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之后,李自成就很少直接露面,而是開始建設營寨,打算耗死孔子,同時,征召天下高手。
而孔子,則是每隔幾天,就會在晚上的時候,去上一趟。
每一次深諳游擊戰精髓,依照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方針,不斷襲擾闖軍老營。
盡管闖軍也數次設下陷阱,但在至誠之道的面前,孔子總是可以順利規避一切致命陷阱。
至于那些不致命的陷阱,孔子有的時候也故意的闖上幾次,然后裝作受傷不敵的樣子,故意咳幾口血。
還別說,有一次牛金星看著孔子五勞七傷的樣子,直接就按捺不住了,當場就帶著人埋伏的人沖了上來,然后孔子騎著赤兔,手起刀落,牛金星這位闖軍軍師的腦袋就不在他自己的身上了。
李自成現在晚上的時候,都不敢離開大軍了。即使是白日,也總是居住在軍營之中。
雖然孔子沒有出現過白天突襲的情況,但李自成多精明的一個人啊,所以白天的時候,他依然沒有放松警惕。
可李自成安全了,大軍怎么辦?
老營經過孔子這么幾次禍禍之后,只剩下四萬五千左右。可光是分別在白天、黑夜貼身保護李自成安全的,就有兩萬左右。
剩下可調動的老營,只剩下兩萬五。
兩萬五的老營,去攻打一萬君子營、一萬勇士營防守的京城,這已經不是頭鐵能形容的了。
所以,攻城之時,老營精銳從不出動,只在后面督戰,不斷的派遣炮灰民兵進攻京城。可京城的城墻就有足足十丈高,尋常炮灰,來到這里,說不定風一吹就站不穩,然后自己就掉下去了。
這樣的攻城戰,與其說是戰爭,不如說是練兵場,是很好的新兵見血的地方,所以孔子在發現這一點之后,就將防守的士兵,變成了君子營、勇士營、新兵混合。
起初之時,新兵只占一成。見了血之后,新兵就可以回去繼續接受訓練了,然后換新的新兵上來。
到了現在,新兵的數目高達三成。
對于眼下的情況,李自成不是不清楚,可是他也有苦難言。在他看來,孔子的實力實在是太強大了,這樣的一個人,如果不死掉的話,即使攻破北京,他也不可能安心的當皇帝。
否則,一個徹底瘋癲,徹底不講道義、不講武德的孔子,藏在暗中,狙殺大將,闖軍受得了嗎?
若是別人,或許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可是眼前的這位,是一個不講武德的家伙,若是逼急了,他可能什么事兒都能做得出來!
到那時,別說闖軍其他將領了,就是他自己,也有可能被孔子的大關刀,斬成兩截。
所以李自成一直在征召天下高手,同時不斷的用炮灰消耗守城士兵的精力,孔子使用新軍混合守城,在李自成的眼中,恰好是兵力不足的證據,這也是李自成事到如今,依然自信滿滿的理由。
城內的精兵,顯然不足,如今新兵越來越多,而且若是城內軍力足夠的話,孔子又怎會親冒矢石,一次又一次親自前來夜襲?
孔子夜襲的次數越多,頻率越高,就越是說明城內的實力不足,就越是要不斷派遣炮灰攻城,消耗城內的兵力。
故此,局勢就這樣僵持了下來。
走,舍不得走,總有一種再加一把勁兒,敵人就不行了的錯覺。
打,又不愿意立刻投入老營,畢竟孔子還沒被圍殺,也沒有徹底殺死孔子的機會。
就在京城陷入持久戰的時候,朱慈烺已經來到了夷洲島,見到了以前只聽說過名聲,從未真正見面的傳奇人物鎮海公王詡!
朱慈烺是崇禎二年出生的,而王詡是天啟七年就跑路的。所以朱慈烺從出生之日起,就沒有見過王詡的面。
但是,這并不妨礙朱慈烺知曉王詡的傳奇故事。他從小,就是聽著王詡的故事長大的。
當年,曾經有一個大忠臣,名叫王詡,他擔任了朝廷的錦衣衛指揮使,短短一年時間,就給朝廷整出了足足五百萬兩銀子!
更重要的是,這五百萬兩銀子,都是從文官那里搞來的,和從老百姓身上搶錢的遼餉完全是兩個性質。
而后,此公又以一己之力,從文官那里搞來了兩千萬兩白銀,也有說是上萬萬兩的,但是文官們并不承認后者的說法,只承認前者。
此公乃是真正的朝廷忠臣,可是卻因為權閹魏忠賢欺上瞞下的緣故,不得不遠走海外。可即使如此,離開之前,也悄悄的給父皇留下了足足一千萬兩銀子,每年還給父皇上供一百萬兩銀子。
自從自己出生之后,鎮海公就每年給自己送白銀十萬兩,這樣的忠臣,真是找遍大明朝都找不到幾個。
所以,朱慈烺對于王詡的觀感是極好的!
盡管在他開蒙之時,文官們總是說王詡壞話,但是那些壞話在每年十萬兩銀子面前,實在是微不足道!
你說的再好聽,有十萬兩銀子重要嗎?
你的圣人道理就是說出花兒來,能給朝廷額外增加十萬兩銀子的好處嗎?
即使后來因為小人的緣故,以至于崇禎誤會了王詡,但王詡每年一百一十萬兩銀子,還是一分不少的送了過來。
什么是忠臣?
這才是忠臣!
故此,盡管此前朱慈烺并未見過鎮海公,但是他對王詡的出世好感起碼也是友善的地步。
尤其是此刻,坐著王詡的船順利逃離北京之后,好感再度暴漲,說不定已經達到了尊敬的程度。
“殿下!”
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去,朱慈烺就看到了一個身高八尺有余的中年大帥哥!
和孔子那種滿臉橫肉、額頭太大的丑壯男不同,王詡是真的帥,是真的很有魅力!
同樣的一件事,同樣的一句話,不同的臉說出來,效果截然不同。
王詡直接沖了上來,抱住了朱慈烺就開始放聲大哭:“殿下啊!”
“還好殿下逃了出來,否則,我大明就真的完了!”
嗚嗚嗚……
這一刻,君臣二人抱頭痛哭!
史官曰:十六年冬,殿下遇鎮海公于東寧,君臣抱頭痛哭,鎮海公豈非忠臣耶?
抱頭痛哭之后,王詡邀請朱慈烺前往一處高臺之上,屏退左右后,認真的行了一禮,說道:“如今天下大變,臣請試言之。”
“此地上不至天,下不至地,出君之口,入烺之耳,可以賜教矣。”說著,朱慈烺便伸出雙手,扶起了下拜的王詡。
來此之前,朱慈烺已經做好了被當成傀儡或者被小瞧的準備,可萬萬沒想到,鎮海公竟然絲毫沒有把自己當做小孩來看待,而是認認真真的把自己當成了監國太子。
忠臣!
大大的忠臣!
“殿下可知,如今已是大爭之世!”
聞言,朱慈烺閉上了雙眼,認真的思考如今大明朝的局勢。
北方,早已一片混亂,這些年來,北地幾乎年年大旱,除了關中,就沒有大豐收的地方。可是關中,早已不在朝廷治下。
如今,孔子為了和墨翟達成妥協,也為了暫時穩住墨翟,直接封墨翟為秦國公,四川總兵,讓他前往四川討伐張獻忠。
可以預料的是,不久以后,川蜀之地,也不復朝廷所有。到那時,墨翟這位秦國公,就有了關中之勇,川蜀之富。
有錢又有人的墨翟會做什么?
反正在朱慈烺看來,墨翟肯定會繼續造反的。
可是朱慈烺也沒有反對孔子的這道詔令,甚至內心之中都沒有因此而埋怨過孔子,因為他也清楚如今的大明天下,到底爛到了什么地步。
獲取墨翟的暫時支持,起碼能暫時減少一個反賊,給孔子從容收拾北方,改革北方爭取時間。
想到這里,朱慈烺重重的點了點頭:“如今,確實已經是亂世了。”
“不錯,如今天下有好幾個大勢力,分別是大明、東虜、秦國公墨翟、丞相孔丘、老臣這位鎮海公、趙侯。”
“其中,大明的體量仍然是最大的,整體實力依然是最強的,直到如今,大明也有著數目最多的人口,數目最多的手工業者,數目最多的軍隊,數目最多的官僚隊伍,數目最多的人才儲備。理論上講,只要大明重獲新生,那么一切都大有可為。”
“東虜,自從己巳之變時,被老臣、秦國公、丞相等聯殘之后,就發生了巨變。那一戰,滿清真韃子,一口氣死了一萬多壯丁,老臣在攻破盛京之后,又一口氣殺了起碼兩萬多老年、幼年韃子,那黃臺吉的酋長之位眼看就要不保。”
說到這里,王詡嘆了口氣,雖然他啥也沒說,但朱慈烺卻明白王詡想說的是什么,那個時候,東虜每天都在內戰的邊緣,滿清之中對黃臺吉不滿者比比皆是。
理論上講,那時朝廷若是操作得當,只需要一位策士,前去縱橫捭闔,便可徹底將東虜瓦解。
可惜的是,由于崇禎的緣故,大明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墨翟身上,給了東虜足足十好幾年的和平時光,用以休養生息。
“黃臺吉趁機改革,他大規模拉攏漢人,滿漢一視同仁。從那以后,后金明面上就不分滿漢了,甚至開始大規模漢化。他利用滿清治下漢人的力量,來打壓平衡滿人,硬是靠著權術,自上而下的改革了后金。”
“雖然他的改革后患頗多,但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東虜是極為強大的。這些年來,東虜時常入寇,又吸收草原部落,時至今日,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擁兵數萬的地方政權,而是一個占據了半個高麗半島,吸收了漁獵部族、游牧民族的漢化、縫合政權。”
“如今的東虜,光是正兵便有二十萬之眾。其中,滿人五萬,漢人十萬,草原人五萬。”
至于高麗人,他們的戰斗力,放在草原、滿清、漢人面前,真的不夠看,畢竟是東亞怪物房,高麗其實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說上一句:不是我軍太弱,奈何敵軍太強了。
“至于李闖,如今他已經被丞相牽制在京城,進退兩難。我預計三月之后,也就是崇禎十七年春,丞相便會出兵,徹底解決李闖。那時,丞相便會攜大勝之威,對北地進行改革。”
聽到這里,朱慈烺連連點頭。可他很快就聽到了王詡的嘆息聲,可這不是好事嗎?
“丞相改革的決心我不懷疑,丞相改革能否成功,我也不懷疑,丞相的改革對大明朝有沒有好處,我仍然不懷疑。”
聽到這里,朱慈烺就豎起了耳朵,他知道,接下來的內容才是重點。
“然而,丞相的改革,極大的傷害了士紳們的利益。北方還好,這些年來,北方幾乎年年大旱,又被東虜搶劫了幾次,所以北方的士紳,能走的早就到南方去了,剩下的都是些中小地主,根本無力反抗丞相的改革,只要丞相戰勝李闖,北邊的改革一定會順利進行。”
“可是南方呢?帝國除了北方之外,還有南方!”
“如今的南方,乃是士紳的大本營,甚至說句夸張點的話,那里究竟是朝廷的南方還是士紳的南方,都很難說啊!”
“丞相的改革,定然會遭到南方士紳的集體反對。改革越深入,南方士紳對他的反對力度就越強。有朝一日,南方士紳污蔑丞相,說他是反賊,說他想要起兵造反奪取皇位,老臣都一點兒也不稀奇。”
“到那時,南北對峙,甚至是南北分裂,都很正常。因為士紳們不可能干等著讓丞相割他們的肉,也不可能接受丞相的改革,只要他們不愿意坐以待斃,那么殿下遲早有一天要做出選擇。”
“那時,殿下是選擇支持北方的丞相,還是選擇近在眼前的南方士紳呢?有了士紳的支持,殿下才能順利監國,才能變成實權監國,乃至于實權天子。可如此一來,丞相會放棄嗎?丞相會因為殿下支持南方士紳而放棄改革嗎?”
朱慈烺直接就搖了搖頭。
以他對孔子的理解,孔子肯定不會因此而動搖。
“所以,如果陛下選擇了南方士紳,那就等著南北戰爭吧。要么殿下帶著南方士紳們,順利擊敗丞相,要么就洗干凈脖子等著丞相帶領北方大兵,清洗江南士紳!”
“到那時,如果丞相勝利了,殿下又該如何自處呢?”
“而如果殿下選擇支持丞相的改革,那么殿下覺得,以你現在的實力,真的能壓制江南士紳嗎?如果不能,殿下就要小心落水而亡啊!”
武宗正德,天啟,都是落水而亡。不管皇室內部是怎么記錄他們二人死亡的,反正史書上他倆就是這么死的。
說到這里,王詡并未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開始繼續討論當今天下的各大勢力:“東虜坐擁二十萬精兵,每次入關之時,卻只能出動五六萬大軍,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趙侯無恤,如今座下百萬游牧之民,有拉弓射箭之士不下十五萬。如今趙侯已經漸漸一統草原,開始慢慢的把目光轉向西域之地,而黃臺吉則是布置了至少五萬大軍,隨時防備趙侯東出。”
“關中秦國公,坐擁關中之地,這些年來,不斷建設水利工程,不斷培養人才,在北地年年大旱的情況下,仍舊不斷吸納北地流民。如今的關中,有百姓至少一千五百萬之眾!”
“若不是秦國公一心一意要建設自己心目中的朝廷,不愿意和官僚、士紳們同流合污,光是關中之地的兵力,便足以吊打天下。可即使如此,東虜每次入關之時,也要留下至少五萬大軍,看顧后路,就是害怕秦國公給他們再來上一次。”
“此外,還有老臣的功勞。老臣當年為了更好的對付東虜,就占據了皮島等地。后來,為了防止高麗半島徹底落入東虜之手,便提前出手,占據了半個高麗。”
為了防止你投靠東虜,成為朝廷的敵人,我就提前把你給殺了,這樣,你就不會投靠東虜了!
桀桀!
“如今,那半個高麗半島之上,有著五萬左右的楚軍常駐,他們至少牽制了五萬東虜大兵,所以東虜雖然有二十萬精兵,但隨時可以動用的機動兵力,卻只有十萬。能真正投入關內的,更是只有五六萬。”
“如今的天下,確實已經進入了亂世之中。朝廷的權威,也一日不如一日。當年朝廷聲勢正旺之時,雖然談不上一聲令下,莫敢不從,但那時,即使是最猖狂的遼東軍閥,也不敢明著違抗軍令。”
“而如今,陛下下詔給吳三桂,讓他派軍來援,他都做不到,不僅僅索要大量開拔費,還各種拖延,直到此刻,朝廷也沒有收到遼東軍閥一兵一卒的援軍。”
“若是遼東軍閥的誕生,還能說的上一句歷史悠久,原因眾多的話,那江南的軍閥,可就純粹是朝廷威嚴不在的結果了。”
“那左良玉,當年便養寇自重,故意放過李闖。后來更是擁兵自重。去年,他向楚王要兵員、糧餉,楚王不給,他便直接發兵掠奪武昌,當地士紳也好,朝廷的漕糧鹽舶也罷,都沒有逃過他的毒手。”
“搶掠之后,便直接來到九江,擁兵二十萬觀望自保。后來張獻忠克武昌,朝廷嚴令他出兵,他才在張獻忠入蜀后,出兵收復武昌。”
“如今,坐擁三十萬大軍,以搶劫為生,武昌都不知道被他禍害成什么樣了。就這,東林文官還在力保他,稱之為朝廷棟梁,哪有這樣的棟梁?”
其實,以上這些,還不是左良玉真正的豐功偉績。他最有名的舉動,尚未發生。
在原本的歷史上,北京城被李闖攻占之后,左良玉更加無法無天,禍害的范圍也從武昌一地,擴大到了湖北一省。
甚至一度起兵造反,自稱清君側,邀請總督袁繼咸一起造反,袁繼咸不從之后就被害死了,沿著長江想要順流而下,攻打南京,那一年是順治二年。
然后他在清君側的路上病死了,他的兒子則是帶著左軍余部,投降了滿清。
軍閥!
漢奸!
反賊!
雖然王詡并不能預測未來,但以他的智力水平,觀察左良玉的過往之后就明白,這是一個真正的大軍閥,一旦逼急了他,肯定是個無所顧忌的主兒。
雖然王詡口口聲聲說,如今已經是亂世了,但實際上,天下士紳,尤其是南方的,眼里還是只認大明朝。
天下間,忠臣良將仍然數不勝數!
“殿下有信心,帶著五千北軍,萬余北地勛貴,壓制南方士紳嗎?殿下有信心,對付左良玉那三十萬亂軍嗎?若是東林黨以左良玉為靠山,事事與朝廷作對,殿下有解決他們的辦法嗎?”
“若是沒有,不妨聽聽老臣的想法。”
“若是殿下愿意,今晚便會有傳遍江南的謠言。這謠言會說:鎮海公王詡,對于十六年前被東林黨趕出京城,一直以來,都十分憤怒,一直都有一個報復回來的想法。”
“事到如今,他終于等到了機會。這個機會,便在太子殿下身上,他要挾持監國太子,他要挾太子以令群臣,要假借監國太子的身份,掌握朝政,對付東林黨,對付江南士紳,好報十六年前的仇!”
說到這里,王詡捋了捋胡子:“若是殿下愿意,那么從此刻起,所有壞事都是老臣做的,是老臣這個大權臣,挾持了殿下。”
“所有以殿下名義發布的詔令,都是老臣這個大權臣的想法,殿下被老臣蒙蔽了。老臣隔絕內外,實乃一等一的大奸臣。”
“到時候,只要殿下明面上保持中立、天真無邪,那么老臣就有把握收拾那群東林文官,順帶著收拾江南士紳。而殿下要做的,就是表面上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同時趁此機會,拉攏士紳,安排北地勛貴、文官占據機要位置。”
“當然,最重要的是練兵。老臣在江南之地,肯定會作威作福,干一個奸臣該干的事兒,所以江南大族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數。殿下大可以將他們從教坊司之中拯救出來,發配給追隨殿下的北軍做妻子。這樣一來,北軍勢必會對殿下忠心耿耿。”
“接著,殿下便可以以北地流民為基礎,練就一支北軍,他們的妻子則是來自哪些家破人亡的江南大族。”
“在此期間,老臣每月都會給殿下三十萬兩銀子、十萬石糧食用以練兵。”
“如此,壞事都是老臣做的,殿下卻可以慢慢收攏人心,收攏軍心。當殿下覺得,以自己的實力足以掌控江南之后,老臣便會致仕,回到封地。”
這一刻,王詡用充滿期望的眼神看著朱慈烺!
他想看看朱慈烺到底是個什么貨色!
所以,朱慈烺的面部表情,細微動作,全都在王詡的觀察范圍之內,幾個呼吸后,王詡就開始失望了。
如果有選擇,他當然想要輔佐朱慈烺,演繹一段君臣佳話!
所以,在他看來,朱慈烺的最佳選擇是公然將一切都托付給自己,并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若是能拜自己為相父的話,那就更好了。而自己從此以后,將會用盡一切力量來中興大明。
作為一個春秋人士,王詡覺得,自己的想法并不過分。
你拜我為相父,從此以后,將軍國大政盡皆交于我一人之手,然后老夫窮盡一切的去中興大明,這是很公平的交易。
王詡曾經翻閱史書,很是羨慕管仲和齊桓公的故事。
當時齊桓公曾經問過管仲,他說:仲父啊,我好吃懶做,不是個勤快人,估計也當不了一個勤勞的國君,這樣,能不能把齊國治理好呢?
管仲說:不要慌,勤勞并不是一個國君必備的品質……
齊桓公又說:仲父啊,我不僅不勤快,我還好美色,這和典籍之中說的上古圣王,完全不沾邊啊……
管仲說:不用擔心,萬事皆有老臣……
齊桓公還說:仲父啊,寡人……
管仲:……
盡管管仲和齊桓公有仇,還曾經親手拿著弓箭射殺他,以至于齊桓公當時不得不裝死避禍,可齊桓公卻在鮑叔牙的推薦之下,拜齊桓公為仲父,將齊國軍政大權委托于他。
而管仲也沒有辜負齊桓公的信任,在他的改革之下,齊國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成為天下公認的霸主。
所以這一刻,王詡的內心是稍微有些期待的。
他希望朱慈烺能夠有種一些,魄力能夠大一些,然而,幾個呼吸后,朱慈烺都沒有做出任何答復,他還在思考。
又過了片刻時光,朱慈烺才肯定的點了點頭:“如此,一切就拜托先生了。”
朱慈烺離開之后,王詡忍不住嘆息一聲:哎!
這年頭,想要當一個力挽狂瀾的大忠臣,怎么就這么難呢?
不過好在朱慈烺的選擇,不是最差的。
早在面見朱慈烺之前,王詡就做出了七八十來個預案,其中最差的兩種選擇分別是:怒斥王詡為亂臣賊子;保持沉默,既不答應也不拒絕。
如今朱慈烺好歹還有點兒擔當,直接親口同意了此事。雖然比起他爹來,朱慈烺已經很有魄力了,但是距離王詡心中的明主,卻還差了一些。
雖然王詡清楚,這其中更多的是時代的緣故,如今這個時代,已經不允許齊桓公、管仲這樣的君臣出現了。可他的心情,仍舊稍微低落了片刻。
第二天。
伴隨著悠揚的號角聲,鼓聲很快就響了起來。
聽到戰鼓聲,許多正在家里種地的國人,迅速回到家里,開始洗澡、披甲,陸續前往軍營之中。
“征召令已經發出去了,如果不出意外,十日內,便可聚集十萬大軍,這還只是第一批動員。若有需要,第二批可以繼續征召十萬大軍,后面還有第三批甚至是第四批!”說到這里,王詡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十六年來,王詡、孫武、吳起、闔閭、南子以及數目極多的玄門道友,紛紛來到海外種田!
其中,王詡是他們名義上的總指揮。
當然,實際上王詡的權利也相當的大。
以鎮海公為例,陸軍是吳起的地盤,道兵是孫武的地盤,海軍是闔閭、伍子胥的地盤,至于王詡本人,則是負責政務系統。
如今鎮海公麾下的陸軍,全都是以當年那一萬一千楚軍為基礎,擴建而來。擴建之后的楚軍,實力仍然非常強大,比起當年也只強不弱。
十六年來,楚軍南征北戰,高麗半島有一半都被楚軍攻占了,東瀛列島也已經在長達十六年的拉鋸戰之中,被楚軍徹底占據,如今已經進入了治安戰階段。
嶺南以南的九龍江平原,也就是湄公河三江洲一代的那個超級大平原,如今也已經是鎮海公治下的地盤之一了。至于鄭氏、阮氏的意見,誰在乎呢?
至于東南亞的島嶼,只要是值錢的,能生產糧食的,或者有大量金礦、銀礦、銅礦的,現在都已經是鎮海公的地盤了。
只不過,有的地盤是鎮海公直轄。而更多的地盤,則是被分封了出去,大海之上,通訊條件太過困難,根本不具備直轄的條件。
也正是因此,許多玄門道友們,紛紛來到海外,占據了一個大島,成為了鎮海公名下的封君。
而楚軍在南征北戰的過程中,自然收獲了大量的金銀珠寶,這些錢,部分上繳,部分是要留在陸軍之中的。
與此同時,闔閭、伍子胥的海軍也在征戰四海,連葡萄牙、西班牙、英國人等歐羅巴諸國的海軍,都被他給打敗了。
如今的亞洲海域,已經是闔閭說了算了。
至于王詡,則是在熊巖的幫助下,打造了一套國野體系,努力的把普通百姓變成國人。一個國家,如果連一個國人都沒有,那么無論這個國家有多么富饒,也沒有任何意義。
“如今,光是夷洲島就有足足二百萬國人。九龍江平原那兒,也有一百萬國人……零零總總,如今我們已經有了足足五百萬國人。以我們的動員制度,可以輕松拉出五十萬大軍。這些,都是道友的功勞。”吳起笑著道。
“不過還是可惜了,我們的根基不在于大陸,而在遙遠的大海之上,否則,肯定要趁此機會,盡可能多的占地盤。”說到這里,闔閭就看向了遠方。
“姜橘、長空師侄所發現的殷州,地盤廣大,萬里之遙都不足以形容,那里的土著,更是極其落后,他們連車輪和弓箭都沒有,光靠著樹上掉落的果子以及隨便種種地,就能好好的活下去,簡直是天賜之地。”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我已經在沿途,建設了一系列的中轉站,在旅途的盡頭,乃是姜橘、長空師侄的封地。沿著這條路運輸百姓的死亡率,已經降低到了百分之五。”
說到這里,闔閭便很是可惜的嘆了口氣:“若不是發現了殷州,老夫一定會和孔丘、墨翟道友爭奪大明天下!”
海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