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皇朝，皇宮之中。
那北疆皇帝的龍椅已經毀去，一應皇帝的儀仗用度也被廢棄。
華景高居首座，冊封李晉龍為北疆王。
這李晉龍遭逢巨變，被蟒神折磨，心性有許多變化，最后仍不失那股正氣。
在華景看來，這是李晉龍身上最寶貴的東西，遠比他那雙重瞳和修行天賦更寶貴。
那般絕境，還能站出來帶頭反抗，不愿人族陷入無邊黑暗的精神，不是每個人都有。
起碼人族四朝皇帝，三朝都沒這個魄力！
此前，華景透露要封李晉龍為王，他是拒絕的。
“我如此沖動，葬送北疆五百萬士卒，令家家戶戶帶孝，有大罪，怎能當此重任？還請人皇收回成命。”
華景搖頭，否定他的看法。
“李兄此言差矣，你那時不過普普通通一地仙，怎知我能破局？其實，燭龍現世我也沒想到，當日出戰我也存了死志，如你那時一般。”
“想必，當日愿意跟隨你的北疆軍人也是如此。”
李晉龍聞言，熱淚流淌不止。
“他們因我死的不值……”
華景嘆息。
“人非上天，能看到的不過目之所及罷了，誰能真正知道未來如何？哪怕一些生靈有觀測天機之能，但天機也并非一成不變。”
“而且換句話說，即便看到又如何？萬族之中有不少生靈都看到人族必然崛起，可他們仍然設法阻止。”
“有些事，天數已定難以挽回，生靈碌碌，偶爾能勝天半子，但那又如何？與命運的博弈并非一時。”
“哪怕是到了準帝境界，也只能站在能看到的角度看待一切罷了。”
“你與眾多北疆將士，站在你們的角度上，在當時做了最好的選擇！為人族點燃薪火，對命運做抗爭，如此壯舉，怎能說是不值？”
“若你仍覺內疚，那我就將實話告訴你吧，若非聽聞你率軍出戰，我并不打算救援北疆，在我看來，北疆先前背棄人族盟約，已經是需要警惕的危險對象，隨時可能變成竊奪人族氣運的異人一族。”
華景此時，面似寒霜，語氣冷淡。
“若非你率大軍拼死一戰，我已在考慮是否要將北疆覆滅。”
李晉龍聞言心中一緊。
“景兄，你莫不是在故意寬慰我……”
華景無言，認真看著他。
兩人都是沉默。
許久后，華景起身，一指神光點入李晉龍眉心。
頓時，他只覺雙眼一股清涼，重見光明。
“晉龍，既然你覺得對北疆百姓有愧，身負大罪，便用余生來償還吧！”
封了北疆王后，人皇華景班師回朝。
他有許多事還得處理。
在路上，幾尊人族金仙求見，要求加入人皇麾下。
華景點頭答應，這些人曾是閑云野鶴，迫于萬族態度早早宣布中立，不參與人族事務，如今也不知被誰說動，或是見到他人皇氣象，特地來投。
然而，雖然表面尊重他們，但華景并未給予高位。
不論如何，哪怕是出于自保，這些人族的最高戰力享受了人族氣運與資源供奉，最終卻坐視人族受苦，那他們就是不配。
錦上添花永遠不如雪中送炭。
當天大帳擺下酒宴，算是給這幾位主動來投的金仙接風。
席間，有人提到人族圣母。
這金仙多飲了幾杯仙釀，一臉紅暈，話語也多了起來。
“還請人皇勿要怪罪，我等坐視人族苦難，心里也不是滋味，煎熬多年！可這是圣母定下的策略，留待人皇出世，我等才能出山協助！”
“不錯！當年那準帝鯤鵬暗中出手絞殺人族金仙，令我人族金仙境強者斷層，圣母當時已預測到人皇會出世，恐到那時人族無金仙可用，才一人殺到鯤鵬近前，為我等爭了這條生路！”
“我們也是想留有用之身，為人皇您效力！”
華景聽著點了點頭，他表情如常。
然而，下一刻，他已是起身，手持人皇劍，一步踏出，消失在這大帳之中。
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發生何事。
幾名金仙心里忽然一緊，都覺得不太妙。
離此數百萬里，靈覺山山腳。
華景抬頭仰望，朗聲說道：“人皇華景，前來拜見圣母！”
靈覺山山頂一處殿宇，秦雨正在靜修。
如今人皇出世，人族崛起，總算可以安心。
此時她忽聞人皇來拜，只覺得意外。
如今人族仍有許多事情等待華景解決，百廢待興，哪怕是念在她過去庇佑人族，想要拜會，也不該在此時。
莫非是仍覺人族戰力不足，想請她出山？
以這年輕人皇的性子，難道這就要伐萬族，與那準帝鯤鵬一戰嗎？
一瞬間，秦雨念頭紛亂，閃過許多可能。
但思考半晌，她卻沒什么頭緒，只好是搖頭嘆息，下山迎接。
“見過人皇。”
她屈膝彎腰，微微行禮，以此向天下人族表明，華景乃人族共尊之主，哪怕是她也不例外。
但不知為何，秦雨突覺心緒有些翻沉，雖面貌相差極大，但眼前這人皇卻總讓她想起一人……
華景也抱拳行禮。
“此次我來，是有些事與圣母言說。”
華景表情溫和，并非是來興師問罪，他心中也有一股異樣的熟悉感。
“請隨我來。”
兩人來到一處靜室。
靈覺山一脈弟子，多為女修，此時她們都好奇無比，一個個蹲在附近，想知道兩人會說些什么。
過去這么多年，沒人能與雨仙姑的地位平起平坐，所有人族都可以說是她的晚輩，只有尊敬二字。
然而，說是圣母，但她修為高深容顏永駐，看上去如同雙十年華的絕美少女，圣潔又高貴。
她極為平易近人，與弟子之間也沒什么架子，有些膽大女修曾好奇的問仙姑過往，是否曾有婚配？有沒有意中人？
然而秦雨每次都是苦笑無奈。
年輕少女懷春，有此想法并不奇怪，但她生于危難之時，一路走來都在護持人族，勞心勞力，哪有這等心思？
然而這一次華景降臨，絕世風姿，可以說天上地下無第二人。
上山時有許多女修偷看，只覺兩人十分般配，當下就有些女弟子在幻想，彼此傳音，偷偷交流。
以兩人之道境修為，自然知道此事，卻純當沒聽見。
無他，若是特意制止她們這樣傳言，或許會讓事情愈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