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和人的距離其實并沒有多么遙遠？
秦雨立刻便注意到了這句話。
“陳道長，此話怎講？”
“因為很多神靈，其實都是人變的！”廣元道長一語驚人！
“比如說…鐘馗？”
秦雨心中一動，想起了那耳熟能詳的傳說。
“正是，相傳鐘馗參加科舉，但因為長相丑陋，沒有被皇帝錄用，一怒之下，便撞死在金鑾殿上，死后得了機緣，有了一身捉鬼的本事，之后懲惡揚善嫉惡如仇，功德積攢足夠后，便被地府所召，成為了陰間神靈。”
陳道長滿眼都是神往之色。
“鐘馗之事，不是個例而是常態，譬如說土地神，城隍等官職，除了地府空降神靈之外，還有可能是在當地有大德行的人死后擔任！”
“即便是空降神靈，任用屬下的時候，也多會去翻名冊，選出當地有陰德傍身的善人，作為自己的屬官。”
“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帝王分封，古代帝王為了彰顯某些臣子的卓越功績，在祭祀大典上，有時候也會上一封表文，為臣子討要官職。”
“一般來說，帝王所冊封的臣子，生前也都是有過卓越貢獻的人物，地府多半會給人皇面子。”
“地府神靈無數，其中不知道多少，正是我們所耳熟的王侯將相！”
“……”
這一番話，讓秦雨的眼界拓寬了許多。
而對于地府，她內心的排斥和戒備，一下子減弱了許多。
人間和陰司，彼此看似無關，但實際上又緊密相連。
然而，秦雨在這里受益匪淺，別人可沒這種感受……
“到底開始不開始？”
“不開始我就回去了！”
“算了算了，我還是回去吧，想想也有點傻，我居然在這里看人請神。”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群沸騰的更厲害了，已經有人開始離開了。
許雅婷看了一眼直播間，很顯然，水友們也漸漸的有些不耐煩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廟門打開了。
老王頭穿著一件略顯破舊，但是卻一塵不染的道袍走出。
他沒有理會叫嚷的人群，而是慢條斯理的開始布置法壇。
所謂法壇，其實就是一張香案。
他已經沐浴焚香完畢，剛剛之所以不出來，是在誦讀經文。
整個流程，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他自然是嚴格遵守。
做完這一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王頭只覺得自己心靜如水，外物似乎不能干涉他絲毫。
香案之上，立著八品陰陽功曹的神位。
老王頭再次行了個禮，而后開始默誦一段經文。
最后將自己事先準備好的香爐、熏爐、燭臺、油燈、果盤、花瓶、紙錢、香盒、拂塵、朱筆、黃紙、表文、道經……依次擺在香案之上。
做完這一切后，他深吸一口氣，眼中有激動，然而更多的是堅定。
要開始請神了！
老王頭拿起浮塵，橫放在自己的手肘之上，卻是閉上雙眼，念誦起了經文。
他的面容肅穆，經文中的一字一句皆深刻在腦海，此刻逐字逐句的念出，如同珠落玉盤，清晰干凈。
人們被他的鄭重所感染，漸漸的也不說話了，默默的看著他舉行著這個神圣的儀式。
老王頭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
這是一種非常神奇的狀況，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他的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這一件事情之中。
晦澀的經文，從他嘴里念出，沒有絲毫的磕磕絆絆，就好像他已經誦讀過千萬遍。
但實際上，老王頭今天才剛剛翻出古老的書籍，惡補了相關知識。
這一念經，就是足足半個小時。
被感染的眾人們，漸漸的開始不耐煩了。
就在他們要發牢騷的時候，老王頭終于動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手中浮塵在清水之中掠過，于空中揚起。
水花自半空綻放，如同星光一般明亮。
話到了嘴邊的眾人，看到這一幕，立即又咽了回去。
眾人心里頭犯著嘀咕。
“別說，這老王頭裝神弄鬼的樣子，還真有點唬人！”
做完這件事后，老王頭就放下了浮塵。
他取出一張黃紙，鋪在香案上，毛筆沾染著朱砂，筆走龍蛇，在黃紙上刻畫著符篆。
這是請神符篆。
請神符篆，所起到的作用很簡單，便是通知所要請的神靈，有人要與你溝通。
該神靈感應到訊息后，會做出選擇。
若是想要見畫符之人，便會降臨。
如果不來，就是不想見。
所以，在畫符的時候，老王頭愈發謹慎，生怕出了岔子，到時候開罪了功曹大人，因此不肯降臨。
畫符篆其實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人們的耐心終于消耗殆盡。
“我還以為能有什么大場面看，沒想到就是在這里畫符！”
“困了困了，我走了。”
“大家都散了吧，別在這浪費時間了。”
眾人本就不信，如今一個小時沒有見到效果，便立刻說起了風涼話。
不少人被說動，打著哈欠離去了。
但是更多的人，還是選擇等待，畢竟來都來了，不看完豈不是很虧？
終于，老王頭畫完了請神符。
此刻，他的額頭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水。
靠的很近的許雅婷注意到了這一點，她低聲對著直播間道：“你們看，老人家雖然只是畫了一張符，但似乎消耗很大？”
許雅婷想上去為他擦擦汗，又覺得自己不能打斷這個儀式，所以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就這？就這？就這？”
“所謂的請神，就是看一個老頭在這鬼畫符？”
“不想看可以離開直播間，我都是覺得老人家派頭很足，似乎有點東西。”
直播間的爭議，只存在于網絡。
許雅婷都沒注意到，老王頭自然更不會知曉。
畫好之后，他小心翼翼的將請神符放在一旁，然后深吸一口氣，點燃了三炷香。
他雙手持著香，彎腰鞠了一躬，然后將其插在香爐之中。
就在煙霧裊裊升起的瞬間，老王頭腳下一頓，朗聲誦讀了起來：
“道由心學，心假香傳。
香爇玉爐，心存帝前。
真靈下盼，仙旆臨軒。
弟子關告，逕達九天！”
此為“祝香神咒”。
神咒念畢，老王頭猛地抓起請神符，往空中一拋，口中大喝：“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中爆出強烈的期盼。
成與不成，就看此時了！
老王頭堅守一生，付出極大，但從未見過神跡。
城隍廟香火日漸稀少，而他的青春也一去不回，要說是沒有懷疑，那是不可能的。
周邊的人不止一次告訴他，神靈是假的，你守在破廟里，是在虛耗年華。
強大的信仰，支撐著老王頭繼續，但夜深人靜之時，他難免會去猜測。
神靈是否存在？
如果存在，為何十代堅守，卻沒有見過絲毫神跡？
然而，這種猜測，往往剛剛出現，就被他所掐滅。
我怎么能質疑神仙呢？
念頭可以掐滅，但是那一瞬間產生的想法，在他心里留下的影子，卻是很難消失。
若是能見到神仙，便說明，我這一生很有意義！
老王頭懷揣著所有的期待，看著高高拋起的請神符。
“轟！”
請神符越飛越高，毫無征兆的燃燒了起來。
橘色的火焰，吞噬了整個符篆，老王頭的眼睛也隨之燃燒了起來。
難以言喻的激動，瞬間填滿了他的胸膛。
“神靈聽到了我的聲音！”
而圍觀人群，看著天空中徐徐燃燒，漸漸高飛的請神符，也是瞠目結舌。
“我沒有看錯吧？”
“這是魔術還是障眼法？誰能解釋解釋！”
“我的天，老王頭不會真的能把神仙請來吧！”
人群嘈雜了起來，許多人吞咽著口水，指著天空中的請神符爭論不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