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還沒有開口,田小雨就哭笑不得地解釋:“父親,都是誤會!
我當時誤會他是您給我訂的未婚夫婿,所以才慢慢喜歡上他的。
他誤會我是上級派來監視他,他才接受,并不是他主動的想娶我,更談不上誘騙。”
她的心終于放下來了,自己離家出走看來是對的,離家出走后父親要給自己說一門親事兒的心終于淡了,到頭沒說成。
田墨軒明顯不信:“這世間哪有那么多巧合和誤會,不過是他利用手段誘騙于你罷了。”
“真的!”田小雨對于固執的父親氣急,然后從頭到尾跟父親說了一遍。
從陳瀟碰到她,幫著從太原城里弄到藥物,然后給了她一本《赤腳醫生手冊》。
然后自己胡思亂想,莫名其妙的就單方面的以為陳瀟是父親給自己安排的未婚夫婿。
然后陳瀟大鬧太原城,受傷,自己跟著院長過去給他做手術,然后照顧他,然后結婚。
前前后后都說了一遍,田墨軒聽了個合情合理,但是他抓住了一個要點:“你知道我的名字?
見過小雨的照片?
你是從哪里知道我的名字?
又是從哪里見過小雨的照片?
小雨還小,落入彀中而不自知,但是有一些破綻,你還是沒有遮蓋住……”
田小雨上前抱住父親的手,晃著撒嬌:“爸爸,我很愛他!
他也對我很好,就足夠了!
況且,
讀書人不是常講為國為民嗎?”
說著,她另一只手圈住丈夫手臂:“我的丈夫,你的女婿,做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為國為民的好事。
你見過年畝產1萬斤的土豆嗎?
你的女婿帶回來的,從遙遠的歐洲,犧牲了無數人,帶回來了40斤高產的土豆種子,然后再從上海一步步走到根據地,這一路上經歷了多少風險……”
田小雨說最后一句的時候,有點猶豫,對陳瀟來說,有風險嗎?
“年畝產萬斤?呵……天方夜譚!”這一句話說出去鬼都不信,更何況田墨軒。
“我親眼所見,親自挖了半分地,千真萬確!”田小雨就知道父親不信:“爸爸要是不信,可以等到明年種下收獲時親眼看看。”
田墨軒沒再說話,田小雨繼續說:“您剛才看的《赤腳醫生手冊》是根據地剛印刷出來不久的,而它的原本,是剛才跟您說陳瀟送給我的那本筆記。
所以您看,那印刷本后面寫的作者就是您的女婿陳瀟。
這本書你剛才也看了,簡單明了一看就懂,什么病癥用什么藥,一清二楚。
只要是會認字的,差不多都能看得懂,我們醫院的院長說過,照著這本書,能很快培訓出給老百姓治療一些簡單疾病的醫生。
我們全國有多少人看不起病,幾乎80的老百姓都看不起,可是有了這本書,如果傳播開去。
造福的可是全國的老百姓!”
說著,她的態度強硬了起來,她知道今天要是不把父親說服,可能還真能做得出來和母親一起把自己拖走的事,到時候你讓陳瀟搶還是不搶呢?
“如果你覺得這還夠不著當您女婿的標準,那沒辦法!
不過我這輩子就認準了這個男人,因為他辦的事兒,任何一樁都夠得著為國為民的這標準。
父親,在我眼里,他才是大丈夫,而不是您身邊的那些會兩篇文章兩句詩的才子文人。
就算是徐志摩,在我丈夫面前,也不過是會兩句酸詩的精神窮鬼。
而我的丈夫,卻心懷整個國家。
你看這個學校,是你女婿創辦,雖然簡陋,但在我眼里卻比您在江南任職的那所大學要強太多。
為什么這么說?
你看看窗外這些人,這些學生,任何一個,都是敢為國捐軀的真漢子!
就這,還不夠嗎?”
看著在自己父親面前,拼命給他辯護的田小雨,陳瀟心中滿是柔軟,輕輕上去把她摟住。
低聲在她耳邊呢喃了句:“謝謝!”
渾然不顧老丈人就在跟前。
也許是田小雨的話,讓田墨軒觸動很大。
還是,陳瀟情至深處,自然而然的那個擁抱,得到了田墨軒的認可。
反正陳瀟就聽到“叮”的一聲:“恭喜完成任務,任務獎勵技能書已發放到物品欄,請自行學習。”
等等……
就這?
這就完成任務了,陳瀟覺得不可思議,今天的任務這么簡單的嗎?
不過既然任務完成了,那就證明田墨軒從心里面認可了自己這個女婿。
這就是很好的結果了!
“你們先去看你媽媽,我要靜一靜!”田墨軒說完就把二人給趕了出來。
被趕出來后的陳瀟感覺不對呀!
那是自己的校長辦公室!
聽到田墨軒的話,當了他18年女兒的田小雨,哪里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服軟了。
高興的抱著陳瀟的手:“走,去看我媽媽去!”
陳瀟苦著臉,剛見完老丈人,又去見丈母娘,我太難了!
但還是被田小雨拖著往后面宿舍走去。
卻不知道,在校長辦公室里,田墨軒開始沉思,腦子里面翻來覆去都是田小雨剛才說的那段話。
“……在我眼里,這里比你在江南任職的那所大學要強太多。
為什么這么說?
你看窗外,這些學生,任何一個都是敢為了國家犧牲的真漢子。
這還不夠嗎?”
讓他沉思的,是江南那所學校,和這里這所學校的區別。
江南那所學校,現在是敵占區,培養出來的學生,到底是為我們這個國家效力,還是為日本人效力?
這個時候,還留在江南還在正常開學的學校,或多或少都有些原因。
學成離校的學子,又有幾個,會去重慶,會來大西北?
或許有,但怕是不多,到最后怕是怎么也會有部分為日本人辦事吧!
那這樣的話,自己這些在學校任職的教師,和助紂為虐又有什么區別?
他看向外面操場上正在訓練的學員兵,他知道這些學員兵,白天訓練,晚上上文化課,特別是數學,更是重中之重。
只是這些教員,好像水平都有點次,不太像夠水平任教的樣子。
不過想起,白天教訓練也是這些教員,晚上教文化也是這些教員,這胡子眉毛一把抓,確實差點意思。
不過,他還是認可了女兒說的話,相比起在日占區教的學生,這里的學生才是敢于為國拼出自己一腔熱血的錚錚漢子。
是否,可以把自己的那些老友,全部叫來?
可是,這些老友也要生存啊!
畢竟這個時候,還留在江南任教的,除了個別是極端想做奴才的,大多數都是家庭的拖累,無法去進行顛沛流離的遷徙。
畢竟,他們的能力,也就是教書,就算去重慶,亂糟糟的,有沒有地方讓他們教書還不知道呢!
萬一沒有,可是會餓死的呀!
這個時間段,被餓死的人又不是沒有,身后一大家子人等著吃飯,這就是留在江南任教的老友們的現狀。
他覺得,能把老友們勸來,也不是不行,最起碼得保障他們的生活。
以他的目光來看,根據地的生活還是有些苦的。
包括,相比起生存于日本人的槍口底下,相信他們更希望任教在自己人掌握的學校里。
前提是,還要看自己的這個女婿,需不需要任職的老師。
陳瀟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幫他琢磨了那么多事,他正乖乖的跟在田小雨身后,沖剛從床上坐起的三十七八模樣溫婉婦人喊了一聲岳母。
田母應了一聲:“別在那站著,搬個凳子坐過來。”
至于田小雨,早就坐在床上跟媽媽膩在一起。
“媽媽,聽說你身體不舒服?”
田母氣不打一處來:“還不是因為你,害的我們要千里迢迢從江南來到西北,一路上又是火車,又是驢車。
要不是有你們領導派出的人接應,路上早就被土匪給打死了。
你說你多不孝!
結婚都不告訴家里一聲,我跟你講誒,不能親自送你出嫁,將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田小雨趕緊撒嬌,不過眼睛卻瞅向陳瀟,因為她發現母親臉上是真的疲憊。
陳瀟笑了笑說:“沒事!岳母是因為連趕了一個月的路,累的。
你去把藥箱里的針包拿來,給岳母扎上幾針,調理調理就好了。”
田小雨一聽,趕緊噔噔噔跑出去了,丟下一句:“媽媽,你等會兒……”
田母這才上下仔細的打量眼前的女婿:“嗯!生的白凈,也長得比較儒雅,身形也頗為高大。
聽說你辦了這所學校,自任為校長,想來學識也是不錯的。
剛才你們見到人小雨的父親了嗎?”
陳瀟點頭:“已經和小雨一起去見過岳父大人,岳父大人讓我們先來看看您。”
田母點頭,這么說是得到了丈夫的認可。
想到這,看向眼前白凈俊朗,儒雅又有學識的女婿,越看越順眼。
田小雨又噔噔蹬地跑了進來,肩上還挎著一個藥箱。
“媽媽,你快躺回床上,我給你扎幾針你就好了。”
說完田小雨看向陳瀟:“是用給楚團長調養身體的那套針法嗎?”
陳瀟點頭:“那就是一套調養身體的順序針法,用到岳母身上也是可以的。
我到門外回避一下,有什么不對,我會提醒你的。”
這句話有點違和,他在門外回避,屋里有什么不對,他怎么知道?
但是田小雨已經習以為常,有一次她洗澡,肥皂不小心掉在地上,差點一腳踩上去的時候,就是跟她有著一墻之隔的陳瀟提醒,才免了她摔一跤的劫。
事后,田小雨問他,怎么隔著門和墻都知道自己要踩到肥皂?
陳瀟說他能看到,鬼都不信,但田小雨信。
田小雨在田母背上施針,一直等到拔針,陳瀟都沒有出聲提醒,可以證明田小雨的手藝確實是學到了。
非常立竿見影,本來渾身骨節肌肉酸疼,渾身提不起勁的田母,突然發現身上任何不得勁的狀態,比如腰酸背痛骨節疼,一點也感覺不到了,還渾身有勁。
站起來的她推開女兒扶著的手,精神好了,高興地問田小雨:
“你是何時學到這門手藝的?確實非常有用!
渾身疼痛,竟然沒了,竟比在老家時還要精神!”
田小雨趕緊替丈夫表功:“就這七八天的事兒,是陳瀟教我的,前兩天我們還去救了一個團長,本來那都是快死的人呢!”
“快死的團長?”
田母聽了卻嚴肅地跟女兒說:“以后若是碰上這種位高權重的,快死了的人,不要去救,也不要去表現。
為達官貴人治病的醫者,是要很小心的,若是碰上治不好的人,他怪罪下來,那便是天大的事!”
田小雨笑了:“媽媽!你不知道,一個團長在陳瀟面前算不得什么達官貴人。
便是要怪罪,怕也沒有那個本事,您女婿,是一個能在百萬軍中中取上將首級之人!”
沒救了!
田母看向自己的傻女兒,還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你當是看《三國演義》呢?
“身體好了,就想出去轉轉,走吧!
帶我見識見識,我這位女婿的學校!”
田小雨歡快的拉開房門,看了門外的丈夫一眼,笑著說:“媽媽不相信你能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
陳瀟無奈的攤手:“岳母沒錯呀!我確實不能,能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是關云長。
我跟關老爺比,差遠了!”
田小雨氣結:“你……”
“走吧,別胡鬧!”田母跟在女兒后面,出了門,對女婿說:“這兩天身體不舒服,就沒想吃東西。
你爸爸見我身體不好,也沒心情吃。
現在我也好了,你安排人,給我們做點吃的。”
陳瀟應下:“好,多日胃口不好,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油膩的。
不如這樣,我叫廚房做一點這邊特有的南瓜小米粥,這東西養身體,養胃。
然后,再煎個暗河里撈上來的魚,殺只雞!”
夜里,一家四口吃飯,田墨軒喝了一口暖暖的南瓜小米粥后,非常正色地向陳瀟問了句:
“你的學校,可還缺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