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緒方剛剛的布局,是有什么名堂?!
可剛剛緒方的開局可是點三三了啊,甚至可以說,往兩翼的展開到中腹是不如星位的,那他是怎么形成現在的局面的,從哪一手棋開始的呢……
觀戰的這些頂尖棋士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立刻反應過來,開始審視黑棋一開始到現在的落子布陣!
而傅俞則神色平靜,繼續在之前那一跳的基礎上,再次往中腹斜斜飛一手……
而黑棋則緊隨其后,一子落下,遙遙鎮壓白棋在中腹的騰挪空間!
行棋至此,棋盤上雙方的布置都差不多了,邊角從一開始的黑棋占優,現在變成了勢均力敵,而棋局也從序盤階段正式進入了中盤!
緒方精次一顆黑子在中腹左側落下,此時黑棋在中央的陣勢已經相當厚實,但傅俞不為所動,從右路上那一手立二開始,形成了一道白色溪流,往中腹蜿蜒而來!
不止如此,因為緒方的黑棋在中腹形成的強大陣勢,而他的白棋則不斷地邊空上拆邊……
這下的讓觀戰的諸位前輩看得莫名其妙,之前,傅俞也明確說了,不要在邊空上拆邊嗎?
為何這一局棋會在這里不斷拆邊呢?!
其實,這就是棋局態勢不一樣,采取的對策也不一樣了!
在未來更精準更完善的圍棋下法中,邊和中腹是一體的,是互相加強,互為消長的關系。
當對方在中腹圍空的時候,拆邊的價值就變得巨大了,一可以限制對方的中腹勢力,二可以在邊上圍出很大的目數來。
棋局繼續發展,越到后面,緒方精次就越覺得別扭!
明明中腹自己形成了十分可觀的勢力,可傅俞的白棋那一手立二從左邊飛入腹地,將他的模樣分割成一大一小兩塊,他試圖截斷這一串白棋,圍殺它們,可傅俞只是雙了一個,就讓黑棋只能厚實地擋住,不讓它在中腹亂竄……
不能讓這一串白棋在這里構筑成陣勢,讓它單薄,可當棋局進入收官階段的時候,緒方這才愕然發現——
白棋在邊空上形成的地勢一點也不差,甚至看著感覺比自己的白陣……
更多?!
終于,這一局對弈還是來到了終局,下到最后,大家都看的很清楚了。
“沒想到,白棋居然會這樣分斷構筑了中腹大模樣的黑棋,一下子讓黑棋的實地少了十來目……”
“分斷切割嗎?”
“果然!后生可畏啊,居然還有這種辦法來應對中腹的大模樣……這種處理方式很新穎,又是一種全新的下法!”
“很明顯,這是通過邊空來制約中腹,同時以邊空為根基,從那一手立二開始就瞄著黑棋中腹的實地直接打入了……”
這些前輩們神色凝重地盯著棋局,放在過去,一般讓黑棋在中腹形成那么大的模樣,白棋基本上是沒什么棋了,可傅俞卻通過在邊空的戰斗,在右邊、下方圍出了好大的邊空陣地,同時,在黑棋上方和左邊的上糾纏戰斗,壓縮了黑棋中腹的模樣,同時在右路這邊以一個立二一跳、一飛強勢出頭,直接打入,分割了中腹的黑棋……
這一手,讓黑棋的大模樣只剩下了模樣,沒有了大!
“我認輸了!”
盡管很不甘愿,但緒方精次最終也只能低下頭,投子認負了。
雙方最后收官,數目,傅俞的白棋最后以一目半的優勢,戰勝了緒方九段!
“收拾一下,我們到另一個房間去復盤吧!”
“啊,不用不用!”
房間中,還沒離去的裁判擺了擺手,淡笑道:“諸君可以直接在這里復盤,接下來,這里沒有其他比賽!”一見裁判如此說,這些前輩們也沒離開,直接圍了上來,開始圍繞這一局棋開始復盤研討……
“大空不可怕!”
在復盤過程中,傅俞指著緒方九段在中腹形成的這個模樣,“特別是太早形成的模樣,其實是漏風的,一旦我以邊空為根基,就可以輕易從這里刺入,分割黑棋的模樣……”
“太早?”
緒方九段皺著眉頭,指著自己在左邊邊空上對白棋形成的壓制,“可我在這里明明已經壓制了你的白棋……”
“可這只是表面上的壓制,其實,就實地上而言,你并沒有占到多少便宜,反而因為一心要在中腹構筑模樣和陣勢,忽略了邊空上的戰斗……”
傅俞淡淡地說道:“一旦我從右邊這里對你進行纏繞進攻,你就拿我沒轍了!不過,緒方前輩在這里的處理也讓我的白棋很頭疼,差點就讓你反攻進來了……”
“你只是穩扎穩打地補住,就防范住了!”
緒方九段搖搖頭。
“可緒方前輩你的意圖并不在這里,你這一手棋,瞄著的是這一顆白棋啊,若是我一時不察,而你在這里一尖,反方向截住了它的退路……這顆白棋就涼透了!”
經傅俞這么一提,邊上其他頂尖棋士,這才愕然發現,緒方九段這里居然還藏了這么嚴厲的一手棋!
一下子,在場的這些頂尖棋士面面相覷,臉上的汗都下來了,眼底都流露出一抹震動,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沒看到黑棋的這一手棋!
緒方精次搖搖頭,果然,傅俞發現了自己這一手!
如果他能拔出這一顆白棋,那這局棋贏的人就是自己……
可惜,沒有如果!
傅俞發現了自己的真實意圖,同樣以一手退,就一箭雙雕地解決了這兩方面的問題!
咔嚓咔嚓!
棋院出版社方面的工作記者拍了幾張照片,又將傅俞與緒方剛剛對話的一些內容錄了下來,打算回去好好整理,轉化成新聞,在明天的報紙上刊登出來!
“傅俞五段……盡管是五段,其實從去年成為職業棋士到現在還不到兩年的時間,就一舉闖入了本因坊頭銜戰的循環賽……”
“一直到現在,居然擊敗了同樣取得了四勝的緒方九段,如此一來……哪怕傅俞接下來的兩場比賽都輸了,也是以勝場第一,獲得了本因坊頭銜的挑戰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