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新擔心天黑是有道理的。
這時代別說什么身無長物,王學新騎著的那匹馬就已經算是一寶了,另外還有身上的步槍和腰間的手槍,再加上棉衣等等,這要是往黑市一走可是能換不少錢,多少人看著都眼饞。
想當初,那和尚之所以被暗算,不就是為了他的那匹馬嗎?
只不過和尚在機緣巧合之下被自己救下罷了。
其實如果是白天那還好,因為土匪打遠了一看,是穿著軍裝的八路軍,還背著長槍看起來是個硬點子,于是通常會選擇放過……這一方面是因為八路軍是打鬼子的,稍講江湖義氣的土匪都不至于以八路軍為目標,另一方面就是給自己留條后路,萬一惹惱了八路軍來個剿匪,那就劃不來了。
但是一到天黑,土匪只聽到馬聲卻看不清對方身份,那劈頭蓋腦的就是一頓槍子,近了才發現:“不妙,是八路軍,他娘的,毀尸滅跡免得招來麻煩!”
到時王學新跟誰說理去啊?
于是這一路,王學新除了路過一個村莊時給馬休息個十幾分鐘向老鄉要了點水,其它時間就幾乎沒停了。
一路無驚無險,總算在天黑前趕到了三家店。
王學新不知道的是,路上不是沒有土匪盯上他。
王學新分析的都有道理,要是不到萬不得已,土匪的確不會打八路軍的主意。
問題是有些土匪已經到了山窮水盡快要餓死的地步,看到騎著馬的就兩眼發光什么道理都不管了,哪里還會顧得上往后怎么樣。
但幸運的是,埋伏在路邊的土匪中有人認出了王學新。
之所以能認出王學新,則是因為他們是敵占區那逃出來的,敵占區大街小巷到處都粘滿了王學新的懸賞啟示。
于是土匪間就進行了一番對話:
“頭,那不是小東北嗎?鬼子懸賞二十萬大洋的那個!”
“咦!看著的確像!”
“那不是發財了嗎……”
話音未落這土匪腦袋上就被來了一下。
土匪頭叫李平富,他壓低聲音訓道:“咱們今天落到這步田地是誰害的?是鬼子!咱哥幾個身上哪個沒有背著鬼子血債的,小東北他娘的可是鬼子的克星,他幫咱們報仇雪恨呢!誰他娘的敢動手,老子跟他沒完!”
于是,王學新就有驚無險的從一眾土匪的埋伏中間穿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個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否則和尚經歷過的事很可能就要在王學新身上來一回了。
到了三家店地域,王學新沒進村就直接往六分廠跑。
這要是真進了三家店只怕就沒那么容易出來了,那老鄉一個個都認得王學新,這一回來非得拉著王學新去喝上幾口不可。
走進蘇欣辦公室時,只見她正低頭一邊簽著資料一邊跟坐在旁邊的五金商量著什么,開始還沒注意到王學新,直到五金叫了聲:“喲!王營長!”
這時蘇欣才吃驚的抬起頭來,那一刻,她眼里的興奮一閃而過,不自覺的站起身來,但站一半見旁邊有外人,又故作鎮定的清了清嗓子:“王營長,歡迎!今天怎么有空來咱們六分廠了,不會是有什么任務吧?”
這樣子看得五金一陣好笑,暗道:這個蘇廠長,她跟王營長的事早就人盡皆知了,就她自個裝糊涂。
不過五金也就點破,找了個借口就開遛了,離開前還熱情的跟王學新握了握手。
五金離開后,蘇欣反而有些拘謹起來,她一邊招呼王學新坐下一邊手慌腳亂的整理了下文件,然后突然想起王學新遠道而來又困又乏,趕忙起身給王學新倒了杯水,問:“渴了吧!有任務?打算在這呆幾天?”
王學新接過水,回道:“沒任務!團長給我放了三天假,讓我回來看看你!”
蘇欣臉色一紅,低下頭小聲的說道:“算他還有點良心,不枉我給他批了那么多裝備!”
“啥?”王學新疑惑的問:“你已經批了啊?”
“那還不?”蘇欣在王學新面前坐下,回答:“僅僅只是上個月,就給獨立團優先批了一千條新槍,每條槍配一百發子彈!”
要知道這些都是六分廠生產的“春田”步槍,子彈也是新式子彈,此時的八路軍就連正規軍還在眼巴巴的等著呢,獨立團就能補充上一千條槍再加上十萬發子彈了。
接著蘇欣就解釋道:“不過這也不算是我批的,上級認為運城的防御十分重要,獨立團這段時間正在大量招收新兵擴軍,所以優先分配,我只不過是做了順水人情罷了!”
王學新“哦”了一聲,原來獨立團在運城開始擴軍了,這方面李云龍倒是沒跟他提起過。
蘇欣見王學新的樣子就疑惑的問了聲:“你不是在獨立團嗎,怎么……好像不知道的樣子?”
王學新回答:“我現在編制雖然在獨立團,但人卻在機場了!”
原則上機場的事對外是保密的,但蘇欣是兵工廠廠長,是屬于保密機制內的人員,因此王學新才沒有顧慮。
蘇欣一聽這話就立時瞪大了眼睛望著王學新:“完縣機場?”
王學新點了點頭。
“最近打了一場大勝仗的完縣機場?”蘇欣又問。
王學新再次點了點頭。
“那不是唐主任在打理嗎?”蘇欣滿臉震驚。
王學新揚了下頭,回答:“唐主任負責機場的后勤,我負責飛行員的組織、學習和作戰……”
話還沒說完,就見蘇欣那張嘴不自覺的越張越大。
“怎么了?”王學新問:“有什么問題嗎?”
蘇欣咽了下口水,艱難的說:“小東北,你是說,小林口空戰是你指揮的?”
“是啊!”王學新覺得奇怪,蘇欣這層級的人怎么會不知道這事。
原來,組織上擔心消息泄漏出去后會對王學新不利,比如會成為敵人暗殺的對像什么的,于是把捷報傳出時都是以“完縣機場”為主體,內部人員也只知道完縣機場的負責人是唐校長而不知道王學新。
這也是首長把唐校長推在前頭做負責人的苦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