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補天中,女媧甚至都沒有出場,一切都是人間的故事。
某年某月某日,金陵的天上出現一個白色的光圈,隨后就是淫雨霏霏,幾月不開。
光圈剛開始出現的時候,金陵的人覺得是祥瑞,就舉行很大的儀式來慶祝這個祥瑞,人們每天出門都會看向頭頂的光圈,覺得自己得到了神靈庇佑,金陵城到處都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幾天之后,開始下雨。
但是金陵人沒當回事,金陵隔幾天就要下個雨,不下雨才怪咧。
一直到雨下了十幾天都沒有要停的跡象時,人們才感覺到不對勁。
這時候有人說,雨是從那個光圈里面出來的。
原本人們沒往這方面想,但是一旦聽了這個說法后,他們再抬頭看天上的光圈時,就越來越覺得有道理。
雨肯定就是從光圈里面出來的。
又有人說,天漏了窟窿,那個光圈就是窟窿。
人們又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但是人們也疑惑,為什么窟窿里面會漏水,照理說,要是漏了個洞,天上的星辰應該掉下來才對。
也有人說,天不止一層,天上還有天,天有三十三層,現在破掉的就是第一層,那些星辰不在第一層,第一層里面只有天河,現在下的雨都是天河里面的水。
不過很快,金陵人就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問題了,因為雨越來越大,金陵城已經被淹了很多地方。
莊稼沒了,蔬菜水果也都沒了,金陵的人開始死去,以各種各樣的方式。
有些淹死的,更多是餓死的,尸體沒人處理,只能飄在水上。
平民們跑不了,只能每天跪在地上祈天,達官貴人們則分成了兩派。
一派人選擇了在金陵還沒有淹掉的時候就攜帶著財產往西邊遷移,找更高的地方居住,他們認為天河的水不可能沒有流干的那天,他們只要找到地勢高的地方就能安然無恙。
另一派人認為天河的水無窮無盡,逃到哪里去都沒用,所以他們準備弄很多艘大船結成一個船陣,盡量地搜刮糧食和種子,就算大地都被水淹了,他們都可以在船上生活。
但是金陵的糧食就那么多,第一派和第二派就有了矛盾。第二派為了不讓第一派把糧食帶走,就發起了進攻,一場大戰之后,第二派獲得了慘痛的勝利。
勝利之后,第二派不停地造船找船,光圈出現半年之后,他們終于湊夠了一百零五條船。
這些大大小小的船裝滿了糧食、種子、牲畜、泥土……它們被拖在岸上,用粗大的鐵鏈連在了一起,成了一個龐大的船群。
達官貴人們又覺得需要一些仆人和工人,就向外界招募,想要上船需要通過重重審核,最基礎的一點就是要帶三十斤大米,或者其他差不過份量的糧食。
也有些被“特招”進去的,比如有些女子長得好看,有的人會掌舵,有的人會做飯,有的人會唱戲,有的人會彈琴……
反正只要是具有貴族們看中的特質,就能被“特招”上船。
而且貴族們為了自己在船上能夠過得更好,同時制定了一系列的“法律”,也為船上的人劃分了等級。
等級決定了每日糧食的配額和能享受的權利,如果等級太低,最終只會被扔下船。
扔人下船是為了控制人口,制定這些法律的人認為這個做法是“未雨綢繆”。
但是當一切準備就緒,貴族們開始率先登船的時候,一塊巨石從天上掉了下來。
當時,貴族們正在組織會議,忽然有人看到天上有一個小點,起初不以為意,后來小點越來越大,那人就驚叫起來。
船上亂了起來,極少數人跑了,但是大部分人甚至還沒來得及想著跑,巨石就砸向了他們。
一瞬間,一百零五條船就消失在石頭下面。
巨石在地上砸了一個大坑,又彈起來在旁邊立著。
大坑周圍的水慢慢地朝坑里面流去,天上的雨也停了下來,沒用多久,太陽出來,金陵的水慢慢退去。
補天的主視角是一個十幾歲的船工學徒,一開始他靠著幫貴族造船得到了糧食,才勉強能夠養活自己一家人。
但是他運氣不好,造船的時候不小心從高處跌落,摔斷了雙腿。
貴族們不可能大發善心去養活一個摔斷雙腿的船工學徒,所以他們將他遣下了船。
失去造船工作之后,船工學徒一家失去了生活來源,卻又不得不為他治腿,最后一個一個餓死了。
船工最后也死了,不過死之前看到了巨石把船群砸進坑里,露出了他在世間最后一個笑容。
“呼——”
于東長長地出了口氣,他狠狠地伸了個懶腰,準備起身出去走走。
屋子里面的空氣他已經聞夠了。
雖然初稿寫起來很快,寫作過程一直是一種神游的狀態,但是連寫帶改,也消耗了他不少心神。
他決定明天就把稿子拿到鐘山雜志社給蘇桐看看,先問問他的意見。
剛走出門,就看到劉昌敏在跟院子里面的壓井較勁。
這手壓井時間久了,有些不太好用,需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把桿子壓下來。
劉昌敏把桿子往上抬起,然后整個人跳起來,用自身的體重去壓,桿子被緩緩壓下,水汩汩地流了出來。
于東看著有趣,笑著調侃道:“劉老師,你這該多吃點了,要是再瘦點這壓井可就不理你了。”
劉昌敏人還在“半空”中,聽到于東的話,他憋著氣說道:“沒事,要是壓不下來,我就背兩塊大石頭。”
于東豎起大拇指,“高明。”
這會兒劉昌敏把壓井把完全壓下來,也松了口氣,他笑著說道:“你這是往哪兒去?”
“天氣不錯,出去走走。”
“嗯,是不錯。”劉昌敏點頭。
于東笑了笑:“是啊,你先忙著吧,我走了。”
剛走幾步,劉昌敏就叫住他,“有幾個老師約了禮拜六一起讀詩,于老師你有時間么?”
“讀詩啊。”于東抓了抓腦袋,又問:“禮拜六幾點?”
“下午三點開始,就在一號樓里。”
“好,到時候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