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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節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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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柴山兼四郎,班軍和玉琴回到書寓,兩人剛一進門,班軍就發現了不對勁。

  臨走時,他在地面放了兩根發絲,現在發絲的位置發生了細微變動,這代表有人趁他們不在時進過屋里。

  對方是誰?

  柴山都已經滾蛋了,應該沒人再監視他們,班軍腦中思考著,手上對玉琴比劃了個手勢,提醒她小心說話。

  將門關好,班軍快速檢查了一遍屋內,沒有發現監聽設備,倒是多了本《三國演義》,扉頁上還有個大寫的3字。

  望著這本商務印書館葉逢春版《三國演義》,班軍眼中綻放亮光,他立刻安排玉琴去門口盯著,自己則打開了收音機。

  民國十六年后,地下黨吸取了教訓,為每個地下情報人員設計了一套獨一無二的最后聯絡手段。

  這種聯絡手段只有一個目的,在所有常規聯絡方式失效時,仍有安全途徑傳遞情報、保障人員安全,保證組織的延續性。

  而班軍的最后聯絡手段就是這版《三國演義》,利用廣播中隱藏的密電碼,他可以接收來自上級的消息。

  表針滴答滴答跳動,當時針來到三點整,班軍把頻率調整到某個商業電臺,電臺里正在播放當地的商品價格。

  每當播音員說到以3開頭的數據時,班軍就提筆記錄,很快紙上便密密麻麻記了好幾行。

  廣播重復了兩遍,班軍對照內容和記下的數字,用最快速度破譯出了密電的內容:一個地址以及時間。

  上級沒有放棄自己和老杜,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眼眶瞬間變紅。

  同時他也感受到了一股沉甸甸的壓力,在情報工作中,信任是奢侈的,他絕不能辜負組織的信任。

  調整了一下情緒,班軍將地址和時間牢牢記在心底,至于記錄密電碼的紙張連同下方的幾張都被他撕碎銷毀。

  處理好痕跡,玉琴與班軍坐在床上,仍然像之前一樣搖動床榻,用紙筆交流,哪怕監視的日本人已經撤離。

  兩人商量了一陣,確定了明日的接頭細節,最后玉琴掏出一條項鏈遞給班軍。

  班軍將項鏈放到手心,手上用力一捏,項鏈的吊墜從中間分成兩半,里面有個隱藏空間。

  假如時間倒流,視線回到班軍在一號作戰指揮部期間,小樓里到處是走來走去的日偽特務以及參謀人員。

  從清晨到黃昏,從深夜到凌晨,日本人以及給日本人當狗的漢奸們忙的熱火朝天。

  這天凌晨,班軍走出辦公室,一個由偽政保總局抽調而來的特務看到他的樣子當即大吃一驚。

  “哎喲,班顧問,您的眼睛怎么這么紅,需不需要我叫醫生過來給您瞧瞧?”

  周圍人聽到這句話,紛紛看向班軍,結果全都嚇了一跳,班軍的眼睛何止是紅,簡直跟兔子一樣。

  眾漢奸頓時感受到了威脅,MD,當漢奸也這么積極,姓班的也太不講究了。

  日本人看看對方,再看看他們,肯定會覺得他們沒有用心辦差,雖然這是實情,可事不能這么辦。

  為了未來的好日子,漢奸們苦口婆心勸說班軍要注意身體,比對待親娘老子還要孝順。

  班軍笑著答應,不過吃完飯又回了辦公室,趴在堆積如山的文件中埋頭苦干,桌上的臺燈徹夜未滅。

  柴山兼四郎得知此事,感動之余也心存疑慮,于是沒有敲門直接走進班軍辦公室。

  “班桑,聽說你的眼睛出了問題,沒有關系吧?”

  他假惺惺地說了一句,剛想靠近書桌,文件堆里突然冒出一雙紅通通的眼睛,很像是日本神話中的赤目妖怪。

  柴山兼四郎被嚇得后退了半步,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快步走到班軍身邊掃視了一遍桌上物品。

  一幅地圖,幾份各地通報的地下黨游擊隊活動報告,放大鏡,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打消了心中的疑惑,柴山叮囑班軍務必保重身體,語氣極其和藹,說完便轉身離去。

  房門嘎吱一聲合上,班軍目光慢慢下移,從幾份文件中間抽出了一張紙條和訂書針。

  昏黃的燈光照亮桌面,他將紙條放在放大鏡下方,右手捏著訂書釘在紙條上輕輕刻出幾個凹痕。

  針刻凹痕縮寫,一種特殊的情報縮寫手法,可以將文字和符號控制在12毫米見方甚至更小。

  用這種方法記錄的情報,行與行之間幾乎沒有空隙,能最大化利用空間。

  某些不便刻印的復雜文字,也能通過事先約定好的代號、縮寫詞代替,使用起來很方便。

  但這種方法極其考驗操作者的耐心,既要留下肉眼或手指能感覺到的痕跡,又不能把紙劃破,做起來非常消耗精力。

  低頭刻寫了數十分鐘,班軍面露痛苦之色,活動了幾下脖子又繼續投入工作,他必須在最短時間內將情報送出去。

  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在雙眼紅腫發炎的情況下,班軍將大量情報濃縮在了這張小小的紙卷上。

  視線轉到林妙音前往一號作戰指揮部那天,她彎腰幫班軍換鞋差點摔倒時,班軍一把摟住對方脖子。

  幾乎是一瞬間,班軍單手捏開項鏈的機關吊墜,將藏在指間的紙卷放進了隱蔽空間。

  林妙音的長發擋住了他手上的動作,也騙過了門外監視的日本特務,這一步就是騰挪,借敵人的手跳出包圍。

  當林妙音回到住所,前來鬧事的玉琴用普通項鏈替換了機關吊墜,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完成。

  班軍緊緊握住項鏈,抬頭用口型對玉琴鄭重說了聲謝謝,沒有對方的協助,他一個人完不成任務。

  罵起人來無比潑辣的玉琴,這時卻害羞的理了理鬢發,雖然她當時害怕的發抖,但這不代表她不勇敢。

  真正的勇敢不是沒有恐懼,而是明知危險仍然堅守信念繼續前行。

  第二天早上,玉琴挎著油頭粉面的班軍走出書寓,兩人坐車前往市區四處閑逛。

  柴山兼四郎一走,新的最高顧問又沒到,顧問部的鬼子特務都在互相傾軋,沒人理會班軍這個投誠人員。

  中午時分,班軍和玉琴進入了一家飯館,點菜的時候班軍消失了幾分鐘才重新出現。

  玉琴發現班軍的表情有了些細微的變化,但她什么也沒有問,她始終記得對方說過的一句話,干這行不能有好奇心。

  是夜,西北駐地棗園,社會部李副部長笑著收起一份電報,隨即抬頭看向面前的羅永英。

  “小羅,你認為柳五三的案子可以結案了嗎?”

  羅永英欲言又止,最后下定決心搖了搖頭:“副部長,我覺得案子還有查下去的必要,班軍小組檔案的暴露太巧合了。”

  “是啊,太巧了。”李副部長重復了一遍羅永英的話,語氣意味深長。

  回顧此案經過,那天一局正好整修窯洞,日本人正好來空襲,裝有絕密檔案的文件袋又正好沒有封存。

  這一連串的巧合,使得組織潛伏在敵占區最重要的情報人員被捕,實在是匪夷所思。

  如果這些都是敵人的陰謀,日軍在合適的時機來空襲可以理解,因為戴春峰跟日本人有勾結,班軍的被捕就是證明。

  但戴春峰怎么能確定,他的鼴鼠可以在空襲時接觸到絕密情報呢,這個問題值得深思。

  李副部長很快有了決定:“小羅,秘密調查整修計劃是誰提出的,再查一查轟炸當天有誰在機要室出現過,行動務必謹慎,我懷疑柳五三只是一個替死鬼。”

  不是李副部長多疑,徹底查清案情是社會部的工作,不過有些事情必須注意,所以他又補充了一句。

  “發現問題不要抓人,放長線釣大魚,那個奇兵小組絕對不止一兩個人。”

  羅永英回了聲是,表情略顯擔憂,要是奇兵小組成員真的混進了組織高層,造成的危害將難以想象。

  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情況沒那么糟糕,像之前推測的那樣,如果鼴鼠潛伏到關鍵崗位,不會只有班軍出事。

  奇兵小組很可能是間接搜集的情報,無法直接接觸保密文件,且成員分為一明一暗兩個部分。

  這符合奇兵的定義: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靈活多變。

  就本案而言,柳五三在“明”,另一個神秘人在暗,神秘人先拿到了班軍檔案,又配合柳五三竊取情報。

  一旦出事,神秘人便會將柳五三推到臺前吸引注意力,自己則隱身幕后。

  顯然此人更具威脅,李副部長正是想到了這點,才特意強調行動要隱蔽,以免打草驚蛇。

  羅永英深深呼了口氣,這是個長期工作,他們跟奇兵小組之間的較量剛剛開始,未來還會持續很長很長時間。

  西北的風吹過黃土高原,將冷空氣從貧瘠的邊陲之地帶到了繁華的秦淮河畔。

  燈火輝煌的城市夜景倒映在河面上,如同縹緲虛幻的海市蜃樓,一如偽政府統治下的金陵,看得見但摸不著。

  吃完晚飯,班軍和玉琴在河邊走了走,兩人裹緊身上的大衣,皮鞋與石板路碰撞發出噠噠的聲響。

  玉琴停下腳步,面對著斑斕的夜幕,問了班軍一個問題:“班先生,您說等勝利后,這里會是什么模樣?”

  班軍將擦干指紋的機關項鏈投入秦淮河,輕聲回答了玉琴的疑問。

  “也許會更好,也許會更壞,但想要讓它變得更好,需要我們所有人的努力,那會是一個新世界。”

  他的表情真摯而虔誠,玉琴同樣面露憧憬,輕聲呢喃道:“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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