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爾莎娃鎮衛所指揮部大廳內所有的游擊團長都面如土色。帶著楚千城走進來的伊萬臉色也沒好到哪兒去。
每個人都仿佛大禍臨頭。
楚千城頓時感到問題出在了新來的這位旅長。他連忙將目光投向在指揮部大廳的三維投影屏幕前佇立的人身上。
這是一位留著黑色披肩發的軍官。這頭披肩發本身就給人一種違和感。追光陣線軍旅中的紀律極為嚴格,頭發要短這是最基本的著裝要求。
一頭長發在戰斗中佩戴頭盔會發生不便,在短兵相接中也容易出意外事故,甚至在后勤中工作都會有頭發卷入生產線的悲劇。
能夠留著一頭長發還在前線做指揮官,他本身必然是一個刺頭。
“你在盯著我的頭發,還是盯著我的屁股?”軍官一邊看屏幕中的地圖,一邊問。
楚千城這才意識到這位軍官竟然是一名女性。楚千城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意識到她的性別是因為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迫人氣勢以及她的身高。她足足有一米八的身段,和圣丹斯本人的高度差不多。
“米菈閣下,這位就是……”伊萬臉色土黃地開口。
“我沒有跟你說話。”軍官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
“旅長先生……”楚千城摘下禮帽。
“現在你們第一特戰組配合瓦爾莎娃機動旅作戰,你現在需要稱我為長官閣下,或者米菈閣下,你現在是我的兵!”軍官冷厲地打斷了楚千城的問候。
“米菈閣下,華西列夫斯基閣下吩咐過……”伊萬鼓足勇氣開口。
“他一個老而不死的后勤指揮官和我平級,還輪不到他來指揮我。”米菈無情地阻斷了伊萬的發言。伊萬閉嘴低頭站得筆直。楚千城驚訝地發現他顯示出了面對燕程一樣的敬畏,甚至還多了一點點。
“米菈閣下,我在看你的頭發。”楚千城淡淡地開口。
屋子里突然沒有了呼吸的聲音。他斜眼望去,連伊萬都憋著氣,不敢出一點聲。
“我不知道你對頭發這么感興趣。”米菈終于轉過頭來。
她是一位擁有典型東歐女性特征的美女,黑發黑瞳,面部線條柔和,眼眶深陷,眼神深邃,鼻子小巧微翹,但是比歐美人普遍的高鼻翼要低一些。她的肌膚白得像新刷的墻壁,有一種病態美感。
她的臉上縱橫交錯有十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左眼閉著,眼皮上也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楚千城看了一眼她的軍官制服,這是新換的衣服,很可能剛剛換上,還有洗滌劑殘留的味道。她的脖子上也有傷疤,形狀怪異。楚千城能夠認出來,這是鉆肉甲蟲的咬痕。
這些都是新傷……楚千城非常熟悉蟲族制造的傷痕,燕程身上也有類似的傷痕,但是都已經愈合,所以形狀顏色都不一樣。
從米菈身上的傷痕可以看出來白山城的戰斗已經到了驚人的烈度,連她這樣的旅長一級指揮官都已經接觸到敵軍的前沿部隊。
從米菈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可以看出,她不是地方行動部隊的指揮官,而是作為防區集團軍的戰術使用部隊長官參戰。只是不知道她是在偏師效力,還是在主戰兵團效力。
楚千城敏銳地注意到米菈臉上的幾個比較淺的傷口正在飛快地自愈,一點點變小變細變淺,漸漸和周圍煞白的肌膚融為一體。
強化版的自愈異能!
楚千城迅速想明白了原因。他終于明白米菈為什么要留一頭長發。因為在她挖掘出自身自愈異能之后,她的頭發就永遠定型在這個長度。只要被剪短,很快就會生長成原來這幅樣子。
她并不是特立獨行,只是自身的體質決定了她永遠是制度內的一個異類。
“現在你好像看明白了?”米菈敏銳地捕捉楚千城的眼神,迅速發現了他的眼神變化。
“很抱歉,米菈閣下。”楚千城微微點頭。
“很好,讓我們別再耽誤時間,現在每一秒鐘前線都在傷亡。”米菈轉回身望向戰區地圖,“圣丹斯閣下,我聽說你是一個獵殺蟲王的行家。”
“我有過幾次走運的經歷。”楚千城謙虛地說。米菈的傷痕讓他肅然起敬,她也是一位在蟲族狂潮中出生入死的戰士。在這樣的英雄面前,他愿意保持謙遜。
“我想要組織一支敢死隊,深入蟲群核心,狙殺一只蟲潮元首。你有什么想法?”米菈問。
“除了絕不可能之外,我沒有別的想法。”楚千城老實不客氣地說。
“呼……”直到此時,屋子里的軍官才敢吐出氣來。終于有一個敢對米菈說出真實感受的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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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白山城的指揮官就和你一模一樣。退縮,堅守待援,保存兵力……都是一些不敢放手去干,不敢睜開眼睛看清局勢的蠢材。”米菈厲聲說,“這一次來的可是十二只蟲潮元首。這種蟲群的規模根本不是現有的人類三大區兵力可以抗衡的。援軍也許會來,但是最終也會被包圍,被吞噬!”
屋子里的眾人面面相覷,都低下了頭。他們不認同米菈的話。這些軍官和伊萬一樣是各個衛所的隊長,在戰時火線升級成為游擊團團長。他們并沒有像燕程一樣正面抗擊過蟲族,只是對付過零散蟲兵。
他們對于追光陣線正規軍有著狂熱的崇拜和信仰。他們認為依靠追光陣線的兵團,就算十二只蟲潮元首也不在話下,根本不需要進行如此瘋狂的軍事冒險。
他們必須為自己的士兵負責,同時他們也不想把大好前程和命運寄托在一次敢死行動上。
“你認為打死一只蟲潮元首,它麾下的蟲群會失控,其他的蟲潮元首會為了爭奪失控蟲群的控制權而自亂陣腳?”楚千城試圖琢磨米菈的用意。
“正是這樣。”米菈有些驚喜地看著楚千城。她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認真考慮了她的建議,并猜中了她的想法。
“這是一個很好的想法。但是目前沒有實施的可能性。因為蟲群應該為預防這種情形發生而做了很多準備,比如蟲潮元首的形態和蟲母會一模一樣,你無從分辨。又或者一旦偵測到你的行進路線,就會派遣高階蟲軍對你展開圍獵。”
楚千城有條不紊地說。
“而且,蟲族還會利用蟲潮元首進行勾引,誘殺人類敢死隊,一點點為人類防線放血。這些都在戰史中有過先例。”
楚千城回憶著他在枯骨鎮生活時曾經讀過的一些電子文獻。奪地戰爭中曾經有過很多人類和蟲族互相斗智斗勇的例子。
“我當然知道這些情況都會發生,但這只是可能性而已。現在的情況是,已經沒有別的更好的方法,我的方法如果成功,還有一絲破局的希望。如果不做這樣的軍事冒險,整個人類防區都會淪陷。”米菈沉聲說。
“為什么不向前線總指揮部提出這項計劃,主戰兵團的特種兵更適合執行這樣的冒險,而且成功幾率會成倍提高。”楚千城皺眉問。
米菈說的在她自己看來很有道理,如果沒有紅女王升級在即的情況,這也許是人類唯一的希望。但是楚千城卻知道現在并不需要如此孤注一擲。他試圖打消米菈的念頭。
“你以為我是怎么成為你的長官的?”米菈冷笑,“因為總指揮部的蠢貨們拒絕了我的提議,還一腳把我踹到了機動旅。”
“我認為他們的決策并無失誤。現在進行這樣大膽的軍事冒險,為時過早。”楚千城淡淡地說。
屋子里喘氣的聲音又沒有了。
他奇怪地望向周圍,又看了一眼米菈,卻發現米菈的臉已經懟到他的面前,她狂怒的黑眼睛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軍事冒險只有行或者不行,沒有早還是晚。這種能拖就拖,得過且過的心態,才是失敗的根源。”米菈滿臉的傷痕猶如蚯蚓一般蠕動,顯示著她面部的顫抖和痙攣。
她在強行忍耐著狂暴的怒火。
“……”楚千城的腦子里空空如也。他已經沒詞了。但是他如果不阻止米菈,這只敢死隊等于白給。他將會永遠背上害死追光戰士的包袱。
但是,如果不交代出紅女王升級這件事,米菈的判斷就是準確的。雖然困難重重,但這是人類唯一翻盤的機會。
就在這時,靈魂深處傳來了紅女王的意念:嗯好舒服。升級讓人愉悅。插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