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錢叔帶路,孫華扛東西走中間,陸懷安斷后,結果孫華死活不肯,他想玩手電。
不想耽誤時間,陸懷安只得多扛一袋走中間,孫華拿著手電很開心。
錢叔時不時喊一聲:“照前面!別到處晃!”
還別說,有了這手電,走路確實快多了。
也不用操心去分辨哪是路,不用怕走著走著掉坑里。
到了地兒,每個人憑著自己的票找地方支攤子。
人來來往往,瞅著別人都有備而來,放板子的放板子,架長椅的架長椅,三人對視一眼,傻了。
這不是他們縣城,他們啥都沒有。
人生地不熟的,連板車都沒地方搞。
之前都是錢叔整板子的,所以陸懷安就沒往這上邊想過。
錢叔一拍腦袋,很是懊惱:“哎喲我去,這一天天忙活的,我真整忘了。”
“……也沒事。”陸懷安四下看了看,從包裹里掏出一大捆繩子。
反正這個集會是在條巷子里頭,兩邊都是圍墻,他索性拉了三條長繩子。
從對面穿過來。
對面也是個賣衣服的,眼看著他繩子要從他腦袋上穿過去就不樂意:“這是干嘛呢!?”
“老哥對不住。”陸懷安遞了根煙,笑瞇瞇地道:“小弟這剛來,啥都不知道,連門板都沒有,這繩子不占地兒,人家也不會抬頭瞅頂上的,還望老哥行個方便。”
借著火柴的光亮,男人瞅了一眼。
喲,竟然還是勇士煙呢!
一毛三一包的,他自己都舍不得買!
見陸懷安出手大方,他也就沒好拉下臉,只是對這繩子有些不解。
陸懷安解釋說是要掛衣服的,還給他展示了一下。
男子震驚地瞪大眼:竟然還能這樣?
猶豫了一會,他拉住陸懷安:“小老弟,你多拉一根都行……你看,反正這頭你也用不著,我能掛點東西不?”
陸懷安爽朗地笑了:“那怎么不行,就是咱中間可能得立根柱子,免得哪頭重了就滑到一起去了。”
“這好說!”
男子就是本地人,東西齊全得很。
動作麻利地整了根柱子過來,從陸懷安這邊借走幾個夾子,有些不好意思,說愿意借兩個長椅給他們。
“門板是不行借的,我自己要用,不過長椅倒是可以借兩個給你。”
大不了他不坐了。
有了長椅,陸懷安想了想:“老哥,你扁擔能借我一下不?”
扁擔橫著擺,再把袋子擱上頭一解開。
齊腰的長椅立馬成了個桌子。
錢叔忍不住豎起個大拇指:“懷安你這腦瓜子,是這個!”
“嗐,這不就是就地取材了。”
這也是沒辦法逼出來的辦法罷了。
能掛的掛起來,重的都放到長椅上面。
稍微擺弄擺弄幾下,勉強就像那么回事了。
回頭一瞅,天邊才微微透出一絲光亮。
有三個人忙活,再繁重的事情也會變得簡單。
趕集的人慢慢多了起來,集會和供銷社不一樣,管控沒那么嚴格。
有票兒的,像陸懷安他們這樣支個攤子。
沒票兒的,找個角落鋪塊布,也是個攤子。
有的拿了家里囤的雞蛋出來賣,換點米回去好過節。
周邊也有賣衣服的,不過款式都不怎么新奇,千篇一律的灰藍綠,也挺多人問。
“襯衫啊,五塊!”老板抽著煙,愛搭不理的:“這件外套啊?七十五。”
錢叔也聽到了,暗暗跟陸懷安對了個眼神。
到底是關石縣啊,物價比他們縣里可高多了。
陸懷安他們攤子這掛了一堆,顏色又鮮艷,問的人自然多。
結果都只是問問價,因為陸懷安把價格都翻了一倍,普通人也買不起。
錢叔也不急,笑著道:“這天剛亮就來的,都是勤快人。”
勤快,但沒錢。
等到太陽漸漸升起來了,陸懷安他們也終于迎來了一位不是看看問問就走了的顧客。
母女倆各自看上了一件衣裳,糾結了一會還是問道:“這兩件衣服多少錢?”
陸懷安看了一眼,樂了:“您眼光可真好,這牛仔褲我們一共才進了三條,您瞧瞧,才十塊錢一條!這件襯衫是五塊!”
別的料子都還算便宜,牛仔褲從龔蘭那拿貨都是五塊錢,也是實在少。
只翻了一倍,已經是很良心了。
果然,這個價格并沒有嚇走她們,反而面露欣喜:“能不能少點?”
察覺到自己可能報低了價格,陸懷安也不后悔,只是搖搖頭說不能再少了。
母女倆嘰嘰咕咕片刻,咬了咬牙:“襯衫我不要了,我們要兩條牛仔褲!”
牛仔褲可都是沿海才有的流行貨,難得遇到,干脆買兩條!
這一單成交,陸懷安和錢叔算是摸到了點兒門路。
回想第一次賣的那些裙子,陸懷安有些后悔,一塊五,賣虧了。
開了張,后邊的生意就好做了。
反正是集市,又不是什么固定的攤位,這邊也沒認識的,他們就看菜下碟。
衣著整齊,打扮精致的,價格喊高一點,把料子好的款式新的給人選。
穿著普通點的,價格就喊低一點,讓人不那么難以接受。
從龔蘭那學到的招式,這會子總算是派上了用場,講價都不需要張嘴,手在下頭一比劃,成交的速度反而提高了。
隔壁攤子老板瞅著他們這模樣,有些酸溜溜的:“賣得太便宜了吧,兄弟,咱們冒著危險進趟貨多不容易,價格喊高點啊!”
還不夠高?
陸懷安和錢叔對視一眼,試探地又把價格翻一倍。
結果沒那么好賣了,有些賣不動。
“算了,明天就沒集市了,我們又不在這邊長住,今天賣不掉我們只能扛回去。”陸懷安想了想,還是按照原先的:“少賺點就少賺點,重要的是得把貨清掉。”
價格一松動,又好賣起來了。
隔壁攤主有些不滿,倒也沒多說什么。
反正過了今天,攤子一換,誰也不認識誰,陸懷安也沒往心里去。
他們的衣服賣得飛快,到中午的時候,基本賣光了。
剩了一件的確良的外套,貴了賣不掉,便宜不劃算的,陸懷安索性不賣了。
“孫華你沒帶什么衣服出來,這件衣服你穿吧。”
瞧著還挺合身。
錢叔忍不住有些樂,叼著煙笑他:“我發現你每次到最后一件就是算了不賣了。”
“哈哈。”陸懷安把扁擔和長椅都收拾好,拿去還給對面攤主。
看到他過來,攤主很熱情:“小老弟,你這法子好啊!哈哈,我這賣了老多,你呢?”
陸懷安笑了笑:“托您的福,賣的還行。”
“哦,你要回去了是吧!”攤主麻利地把繩子上的東西取下來,又把杵在中間的竿子收掉:“妥啦!謝謝了嗷!”
跟他道了別,三人開始打道回旅館。
走到一半,孫華突然說:“那個人一直跟著我們。”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