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說起來,錢叔就笑了:“那你這么說的話,我就想說淮揚。”
從地理位置來說,淮揚簡直是最佳選擇。
陸懷安都忍不住笑了,擺擺手:“算了吧,除了淮揚,其他都行。”
這倒也是。
“我們選個小廠吧,淮揚這邊一堆糟心事,太麻煩了。”龔皓也深以為然。
聽說淮揚新來的廠長壓不住事,原先跑掉的客戶拉不回來,已經是舉步維艱。
倘若三個月內沒有改善,淮揚怕是又得換廠長。
這幾年,淮揚已經換了好幾個廠長了。
陸懷安喝了口茶,點了點頭:“嗯,我們都留意一下吧。”
他們也沒放消息出去,只是私底下暗暗打聽觀察著。
但也有聰明的,猜得出他們的想法。
鄧健康直接跑來了南坪市,找到陸懷安:“陸廠長,我想跟你談一筆合作。”
合作?
陸懷安不動聲色地笑了:“我們本來就在合作呀。”
余唐跟新安快運簽了合同的,這就是合作了。
“啊,不是,我不是說這個……”鄧健康點了支煙,理了理思緒:“我想,直接盤下余唐。”
這,陸懷安詫異地挑眉:“你不已經是余唐的廠長了?”
而且做的挺好啊,這些單子雖然散,但歸總起來,應該還是挺可觀的。
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鄧健康嘆了口氣:“這事,說來話長……陸廠長你有空嗎,我們邊走邊聊?”
反正也離家不遠,陸懷安索性一指前邊:“前邊有個飯店,走吧,我請你。”
直接進的包廂,點了些菜。
倆人喝著茶,開始說正事。
鄧健康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提出了合作的想法:“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想跟你合作,一起合資承包余唐。”
他的想法是挺好的,也不需要陸懷安費什么功夫。
這邊紡織廠的布料過去,他們生產的衣服可以掛諾亞的牌子。
這樣一來,余唐的客戶也都轉化為諾亞的客戶,業績絕對能漲一大截。
甚至,陸懷安都不需要親自坐鎮,也不用跑那么遠,他鄧健康繼續做廠長,絕對盡心盡力。
如果陸懷安不放心的話,可以安排龔皓過去或者派個人過去,直接進財務部,掌控全局。
陸懷安平靜地聽著,等他說完了才淡淡一笑:“鄧廠長,為什么你不自己承包呢?”
這條件多好啊,現在他是廠長,自己一個人承包了,啥麻煩都沒得。
“我……不是沒想過。”
誰不想做老大呢?
鄧健康艱澀地笑了笑,嘆息著:“但是壓力太大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操作的,反正我想完全掌控余唐,太難了,我現在只是個廠長,你懂嗎,就是……”
這個感覺,陸懷安是懂的:“如果想的話,你隨時都可能被取締。”
對,沒錯。
鄧健康緩緩地點頭:“就是這樣,但我不甘心。”
誰不想賺錢,誰不想做老大?
明明余唐是他拉扯起來的,偏偏那些啥都不干的,把親戚塞進來,瘋狂拉他后腿的人,話語權比他大多了。
要不是看在他能為廠子產生效益,能給他們賺錢的話,鄧健康怕是早就被踢出去了。
“余唐好不容易起死回生,他們卻想把它賣掉。”
并且,他們是想連著他這個廠長一起賣。
還有這種好事?
陸懷安輕輕咳了一下,神色自若地:“為什么要賣?不是說廠子已經變好了?”
“他們覺得這只是曇花一現,覺得今年的政策,明年沒準就變了,現在余唐能活著,無非就是靠著些散單,但萬一到時收緊,不準出外地什么的,就立刻歸零。”
他們幾個合伙人覺得這樣太危險了,剛好承包時間快到了,他們就想著,把廠子全部打包賣掉。
趁著現在余唐效益好,能賣個好價錢。
當然,當初沒出資,純粹靠著能力參與的鄧廠長,不屬于分紅一類,而屬于廠子。
是要被一起打包出售的。
陸懷安聽得好笑,有些無語:“你能答應?他們怎么會這么想。”
“是我給了他們錯覺。”鄧健康疲憊地笑了笑,無奈地嘆了口氣:“畢竟他們喜歡愚蠢又會賺錢的。”
但愚蠢和賺錢,本身就是沖突的。
陸懷安哦了一聲,喝了口水:“那你直接承包就好啦。”
這話,他都說了幾遍了。
鄧健康深吸一口氣,無力地垂下眼瞼:“我沒錢。”
跟了何廠長這么些年,苦活累活全干了,好處那是一點沒撈著。
鄧健康想著從前的自己,都想給自己一耳刮子:“見笑了,那時候我太年輕了。”
“唔。”
陸懷安沒有急著回復,慢慢地摩挲著茶杯。
憑良心說,鄧廠長能力是有的,膽識也足夠。
但就是有一點,眼睛不大行。
他沉吟片刻,抬眼望去:“淮揚剛換了廠長,在之前,何廠長來找過我。”
這話題跳的有點遠,鄧健康有點懵:“啊。”
“淮揚之前想讓我承包,我拒絕了,何廠長來找我,是想跟我合作,承包淮揚。”陸懷安平靜地放下杯子,認真地看著他:“我也拒絕了。”
他也是直接說的,他不會承包這些廠子,如果要他接手,那只能是改姓陸。
鄧健康怔住,想了很久,他還是嘆了口氣:“算了,我們吃飯吧。”
他也明白陸懷安的顧慮,如果站在陸懷安的位置,他也不會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真想要余唐,繞過他鄧健康去辦這事,更省錢。
龔皓聽了,也有些想不明白。
陸懷安笑了笑:“這挺簡單的,這事既然很奇怪,就說明,鄧健康肯定沒說真話。”
所以這人也是挺搞笑,都圖窮匕現了,還想著幫人隱瞞。
仁慈到愚蠢。
原本這事就這么揭過去了,陸懷安沒想到,余唐的副廠長居然也找上門來。
他說話就直接多了,他們想賣掉余唐,聽說陸懷安在找制衣廠,他們就過來問問。
陸懷安之前聽鄧健康說過了,對他這些內情不感興趣,索性也直接地問:“這個價格?”
“價格好說,五十萬。”
多少?五十萬!
一旁旁聽的龔皓都瞪大了眼睛。
陸懷安笑笑,擺了擺手:“算啦,這么好的廠,我們買不起。”
副廠長咬咬牙,遲疑地道:“那……如果您誠心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談的。”
為了打動陸懷安,他猶豫著,提出一個想法:“如果這個價買下來的話,可以改名的。”
比如說,改成諾亞的分廠什么的。
陸懷安在那一瞬間,還真有些心動。
但他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沒拒絕,也沒立即答應:“那我考慮考慮。”
等人走了以后,陸懷安開始叫人四處打聽。
幾番波折,最后終于知道為什么了。
公社投給余唐的錢,連年虧損,再虧下去,他們要負擔不起了。
今年雖然有了一點好苗頭,可是幾個合伙人都想拿了錢跑,公社也怕他們一跑余唐就垮了,索性決定直接賣掉余唐。
鄧健康再怎么反駁,有什么用?
沒有話語權,注定一場空。
明明他也不是沒能力,這個結局真讓人唏噓。
淮揚倒是想要,但新廠長還沒立起來,沒法掌控這么大的事情。
畢竟現在淮揚都搖搖欲墜,實在承擔不起更多風險了。
不過廠長倒沒放棄,努力地想著辦法。
他甚至找了自己原來的廠子,想合作拿下余唐,怕余唐這邊不答應,他還將價格提了兩萬。
五十二萬。
陸懷安想了很久,開始找人。
肉都送到嘴邊來了,不吃實在對不起自己。
聽說他準備拿下余唐,郭鳴都過來找他來了:“你怎么就又準備接余唐了?這么個爛攤子。”
“余唐比淮揚好點,我想過了,他們這一次賣掉,是完全的賣掉,資產清算,不會有財務糾紛。”
他們要錢,陸懷安要廠,他覺得,這個時機,剛剛好。
“但是你如果接手了余唐,他們又想要你接淮揚怎么辦?”
“可以啊,我接。”
郭鳴瞪大眼,懵了,咋回事,之前他態度那么堅決的。
陸懷安笑了笑,輕描淡寫:“這也是給他們打個樣,照著余唐這樣,我收。”
所有管理全部退出,廠子改名,這樣的淮揚,他也愿意接手。
郭鳴哦了一聲,拖得長長的:“哈哈,我懂了。”
以退為進。
見他明白了,陸懷安也沒再多解釋。
畢竟淮揚地理位置太好了,誰不想要呢?
關鍵是關系錯綜復雜,他不想要這些枝枝纏纏,只想要廠房。
“行吧,你自己拎得清就行。”
等郭鳴走了,陸懷安叫了錢叔過來。
他們沒直接出面,拐了好幾道彎,安排一個完全陌生的面孔去出的價。
價格不低,甚至這筆錢,陸懷安現在都拿不出來,得從許經業的私人銀行里借出來。
按月給利息。
許經業聽了都覺得這事挺冒險,不過還是爽快地答應了:“只是你這個廠子接手了以后呢?你還在南坪市找廠子么?”
“找啊,為什么不找。”陸懷安理直氣壯:“狡兔還有三窟呢,我多幾個廠子怎么啦!”
只是他個人名下當然不能太多,可找廠子又不一定是今年接手,慢慢來唄。
沒準,明年政策更松,經商更方便了呢?
到了滿月酒這天,陸懷安大方地發了請柬,宴請賓客。
這一天,來了許多人。
陸懷安給一雙兒女,取名為陸星暉,陸玥華。
兒為星,女為月,沈如蕓沒有意見。
酒席來了許多客人,觥籌交錯間,陸懷安不動聲色地,將余唐這事透露給了蕭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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