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和趙剛帶著六名學員兵走到第一口棺材前,抬起杠子。
所有教員,學生,也都一一走到每一口棺材跟前就位。
“走,接犧牲的戰友回家!”
陳瀟嘶吼一聲,山間的風卷起灰塵,吹進了他的眼睛,刺得淚水橫流。
風卷沙塵漫天來,卻攔不住前行的隊伍,也吹不走最前面那人的沉重肅穆之聲:“
自盤古開天,
三皇定國,五帝開疆。
凡國遇大事,男必在祀與戎,泯軀祭國,
即燹骨成丘,溢血江河,
亦不可辱國之土,喪國之疆,
士披肝瀝膽,將寄身刀鋒,
帥槊血滿袖,王利刃輝光。
吾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貴賤,
必同心竭力,
傾黃河之水,決東海之波,
征胡虜之地,剿倭奴之穴,
討欺汝之寇,伐蠻夷之戮,
遂蒼海橫流,兒立身無愧,
任尸覆邊野,唯精魂可依!”
這一段誓詞,是那衛家老族長給大柳鎮出征打鬼子的將士念的祝禱詞,但在陳瀟這,就是誓詞。
史密斯雖然是一個中國通,但是對這風中傳來的誓詞不是太明白。
但他發現,林棟本來有些單薄,被沉重的棺材壓的有點承受不住的身軀,居然慢慢的挺直,撐了起來。
誓詞再念第二遍的時候,已經有人跟著一起念,念第三遍的時候,已經所有的學生和教員都在大聲的跟著念。
史密斯感覺,這是他們的誓言,當念誦誓言的聲音蓋過了山間的風,他發現,眼前的人承接了他們的使命。
突然,他發現一個后方警戒的學生兵越過自己向前跑去,他心里一跳,難道有情況?
是的,縱然是現在,依然還有學生兵在前后方警戒。
那個學生兵快步跑到最前面,跟陳瀟報告:“報告校長,358團團長楚云飛,以及二戰區長官部黃參謀帶警衛員六人在后面。
如何處理接待,請校長指示。”
陳瀟步子沒停,但這并不妨礙他說話:“讓他們過來吧!”
楚云飛和黃參謀越過老百姓的隊伍,然后越過一口口棺材,來到隊伍的最前面。
楚云飛來到陳瀟身后,就要接過巍子肩膀上的杠子:“兄弟,你歇一下,我替你一會兒。”
副官孫銘也到另一邊,想替下下另一個跟巍子搭檔的人。
“巍子,你倆到后面看看,誰體力不支你們就替換下來。
如果都還行,那就執行警戒工作。”陳瀟一邊走,一邊說道。
“是!”巍子與另一位學生兵,轉到后面去了。
楚云飛加入抬棺,讓黃參謀有點尷尬,正當他考慮自己是不是也跟著加入一起抬棺,陳瀟開口讓學員兵帶他幾個先走一步到學校候著。
楚云飛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記著學員們誦念的誓詞,也跟著誦念起來,一步一步抬著棺材向上走。
學校另一邊的后山,已經挖好了墓園,儀式并不繁瑣,入土樹碑鳴槍,然后默哀三分鐘。
“犧牲的同學們,教員們!”
“安息!”
“你們就在天上,看著我們,將鬼子趕出中國。
你們就在天上,看著我們,未來將過上好日子。
如果在未來的戰斗中,我也死了,我就回來陪你們!”
陳瀟在墓園下廣場刻著137個名字的英雄碑前,鞠躬!
“如果在未來的戰斗中,我也死了,我就回來陪你們!”
這是所有學員和教員的聲音。
“禮畢!”
黃參謀帶來的幾個警衛心頭翻涌,如果自己戰死,能有這樣隆重的禮遇,死也值了!
出了墓園大門,楚云飛和黃參謀才正式的向陳瀟敬禮:“長官好!”
陳瀟無奈,只好回了個禮。
“說吧!這一次又什么事兒?”
這才離開沒多久,又來了,咋那么多事兒!
楚云飛也很無奈:“陳兄,云飛是陪著黃參謀來的,好像是為了你這里的幾個美國人。”
黃參謀忙說:“對對,是委座那邊發來的電報,讓我們幫著照顧一下,來你們學校做客的史密斯先生等人。
不知史密斯先生等人現在何處?”
陳瀟指著墓園里正在往外走的士兵:“你說那幾個美國人,他們還不錯,剛才也一起抬的棺。”
黃參謀愣了,讓美國人一起抬棺?這是什么操作?
陳瀟對趙剛說:“你進去把那幾個美國人叫出來,就說有人想見他們!”
隨意的很,趙剛也不以為意,就進去了。
這幾個美國人并不難找,他們也已經往外走,快走到墓園門口了。
特別是眼尖的史密斯,很明顯的看到那個上校軍官和中校軍官在向那個校長先認真的敬禮,那個校長隨意的回了個禮。
嘶!這么年輕的校長竟是……
“史密斯先生,來,這邊請!”
趙剛槍法好,槍法好的人,眼睛都尖,所以一眼就看到了史密斯等人,就走過來招呼了一聲。
史密斯趕緊走過去:“副校長先生,什么事?”
“那邊,我們這里二戰區長官部,聽說來了個美國客人,就派人來見見你們,等我過去。”
接著趙剛又說了句:“謝謝你們剛才的參與。”
史密斯擺擺手說:“參與進來,我感到很榮幸,
因為我曾經也是軍人,現在也還是預備役軍人,對這種為了反抗侵略而犧牲的軍人,有著很崇高的敬意!
無論是哪個國家!”
趙剛很認同這句話:“走吧!”
史密斯四人的樣子,還是很明顯的,所以黃參謀老早就看到了人,趕緊迎了過來。
“你們好!先生們嗎?”
黃參謀不錯,水平挺高,還會英語。
不過史密斯給他回了句國語:“你也好,中校先生!
聽說是你找我們,請問有什么事嗎?”
黃參謀滿臉堆笑的上前來找人家握手:“是貴國駐上海的總領事給重慶那邊發報。
說是史密斯先生到了這邊之后,飛機并沒有在晚間的時候回到上海,所以讓重慶關注一下。
重慶給二戰區長官部發電報,讓我們來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得上忙的?”
史密斯明白了,肯定是總領事那邊得到了結果,于是,出手了!
可是這才一天,東西都沒到上去舊金山方向的飛機呢吧!
果然,眼前的黃參謀直接就說了一句:
“聽說你們正在談一個交易,這個交易涉及到武器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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