十稅八)事實上這樣的惡果也是很明顯的,比如曹魏時期淮南百姓為了躲避屯田,大量的往東吳的控制區逃竄屢禁不止,多的時候一年就能跑過去將近十萬人。
劉協的屯田同樣分軍屯和民屯兩種,民屯,主要是這次張飛那頭收攏過來的流民和刑徒郡卒,以及因這次戰爭所產生的流民,劉協巴不得自己手上的軍隊少一點,給曹操減輕一點專權的壓力,自然是不肯讓他們軍屯的,甚至他還表示,手底下其他的正規軍隊,如果不想軍屯的話也可以申請成為民屯。
頭三年獲得土地的流民,同樣是十稅六,但從第四年開始就變成了十稅三,十年之后,十稅二。
不過民屯在農閑時候有為朝廷服徭役的義務,大軍出征時他們不用上戰場,但也要幫忙運輸糧草,如果家里有事兒實在走不開不愿意服徭役,則允許他們以絹布替代,用這些上繳的絹布來雇人替代他們服徭役 而且經過眾臣商議,他們一致認為民屯的話每戶二十畝太多了,完全沒有必要,十畝便足夠了,而劉協同樣也是從善如流,而民屯的具體負責執行人,為新任的南陽太守任峻,以及劉協給他配的副手,郡丞韓嵩。
其實劉協本想用韓嵩當太守的,但他畢竟是南陽本地人,考慮到三互法,劉協終究還是不想破例,這對韓嵩來說著實是已經降職了,于是劉協又在尚書臺給他掛了一個郎官的職銜。
至于軍屯,劉協一口氣規劃了前后左右四個屯田區,四大屯田區各設一中郎將,分別為左武衛中郎將黃忠,屯南陽新降之兵;
右武衛中郎將陳到,負責吞汝南黃巾,這其實有點破格提拔的意思,作為代價,汝南陳氏半是主動,半是自愿的主動搬遷到了魯陽附近;
前武衛中郎將張飛,負責安置裁撤下來的羽林軍和其他部隊。
后武衛中郎將暫缺,先把地給占上。
四大中郎將與偏將軍同級,都是比兩千石。
劉協的軍屯很有意思,它是無稅的,但每個軍屯區設立十二個小屯區,各設校尉一名,全是六百石,將士們只服兵役,不服徭役,也不用給朝廷上繳稅賦,但是以小屯為單位,大軍出征時卻要他們自帶糧草。
如此大規模的屯田,在走上正軌之后必然滾雪球一般的壯大,而朝廷此時卻是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的,只能朝本地的勛貴集團們去伸手了。
耕牛,農具,口糧,都得借。
至于什么時候還,那就不好說了。
甚至未裁撤的那些大軍也需要這些本地勛貴們來提供口糧。
什么?不借?
西北豺狼韓遂可是眼瞅著就要到了。
這其實實際上已經有了隋唐時期租庸調制和府兵制的雛形了。
而一個劉協不懂,但大多數歷史愛好者都明白的道理是:這兩者作為隋唐盛世的根基,其核心本質其實是要抑制土地兼并的。
雖然不知道什么是府兵制,什么是租庸調制,但待政策擬定之后,這些參與了全部政策擬定的兩千石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份新政的破壞力。
待一切商定之后,種輯不無憂心忡忡地道:“天子此法,當為萬世之法,富國強兵,必不在話下,然而如此作為,是不是對勛貴豪強逼迫得太狠了?此法,雖是恩澤天下的仁政,但以兵役、徭役而定田畝,必引得天下豪強驚懼,動搖社稷之本,當要徐徐圖之才是啊。”
劉協聞言很詫異,道:“既然是恩澤天下的仁政,為何會動搖社稷之本?”
“我朝自光武以來,就從不抑制土地兼并,致使豪強做大,亂世以來他們收攏流民,建了堡壘,雖是毒瘤不假,但也已經做大了,更可怕的是,現如今士族與豪強已經逐漸有了合流之勢。”
“天子大仁大勇,雄才偉略,意欲開萬世太平之策,然而事緩則圓,咱們一定要慢慢來,萬萬不可急切,否則,怕是有不忍言之事啊。”
劉協一聽,眼珠子都亮了,道:“什么不忍言之事?”
“這……陛下,南陽此地特殊,咱們這一策是針對勛貴的,但若是此策操之過急,惹得世家豪強驚懼,怕是就要天下動蕩了啊!溫縣司馬氏,汝南陳氏,弘農楊氏,陛下的這些肱骨心腹,不也都是這些人?如今大司馬仍舊在朝,且手握軍政大權,只怕……”
“你是說,如果我操之過急,這些忠臣有可能都會轉而投效曹操,天下的豪強也會一起來反對我,重新把我架空?”
“是,嚴重的話……恐怕會逼迫天子退位啊!”
“嗯?????”
還有這等好事?!
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呢!
這里可是古代社會,老百姓算個屁啊!
對那些豪強好的人才能雄霸天下,對老百姓好的人一定會改革失敗,因為觸動了太多既得利益者而被推翻啊!
司馬懿陳到楊彪會跳槽到曹操那里去?
雙喜臨門啊!
如此一來,豈不是既能為天下百姓做一些實事兒,又能加快我禪讓的步伐?
于是劉協狠狠的一拍桌子:“胡說八道!如今天下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熱,每每想來,朕,猶如五內俱焚,一刻也不能耽擱,如今朕既然已經親政,一點都不能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