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城茫然朝左右看去。剛才在左右兩邊狂奔的吞噬獸根本沒有做任何的停留，而是急速朝著暴蜥逃跑的方向奔走，仿佛沒看到自己的同伴正在被狩獵。
而把楚千城插穿的那只吞噬獸此刻已經停止了抽搐，咽下了最后一口氣。楚千城不知道是什么殺死了它，也許是榴彈炮打中了腦子，也許是忍刀被炸進了腦子，也許是老若望用什么方法殺了它。
他扶了一下自己右臂上的蟻后主機。螞蟻安卓體們蜂擁而出，開始用艾莉在他體內儲備的后備材料修補他被刺穿的軀體。
他特意選擇了線路元件最少的腰肋部分被吞噬獸刺穿，修理起來難度較低，而且材料也不是很缺，可以修理到大致維持正常運行。
急促的腳步聲在他背后傳來，伴隨著老若望急促的喘息聲。
楚千城緩慢地轉過身去，赫然看到此刻的老若望腿上出現了一具輕薄的外骨骼戰具。他的上半身沒有任何裝甲，他常穿的金屬背心此刻不見了，變成了手上拎著的一枚長柄金屬錘。
楚千城第一次看到老若望光著上半身的樣子，他全身肌肉精壯健碩，疙瘩肉像小山般隆起，皮膚赤紅，青筋暴露，比普通的青年追光戰士要健壯得多。
這么多年的酗酒和頹喪，似乎并沒有讓老若望的身體機能退化。他仍然保持在巔峰的戰斗狀態。
剛才和吞噬獸的激戰感覺上似乎過了很久，其實只有短短的一個照面。就在這么短的時間，老若望換上外骨骼戰具，拿起戰錘，從狙擊地點沖過1500米陡峭山路來到吞噬獸攻擊的地點，這個支援速度已經駭人聽聞。
但是，他還是來遲了。
老若望看著楚千城，目光中露出欣慰，但同時卻也露出深沉的失望。對自己的失望。
“我殺了它，老師。”楚千城現在知道，老若望并沒有來得及出手，是他自己干掉了這只吞噬獸。
“好……”老若望的嗓音有些嘶啞。他迅速轉過頭去。他手上的金屬錘出現了楚千城看不到的形變，重新變回了金屬背心穿回他的身上。
片刻之后，老若望調整好情緒，重新轉過身來。
“別對任何人說。”老若望看了看楚千城，沒頭沒尾地說。
“說什么？”楚千城不得不這么說，否則就會暴露他具有人類智能的真相。
老若望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迅速轉換了話題：“今天的收獲足夠讓你擁有一整套夢幻戰具。開始工作吧。”
老若望的外骨骼戰具是一整套裝備。他來營救楚千城的時候只來得及穿上下半身幫助奔跑的腿具。在搬運吞噬獸的過程中，老若望讓楚千城見識到了完整戰具的威力。
身穿完整外骨骼戰具的老若望可以輕松舉起重達數噸的吞噬獸，健步如飛地行走兩公里山路，將它運到狩獵小屋。
在狩獵小屋里，老若望用楚千城遞給他的蟲忍長刀從眼窩處開始，迅速而精準地扒掉了吞噬獸的獸皮，切割獸肉，解剖內臟，拆卸骨骼，并用納米材料袋打包整齊，讓楚千城一袋袋搬到改裝卡車上。
這個時候，時間才到上午十一點鐘，正好是防區大集開始的時候。
枯骨鎮所在防區有七個聚落構成，自從狼首村消亡之后，只剩下六個聚落。每個月的月末，防區大集就會在駐扎在本防區的軍鎮中舉行。
枯骨鎮所屬防區的軍鎮叫瓦爾莎娃鎮，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防區所在的昔日人類國度的首都。
大集當日，不但本防區的聚落居民會來軍鎮市集采購必需品和奢侈品，其他軍鎮的追光戰士和持炬人也會偶爾來看看有什么一直想買的東西。
瓦爾莎娃鎮因為鎮長和防區長官關系融洽，所以市鎮的建設和管理非常完善，日用品和糧蔬生產很發達，所以其他防區的戰士常常到這里趕集，一到大集舉行的時候，市鎮內總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老若望憑借自己的身份，在瓦爾莎娃鎮找了一個相當高檔的停車位，楚千城把這滿載好東西的貨車小心停好。
“你別下車，看好東西，我下去找人交易，這中間你不要多嘴。”老若望精神抖擻地跳下車，完全看不出剛才在維斯瓦谷地里的頹喪。
“是，老師。”楚千城很高興老若望能振作起來。人到了老若望的年紀，一旦過于頹喪，會衰老得非常快。他不希望自己的老師一直沉淪下去。
過了一會兒，一陣熙熙攘攘的人聲傳來，楚千城從倒后鏡中看去，赫然看到老若望帶了一大群人來到卡車的車廂后面。
“吞噬獸的骨骼，進化到巔峰的異獸之骨，堅硬和韌性強過所有人類能夠制造的合金，制作武具的夢幻材料……”
“吞噬獸的腦橫肌，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強韌的殖裝材料了……”
“吞噬獸的牙……”
“吞噬獸的長角，想做戰戟嗎？”
“……”
楚千城坐在駕駛室上沒有動。他作為仿生人外型，一般不太愿意下車和外人見面，容易招惹是非。尤其是老若望正在進行緊張的討價還價，關系到狩獵的收獲，他更不愿意節外生枝。
片刻之后，在一陣陣嘆息聲和艷羨聲中，老若望分別和幾位防區內和附近防區的大佬進行了深入的利益交換，換得了一大堆裝備和材料，還有一箱比材料還貴重的加料伏特加。人群也漸漸散去。
車上只剩下吞噬獸的肉和最寶貴的副消化系統。
老若望此刻正在和最后一名客人討價還價。這個客人說著有濃重口音的英語，頭上戴著兜帽，但是卻無法遮住他嘴唇上標志性的漂亮小胡子。
“要價太高了，老若望，你這樣我的主顧會把我生吞活剝的。”小胡子苦嘆著。
“那就讓他親自來交涉。這可是我和學生九死一生打來的珍寶，我知道他的實驗就差這最后一步。而我正好能夠給他供上。很多人都在打物質能量轉換器的主意，我可以賣給任何一個人。”
“唉，老若望，大家都是知識圣堂的一份子，給點同袍之情怎么樣？”
“其他人難道是虛擬陣線的？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必須價格公道地把東西賣出去，否則我在其他人面前也是沒法交代的。”
“我們可以為你保守秘密啊。”
“開玩笑，我是不是在給你優惠之后，還要付你封口費？就這個價，怎么樣吧？”
“唉，這個價太折磨人了。我去想想辦法。”
小胡子憂心忡忡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