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聲笑語,賓客往來。
流水一樣的酒席就在前院里擺弄著,主人家盛家的主母,王若弗正在主持著宴席。
王若弗,盛老爺的大娘子,是盛家明媒正娶的原配,也就是盛紘的正妻大娘子。
娘家是世代的望族,家里實力龐大,關系盤根錯節,和各家都有聯系,而且家中的王老太爺更是朝中大人,進了名臣閣,成了名滿天下的大學士,頗有勢力!
眼下,王大娘子的夫君,盛家主君盛紘,雖是庶出出身,但也記在了嫡母名下,祖父輩雖只是商戶出身,但到了父輩也算是改換了門庭,成了世代的清流人家。
其父盛老爺子年少得意,探花出身,更是娶了勇毅侯的獨女,就此徹底地改換了門庭,但即便如此,也終究還是比不得王家的權勢,時任從六品官的揚州通判。
不過,盛大老爺因為考績評優,又經人打點,眼下已經有了消息,就等著月底升遷的明旨。
京中的老父故交,吏部的耿世叔已經來過信了,說他大約會擔任東京汴梁的尚書臺任。
雖品級上沒有變化,但到底是從地方上升到了京中,有了質的不同,所以也算是升了。
“哎呀,大娘子,我來敬你一杯!”
一位操著別扭官話的揚州貴婦,眼巴巴的湊到王大娘子身邊,奉陪道。
“大娘子,我是二十年前,石鼓鄉隔壁老王家妹妹的親戚,你可還記得嘍!”
“啊?”
看著對面捧著杯盞子的老王家妹妹親戚,王大娘子一腦門子的霧水,心里卻是飛快的轉動起來。
想著,這究竟是哪位?
想了半天,大娘子硬是沒想起對方是誰來!
不過,時下畢竟是自家姑娘的大喜日子,王大娘子覺得多上門親戚也沒什么不好。
所以,決定認下這個妹妹。
“哦!”
“是,是你啊!”
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王大娘子也是舉起手中的杯盞,道:
“好,那咱們喝上一杯!”
說著就以袖掩嘴,淺嘗即止。
對面婦人當以為真,還以為即將高升的盛家大娘子記得自己,連忙喜滋滋地作陪,滿滿的飲上一大口,笑著退了下去。
殊不知,對面的王家姐姐壓根兒就是做做樣子,連盞子里的酒水都沒沾上一點!
另一邊,小明蘭帶著小小桃混進了后面招待女眷的席面里,趁著無人發現,喜滋滋地偷上兩塊酥餅,一塊拿在手里,另一塊,飛快的塞進小桃的嘴巴里。
“快吃!千萬別被人看到了!”
小松鼠一樣的嚼著,小小桃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翻翻白眼,連連點頭。
小桃雖然還小,有些傻乎乎的,不過,耳濡目染之下,她也懂得了不少,知道自家院子里的不易,所以,趁著眼下有這樣的機會,趕緊抓時間盡快的填飽自己的肚子,多補充點兒油水。
好不容易咽下糕點,小桃拍拍胸口,對著自己姑娘說道:“姑娘,你也吃呀,這酥餅好好吃哩!”
說著,還眼巴巴地瞧著明蘭手里的酥餅。
雖然府里的下人有些苛刻院子里的東西,但是身為盛家兒女的小明蘭,卻也還是不缺吃喝的。
再說了,還有明蘭的母親衛小娘在,就算是她再怎么隱忍,也不會讓自己女兒餓肚子。
不過,小桃身為下人,卻是不同了,時常會有餓肚子的經歷,因此,此時的她分外珍惜這眼前的美食!
當然,其中吃貨的本性,亦是占了幾分。
“哼!給你!”
瞧著小桃的樣子,小明蘭把自己手里的酥餅一下子就塞給小桃,自己轉身又取了兩塊來。
不過,為了不被人察覺,小明蘭又特意選了其他的桌子,從上面拿了兩塊下來。
“好了!我們快走吧!”
知足懂事的小明蘭又分了一塊餅子給小桃,趕緊溜了出去。
前面,大娘子剛剛就坐,身后立馬跑來一個婢女,滿臉掩飾不住的驚慌,急急忙忙地咬著大娘子的耳朵,道:“大娘子,不好啦!”
“林棲閣的三哥兒跟人打賭投壺,就快要把大姑娘的娉雁給輸掉啦!”
“什么!”
大娘子一聽到這個消息就急了,面上驚怒交加,心中生出了一股焰火,恨不得當即掐死那個不知所謂的小子!
“這個小畜生!”
咬牙發狠,本就直腸子的王大娘子立即風風火火的起身,離席。
再顧不得再跟來人客套兩句,慌慌忙忙地就準備去救場。
殊不知,就她那個性子,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哇!又中了!”
“看起來,這娉雁怕是要輸了啊!”
“唉!誰說不是呢?”
“……”
一連串的聲音傳入盛紘的耳中,心里不禁更加急了起來。
“眼下,若是出了這么一回事情,盛家……盛家,怕是要成為這揚州官場上的笑柄了!”
心里皺著眉頭,但是面上卻依舊是言笑晏晏,盛紘已經將官場上的那一套都運用在了生活里的方方面面了。
“賢侄啊,若是就這么下去,怕是,你我兩家面上都不好看吶!”
盛紘坐在榻椅上,盯著忠勤伯爵府的大少爺袁文純,說道:“雖說是孩子間的把戲,但這雁兒,畢竟是你們剛剛送來的聘禮,這若讓孩子給輸了去?”
“這不光我們盛家有失顏面,你們袁家也怕是臉上也不會光彩吧?”
盛紘不是看不出對方的態度,可是他還是想盡力掙扎一番,免得傷了兩家和氣。
可惜!
“呵呵!確實有失顏面啊!姻叔父應該立刻喝止才是啊……”
袁文純笑著敷衍道。
“什么?”
盛紘氣急。
“這……這小哥,可是你帶來的人,難道不應該由賢侄來出面阻止,不是嗎?”
盛宏氣的生生咽下了一口氣,咳喘著說道。
似是察覺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對,袁文純補充了一句。
“哎呀,姻叔父,我也不想看到這一幕,但是!”
“這位燁哥可是上京城有名的人物啊!”
袁文純笑了笑,呡了口茶。
“他也是看到這揚州城,投壺和京城有些不同,這才一時技癢,下場試手的,他?”
“我可說不動他的!”
袁文純一臉的為難,說的好像跟真的一般。
“這,這怎么制止不了呀!”
盛紘急了,顧不得繼續掩飾,直接開口,道:“賢侄,別忘了,這娉雁可是你家送過來的,總不能到最后又收了回去罷!”
盛紘有些急眼了,端坐在椅子上,雙手緊握。
“大郎,你將雁兒給我送上門來,又讓帶來的人把它贏回去,你這是執意要打我盛家的臉啊!”
“呵呵!”
捧著茶盞,袁文純低笑兩聲,無辜的回道:“這,可是您家公子自己做出來的決定呀!”
“當時,我也尚不好勸阻,只當是小兒輩的把戲,誰知道?”
說到這里,袁文純一臉的戲謔,“更何況!”
“姻叔父,這娉雁可是已經送入你家了呀!”
“不若,姻叔父您出面阻了這場……”
袁文純意有所指,裝作苦笑的模樣。
“這……”
盛紘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