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皇宮上空，仿佛沉淀著陰霾。
寂靜了少頃后，只聽一聲報令：
“恭順王到！”
孔有德渾身狼狽的上到殿前。
不知是不是故意將自己弄成這幅模樣，身后背還著個巨大的刺木條子。
長刺深深扎入衣袍，泛出血跡，看著模樣是自殘版的負荊請罪。
“誰將恭順王弄成這幅模樣？”
皇臺吉臉上故有幾分怒氣。
環顧四周，眾八旗貝勒王公面面相覷。
孔有德卻是深深跪下伏地，顫抖道：“是奴才故意如此，奴才有負圣恩。
沒能將那惡賊斬落馬下。
奴才該死，該死！”
孔有德聲淚俱下。
對于他這樣的人來講，除了繼續跟在胡皇腳下，這世上哪里還有能容得了他的余地？
只得戰場上奮勇廝殺，朝堂上如履薄冰。
就這般磕頭了好一會。
皇臺吉沉聲問道：“恭順王，我且問你，八旗漢軍，有多少人活著回來了？”
孔有德俯首回答：“三千人馬，原先登營大部分保留完整。
剩下的人留在草原，都戰死了。”
孔有德口里說的是統統戰死。
可實際上，都是留下殿后的漢軍逃之不及，被天武軍給就地格殺的。
畢竟阿濟格的旗軍覆沒了，孔有德的部眾也應當有人血祭才對。
死夠了一批人，滿蒙老爺這邊能說得過去，部分漢軍精銳也留下了，那么就能活命。
皇臺吉心中積郁，草原丟了，歸化城沒了，火炮丟失.
如果他不是皇者，肯定也得是跟岳讬、多鐸這些郡王貝勒般，瘋砍了這個奴才。
但如今的局面不同了，原先的大金已然是大清，凡事都得要以大局為重。
自命是要做大事的皇臺吉，漢官都已經重用了一批，當然還是得選擇寬恕這些奴才。
“起來吧！”
皇臺吉抬抬手，命人將孔有德身上的繩索退去，余下的漢官這才松下一口氣。
孔有德戰敗，寧完我又疑叛清，漢官從立朝時候的風光，跌入谷底。
孔有德細說著戰場上發生的情景：
“皇上，此番戰敗，實屬漠北惡賊的火器過于犀利。
將士們避之不及，草原上還有堅實堡壘。
兩方兵馬相較下，很難討得了便宜.”
期間，有兩人端上來幾支殘破的短管燧發槍。
這是在這月余戰爭中，孔有德偶然能夠繳獲到的戰利品。
“死奴才！兩萬大軍出征，才帶回幾支火銃？”
這回輪到親王爺多鐸發怒。
抽出手里的刀劍就要手刃下去。
這家伙是阿濟格的同母兄弟，素來與皇臺吉對漢官的態度相悖。
親王爺當下發起怒火，眾奴才又如墜冰窖。
“多鐸，不得放肆！”
皇臺吉意味深長，看了眼這位多鐸親王爺。
只在言語中多有周旋，孔有德受了罪責，到底是保住了性命 可眾漢官憂心忡忡。
直到朝堂退去，大家看見范文程依舊還是被召入了內殿。
許多漢官心中才放下心來。
范文程可是大家的支柱，范大人不倒，那么漢官還是有前程的。
“范愛卿，剛才是否有話要說？”
內殿，一處案幾邊上。
皇臺吉還是一同往日，如遇大事向范文程商議對策。
因為在他的眼里看來，漢人本事越大，就越應當利用漢人的能力來對付他們自己人。
先前每一步都是正確的，前兩次的入關都證明這個中原王朝在極速衰落，只是現在卻出了些許意外。
范文程恭聲道：“皇上，就當下的情形看，漠南丟失，可朝鮮仍在。
明地疲憊，我大清還是有遙望山海關的機會。
草原被人占據了，可科爾沁、土默特等大部落仍遵我大清號令。
所以對于這番情形，奴才心中尚有諫言！”
范文程嘔心泣血。
他擔心被搶老婆的事情再次發生，這幾天背地里耗去的心神可不少。
在大清版圖擴張中，范文程等人可是有很大的助力。
可如果哪一天這種作用不在了，那么就得重新考慮，回歸那種被凌虐的生活。
范文程本就是阿哈出身，對現在的生活就更為珍惜。
“愛卿請講。”
皇臺吉趕忙著催促。
范文程說道：“皇上，依奴才所看，漠北雖敗，可不再多宜用兵。
當下的情形還得是看向大明，趁它疲病，要他性命。
明弱則金強，漠北卻是荒蕪，奴才已經又擬定一條計劃，能在一年內入關劫糧、劫人口。
好彌補我大清此戰損失，恢復我大清元氣！”
范文程說著，遞上去一份折子。
皇臺吉接過折子，面色稍悅。
這是一道關于伐明的計劃，有諸多明地的消息，同時因為草原的形式稍加了改動。
皇臺吉滿意極了。
不得不說，范文程是難得懂他心意的臣子，畢竟親兄弟不如狗奴才。
皇臺吉口里稱贊道：“范先生對我大清忠貞不二，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能臣！”
范文程沒有驕傲的神色，又遞上一份折子，說道：“皇上，這是我在遠北的家奴，已經探明了情況。
漠北賊人造槍用的鐵叫鋼鐵，建堡壘用的材料叫水泥.
現在他們已經混入生產作坊內，只待賊人的秘密傳回，也可強我大清國力！”
“鋼鐵，水泥.好，好，好！”
皇臺吉看著折子上的描述，眼中火熱不已。
心中積郁掃除幾分。
剛才聽孔有德的闡述，皇臺吉又怎能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厲害。
這個時期的清廷還是奉承奪來主義，并且在仿制明廷的道路上就已經走了十幾二十年。
山林中的滿人是不可能造出這種東西，但是他們有俘虜的大批漢人工匠。
只要有了方法，大清國同樣有造出來的能力！
“范愛卿，這些東西，與我大清是有大用。
朕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皇臺吉親切拍著范文程肩膀，面露希翼。
范文程躬身：“奴才，不負圣恩！”
天武城。
今天的百姓尤為熱烈。
因為大軍又要再一次出征了，只不過這次目的比較輕松，是往遠處的河套平原上進駐。
陸舟親自摔著大軍南下。
文工團的人也烘托好了氣氛。
天武軍被夾道歡迎著，有的人身上還被系著小紅花，一個個騎著高頭大馬，往南面而下。
除此以外，隊伍里還帶著各類工匠與生產人員，足有數千人。
就憑陸舟現在的工業條件，如果開發有度，過不了多少年，河套平原就會崛起，成為一個強大國度。
劉青峰跟著陸舟南下，這時卻有些心憂：“主公，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城內人員有些復雜。
上一次大明皇帝派過來的使節，也在我們城中多有打探。
就怕是現在的天武城樹大招風，已經是探子云集，就更別說歸化城那片地方。
怕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了。”
劉青峰的擔憂十分有道理。
陸舟卻是笑了一笑：“奸細的事情，倒是不用多慮，畢竟我手里還有戒衛軍的存在。
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他們折騰.”
陸舟的話說得云里霧里。
劉青峰看到自家主人已經有打算，只是心中寬慰，不再多問什么。
隨著軍隊，往歸化城的方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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