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的黑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盡管是已經身居高位了,依舊不改那副賊兮兮的樣子。
  祖大壽看著烏大總管這幅模樣,怕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急忙上前一步,小聲勸道:“烏總管,山海關是大明最重要的關口。
  就算有火炮鳥槍,也得耗費精力。
  更何況大明朝就快亡了,中原闖王聲勢浩大。
  我們在后方,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吸納這些大明邊將,免得以后為闖軍所用”
  “那我問你,吳三桂這人如何?”
  烏拉反過來詢問。
  祖大壽連忙回答:“回大總管,我這外甥真性情......是一個好人啊!”
  “呵呵!”
  烏拉冷笑著回了一句。
  不管祖大壽口里說得如何,但烏拉曾經在主子身邊聽到關于吳三桂的口風,可不怎么好。
  主子不喜歡吳三桂這人,烏拉自然也不喜歡。
  吳三桂的帶兵能力毋庸置疑,有大將之材,對于當前幅員遼闊的夏國來說,最需要的就是這種能獨當一面的人才。
  但是,吳三桂對于家國的忠心程度,有待考量。
  歷史上,吳三桂有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傳言。
  但這完全是后人杜撰說法,沒有一丁點真實性可言。
  “秦淮八艷”之一的陳圓圓,并不認識遠在山海關的吳三桂,以當時明末的混亂情形,吳大總兵心力交瘁,哪還能有心思搞這兒女之事?
  在山野間有幾個村婦就不錯了。
  反而是吳三桂跟隨清軍入關后,繳獲的戰利品無數,這美女陳圓圓是收獲之一......
  吳三桂是個“好人”,要說他忠于朝廷,為了給大明復仇才放清軍入關。
  可是跟隨清軍入關之后,他戰績了得,參加山海關大戰,大敗李自成。
  后又平定反清聯盟軍,受封平西王,攻城略地,動輒屠城,頗有功勛。
  沒過幾年,鎮守云南,不辭勞苦攻入緬甸,親自擒獲南明永歷帝,并將其處死。
  吳三桂豁出去老命,腳踢大明朝廷的殘根余枝,手砍大明朝廷的皇家后裔,這樣的忠心程度,著實令人感動......
  “烏大總管,我這外甥是個好人,文韜武略,玉樹臨風......要是能與夏國助力,不失為一樁美談。”
  祖大壽知道烏拉大總管的脾氣古怪,是想提前給自家外甥鋪路,免得后續入關后落得個凄慘下場。
  這烏拉大總管的手段所實是令人膽寒了,要是招惹到什么地方,絕對是要連祖墳都給挖出來,看看有沒有銀兩。
  “嗯,知道了。
  大家都是鄰居,有機會,得見見他。”
  烏拉嘿嘿一笑,露出黑黃的牙齒,祖大壽看不出來烏大總管的真實想法,只得跟在后邊,往城內走去。
  遼地遼闊,當下已經是進入春天了。
  到處都是荒蕪的耕田。
  這些本來是大明屯駐的軍田,被清軍搶來后來不及耕種,又被夏軍給掠奪了過來。
  如此三番,已經是荒蕪了整整一年。
  遼西的屯耕面積可觀,要不是連年戰亂,這里通常還是關內百姓的首選逃荒之地。
  可夏國現在卻收攏不到足夠開墾田地的百姓,只得小范圍的灑下些谷種,積累糧草,以待后續入關的時機。
  “看來這遼西荒廢著也不行,得要有百姓吶!
  不然土地白占領了......”
  烏拉望著外邊光禿禿的土地,在劫掠過后又感覺一陣空虛,總覺得該去關內再搶些人回來。
  自從岳托逃亡后,整一片遼地都徹底被夏軍控制,多爾袞帶著清國朝廷的殘部往建州衛方向躲逃。
  建州衛在遼地的最東北部,緊鄰朝鮮邊境處,在幾十年前,這里還是隸屬中原朝廷管轄的地方。
  首領受明廷冊委,不管是晉升官爵、更換文書,還是從山林遷徙住牧地區,都須呈報大明邊將批準。
  各部落的軍隊聽從朝廷調令,整一片遼闊地區的首府,則是設在更北面的奴兒干。
  而建州衛又分為左中右三衛,其中左衛的首府赫圖阿拉(興京),這里是努爾哈赤崛起的地方,可同時也被夏國劫掠得一干二凈。
  所以多爾袞的殘兵不會駐扎在這里,興京距離沈陽城太近了,在這里保不齊會被團滅。
  于是殘余的清軍攜帶家眷,浩浩蕩蕩,越過牛毛寨,直抵鴨綠江,往朝鮮邊境上逃竄。
  同時多爾袞在沿路的山寨多設下伏兵,以此來控制山林土地,是想以此休養生息。
  大不了過個幾十年后,再從山林里竄出來搞事情。
  這時候的多爾袞心情是極好的,皇臺吉死后,后宮都歸了他帳下。
  這時候的福臨年紀尚幼,沒有了登基儀式的加持,暫且被人忘在腦后。
  整一個龐大的清帝國,又變為了原始的山林聯盟。
  “多爾袞王爺......皇上!
  此時的大軍應當東進,一路挺過鴨綠江,占據朝鮮為上冊!”
  范文程追在多爾袞馬后,任憑邊上的利草割破衣裳,劃破他的臉皮,死死不放。
  范文程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朝鮮那片地區最適合建立朝政,否則山林間待久了之后,再無出頭之日。
  “范大人拋家棄子,辛苦了,若是愿自由,此番就可離去。
  我贈紋銀千兩。”
  多爾袞指了指后方,慷慨的說道。
  “這......”
  范文程愣了一愣,盛京城破前,他就一路追著多爾袞來此,老婆孩子都全部丟下,什么也不顧及。
  為的就是奢望多爾袞能重新建立起一番大業。
  可是這樣的機會實在渺茫......
  范文程望了望周圍山林,想不出有什么好出路,可要是拿了這些紋銀,他絕對走不出兩百步,就會被清軍殺人奪寶。
  多爾袞的態度,似乎對漢官不太熱情。
  “范大人,你出城沒有顧及家小,不過還好,我幫你給帶出來了!”
  就在范文程嘆氣時候。
  多鐸突然從身后出現,摟過一個嬌滴滴的女人,正是范文程的美人妻子。
  年多三十依舊光彩照人。
  此時與多鐸在山林間顯得尤為般配,相比之下的范文程就顯得極為蒼老了。
  兩鬢斑白的頭發,面容憔悴。
  “可惜了,只不過是謨兒,還在城中,范大人,我沒能幫你把兒子救出來!”
  多鐸同時搖頭,言語間是真的悲切。
  “你......”
  范文程指著前方的這對男女,失落、痛楚、悲痛,多年積郁的憤怒在這一刻迸發。
  精神上的不斷打擊,不知是不是被這對男女惡心。
  范文程忽然止不住的嘔吐起來,眼淚奪眶而出,悲痛斷腸。
  大清是真的亡了。
  范文程搖搖晃晃,腳上掙脫了一只鞋子,不管腳底下的鮮血,往王林的深處走去,沿路士兵無一人阻攔。
  “多鐸王爺,我家夫君好奇怪。”
  范文程的夫人看著這遠去身影,緊貼在多鐸懷中,似有些不忍。
  多鐸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笑著安慰道:“不怕,我們也是你的夫君......”
  一旁的旗兵盡是歡笑。
  “胡鬧!”
  多爾袞狠狠怒斥了多鐸一番,可看著范文程遠處的身影,喃喃道:“范文程說得對,夏國太狠。
  往東面朝鮮去,才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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