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臨,陳府。
“公子,玄德公他們走了。”陳登默默地站在門口,眺望著遠方,身后的管事過來,對著陳登一禮道。
劉備在知道后援被切斷之后倒也沒有多做糾纏,只帶了關張、陳宮等心腹迅速撤走,至于去了何處,沒人知道。
陳登默默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不是滋味,揮退管事后回到屋中,看著閉目養神的陳珪,猶豫片刻后道:“父親,玄德公未必會敗。”
“玄德公是仁義之主,然徐州卻再經不起這般折騰了,要怪也只能怪他太過婦人之仁些,若早將許耽、曹豹之流驅除,豈會有今日之敗?”陳珪回頭,看向自己的兒子,肅容道:“元龍,你該清楚我們要的是什么。”
彭城之敗,最關鍵的就是陶謙舊黨的背叛,其實這個問題在劉備領徐州之初就有了,陶謙舊黨跟徐州本地士族之間本就存在矛盾,劉備既想要士族的支持,就該將這些舊黨徹底拍死,有些時候,是不存在折中的。
劉備看不清這個問題,或者說胸中還存著婦人之仁,最終的結果只會是兩頭不討好,曹豹那些人不會感恩,陳家這邊也不會覺的劉備做的對,而這次曹劉之爭,弊端一下子就顯露出來,作為屏障的彭城被曹仁輕易攻取,這其中,那些陶謙舊部功不可沒。
世家為的是家族延續昌盛,不可否認劉備在徐州這段時間,的確有明主之相,對陳家也不差,陳登跟劉備相處的更是融洽,但徐州已失大半,繼續支持劉備,于陳家而言,可能有滅族之禍!
風險太大,陳珪自然不愿意拿家族來賭劉備已經很渺茫的前途,劉備可以跑,但陳家可跑不了。
陳登自然是清楚這些的,但……罷了,事情已經發生了,自己也已經背棄了劉備,還有什么好說的。
“家主。”正在父子二人相顧無言之際,一名家將進來,拿著一封書信遞給陳珪道:“玄德公命人送來的。”
陳珪沒看,將書信遞給陳登,多半是埋怨之言吧。
然而陳登看著書信,卻久久無言。
“此番敗的太慘,怎能沒有怨氣,我兒不必太過在意。”陳珪看著陳登這模樣,以為被罵的接受不了,搖頭嘆道。
“孩兒倒是寧愿主公苛責于我……”陳登笑了笑,笑容有些干澀,沒辯解什么,只是將書信遞還給陳珪。
信的內容不多,大概意思便是備有今日之難,悔不該聽先生之言,如今徐州半數被破,備實無顏再見先生,為免牽連陳氏,備將棄徐州北上,就此別過,先生勿念。
陳珪看著書信,沉默許久之后,方才嘆息道:“是我陳家有愧玄德公。”
陳登這次沒有符合,有愧無愧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又能如何?
劉備撤走,曹操沒能將劉備抓住,留下來領軍的將領是徐州本地將領,雖然沒有跟隨劉備離開,但為劉備牽制了三天,直到曹操察覺不對,率軍來攻時,才率軍出降,但只是交了兵馬,自己卻并未加入曹軍,只是告辭離開。
“這劉備倒也果決。”曹操自然知道前因后果,劉備走的倒是毫無遲疑,在察覺無法繼續交戰之后,立刻帶領愿意走的跟自己離開,這份魄力,曹操倒是頗為欣賞,可惜了。
陳群也沒走,在劉備確定離開之后,開城獻降,曹操對此人不陌生,潁川陳氏可不比荀氏差多少,自然好生接待。
“曹公,在下有一事相求。”雙方寒暄過后,陳群對著曹操肅容一禮道。
“哦?”曹操笑道:“長文無需客氣,有何事情,但說無妨。”
“謝曹公。”陳群對著曹操一禮后道:“群希望曹公能歸還玄德公家眷,莫要為難。”
帳中眾人,一時間皆露不悅之色,有人皺眉道:“長文,你既已歸降,自當為主公效力,如此……”
曹操抬了抬手,止住此人之言,微笑道:“長文放心,操本就有此意,可惜玄德如今身在何處也無人知曉,待我知曉后,定將其家眷歸還!”
“多謝曹公。”陳群神色緩和了一些,對著曹操一禮后,眾人繼續飲宴。
直到宴席散后,陳群告辭離開,曹洪才看著曹操皺眉道:“主公,這陳群是否還是心念著那劉備?”
“長文降我,乃迫于無奈,若立刻便與劉備斷絕關系,這等人,真能重用?”曹操卻搖頭一笑:“換個說法,若有一日,操敗亡,諸位迫不得已只能投降,有幾人能與長文一般?”
谷</span眾人聞言,仔細想想,正是這個道理,當下不再言語,悻悻的各自散去。
程昱坐在曹操身邊,看了看手中的書信后道:“劉備此人,倒是頗擅收攏人心,陳家雖降,卻也書信過來希望我等莫要為難劉備家眷,最好能將其歸還。”
話雖然說的婉轉,但曹操這個時候要是真敢動劉備家眷,恐怕徐州難有寧日,在徐州,陳珪父子的威脅可比陳群高多了,曹操不可能冒這個險。
“我記得下邳時,那糜芳也被俘了。”曹操詢問道。
“不錯。”程昱點點頭。
“就讓……”曹操遲疑片刻后,還是沉聲道:“就讓糜芳帶著劉備家眷去找劉備吧,將我命令傳下,沿途各處關卡不得為難。”
雖然劉備那兩個夫人確實動人,很合曹操胃口,但曹操還是選擇放棄,劉備畢竟是跟自己一樣的諸侯身份,哪怕如今敗亡,但劉備名聲太好,曹操真不敢強納,尤其是徐州陳氏的態度,如果曹操做的太過,陳氏不干,人家不直接跟你對抗,給你使勁使絆子,別說沒證據,就算有證據都不能亂殺,當年邊讓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呢,陳宮、張邈就是那時候走的。
也是當時太年輕了。
程昱默默地點點頭。
“袁術還未渡江?”說完了劉備之事,曹操將目光放在袁術身上,劉備被他順利擊退了,那接下來就該收拾袁術了。
程昱搖了搖頭:“濡須口一帶打了幾次,未能入江,江東士族似乎依然與孫氏達成了協議,細作送來的情報,如今孫權已經與陸家、朱家以及張家交好,江東內部亂象少了許多,此時袁術渡江,已經錯過最佳時機。”
“既然如此……”曹操看向程昱:“仲德,若公路死在了江上,我們含淚拿下汝南、九江,本初該不會怨我吧?”
程昱聞言笑了,其實袁術死活到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曹操先一步攻占徐州,此時已無外患,接下來,進取江淮易如反掌,至于袁紹……就算怒又能如何?中原大戰,呂布會看著?事實上,到得此時,袁紹已經沒能力再管曹操了,雙方的主次地位實際上從袁紹敗給呂布之后就已經不存在了。
“三分天下,袁公當不會如此不智。”程昱微笑道。
“那我便放心了。”曹操哈哈一笑。
接下來幾日,曹操還是不急不緩的安撫著徐州各族,并祭天謝罪,為自己當年屠城的行為懺悔,并免了當年被屠城那一帶兩年的賦稅。
劉備逃離徐州,陳家選擇了投降曹操,其他徐州豪強自然也沒有反對的理由,紛紛投降,徐州之戰,從曹操打彭城開始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個月,誰也沒想到能將袁術摁著打的劉備會敗的這么快,這么徹底。
濡須口,周瑜在收到這個消息后,面色有些復雜。
“劉備敗的這般快,袁術該退兵了。”魯肅摸索著胡子,看向周瑜道:“我們是否與袁術言和,讓他回去?”
周瑜閉目沉思片刻后,搖頭道:“不讓!”
“若讓曹操盡得江淮之地,我軍豈非危矣?”魯肅皺眉詢問道。
“那可未必!”周瑜搖頭道:“江淮之地,水軍說了算,而中原軍隊想要入江,便只能從濡須口進,若我軍能控制合肥,就算曹操盡得江北之地,又能奈我何?”
“但合肥距此還有些距離,我們……”魯肅說到一半,看向周瑜道:“公瑾是說,讓袁術主動放棄合肥于我軍?”
“不錯!”周瑜笑著點頭道:“只要合肥在手,我軍便進可攻,退可守!”
合肥在手,中原軍隊就沒有能力建造水軍,別看長江這么長,但你要建立水軍,總得造船吧?造船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在這長江上造船,想要避開江東的視線那就難如登天,而在內陸造船要把船送到長江,那就只有濡須口、漢水這些不多的內陸大河運送船只,于中原而言,江東只要拿下合肥,控制了濡須口,中原諸侯不管有多大的勢力,都難對江東造成威脅。
如今曹操拿下徐州,暗地里跟江東聯合,要說曹操對袁術沒什么想法,周瑜是不信的,其他地方可以不要,但這合肥,周瑜這次是要定了,不管是袁術還是曹操,合肥以南都得是江東的地盤。
魯肅以及江東眾將會意,各自起身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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