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這東西有時講不清,一個問題解決之后又會衍申出另一個問題。
甚至許多問題根本就不是戰前能考慮到或是能解決的,必須打一打才知道。
八路軍一共等了五天,直到第五天運城火車站才修好……這很容易觀察,因為這一天火車已沿著鐵路線開進城內卸貨。
于是總部一聲令下,獨立團就在當天夜里朝運城方向進發。
三家店距離前線只有五十余公里,這個距離以T26的速度只需要一個多小時,但八路軍卻整整用了一晚才準備完畢。
原因主要是T26在夜間行軍而且不敢打燈……開往前線與后方行軍不同,越往南走就越接近鬼子的封鎖線,越接近鬼子的封鎖線就有越多的鬼子奸細和偵察人員。
如果開著燈前進,隨便幾個埋伏在叢林里鬼子偵察員都能發現這支坦克部隊,于是八路軍這場仗也就沒有突然性了。
因此,T26完全是摸黑前進,而且經過充分的偽裝,比如將炮塔后轉炮管向后,再用帆布和樹枝包裹進行偽裝。
接著再以連為單位分批前進……過多坦克同時行軍擔心聲音太大暴露目標。
除此之外,坦克途經的路線也由當地部隊反復搜索過幾遍確保公路兩側沒有鬼子偵察兵。
最后,坦克一批批的秘密開到前線,包括T34。
所有坦克一趕到前線就被掩藏在專為坦克準備的掩體中。
坦克掩體其實很簡單,就是在地上挖一個倒梯形的坑,寬度稍大于坦克,深度與坦克高度差不多。
坦克只要往這掩體里一開,整個車身就沒入地面,如果表面再蓋上一層帆布和偽裝,就算敵軍步兵在面前也無法發現面前有坦克。
這坦克掩體是王學新布置給跟隨步兵的常規任務,他們任何時候都要能短時間將一段戰壕、一個彈坑甚至反坦克壕修改成一個坦克掩體,沒條件也要創造條件。
現代坦克作戰沒有這一項,但王學新還是不得不這么做。
原因很簡單,這么做就是為了解決之前說的坦克戰術矛盾:
這時代的坦克沒有夜戰能力必須在白天作戰,于是坦克必須面對敵人的飛機。
雖然這一仗八路軍要面對的飛機不多,但有句話叫有備無患,王學新認為每一場仗都需要全力以赴做好萬全的準備。
有了坦克掩體……一旦發現有敵機來,坦克馬上開進掩體躲藏,接著頂上還會蓋上一層與黃土顏色相近的帆布。
鬼子飛行員的視角是自上而下,他們很難發現用這種方式掩藏的坦克。
另一方面,這時代鬼子步兵與飛行員沒有建立通訊。
因此,就算鬼子步兵眼睜睜的看著坦克躲進掩體也知道坦克的位置,但依舊無法告訴飛機并引導其轟炸。
退一步說,就算飛機發現了坦克的位置,它也很難將炸彈準確的丟進狹窄的坦克掩體將其炸毀。
因此坦克掩體在應對鬼子空中力量是有效的,只是比較消極……如果鬼子飛機在空中一直盤旋,坦克是不是就無法作戰了?
折騰了一晚才準備完畢,其中發生的意外就是兩輛T26在途中出現故障,不過在毛熊技術員緊急維修后總算在天亮前趕到了目的地做好了準備。
安德羅維奇作為坦克營的顧問也跟著來了,他不知道具體計劃,看著這陣勢就有些擔心的問著王學新:“營長同志,你們不會是這樣就把部隊派上戰場與敵人作戰吧?”
“有什么問題嗎?”王學新反問:“你認為,他們訓練不足嗎?”
“不……”安德羅維奇搖了搖頭:“我們的坦克乘員或許還沒有經過這樣的訓練,所以,你們的訓練水平已經差不多了!”
這話沒毛病,毛熊前期的戰爭飛行員、坦克乘員死亡率很高,于是還沒多久,坦克乘員就只是簡單的訓練下怎么操作就派上戰場了。
這樣一對比,八路軍這批坦克乘員的平均訓練時間還是相當不錯的。
“那你擔心什么?”王學新問。
安德羅維奇湊上前來壓低聲音說道:“恕我直言,營長同志!你們這是送死,因為我聽說敵人至少有幾百輛坦克,而且有相當一部份是97式!我在諾門罕跟那些家伙打過仗,他們的坦克雖然不怎么樣,但訓練水平卻高得多!”
“我知道,安德羅維奇同志!”王學新回答。
王學新心下覺得有些好笑,像安德羅維奇這種強調“精神原子彈”的家伙,居然也會說這樣的話。
他不是應該說:“好樣的,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難,只要我們有足夠的勇氣都能將敵人擊敗,勝利永遠屬于我們!”?
安德羅維奇似乎看出了王學新的疑惑,就解釋道:“我從你身上學到了許多東西,營長同志!所以我漸漸發現……很多時候不是勇氣問題,而是戰術和方法問題!”
于是王學新就明白了。
“精神原子彈”說白了就是唯心主義,其本質與封建迷信沒什么區別。
比如封建迷信講的是求神拜佛會怎樣怎樣。
“精神原子彈”則是把這一套用在了軍事上……只要勇氣足夠、意志夠堅定,就能心想事成戰勝一切敵人。
打破封建迷信最好的方法就是學科學、講科學。
打破軍事上的封建迷信最好的方法就是戰術和實踐。
安德羅維奇跟著王學新學到了許多戰術,雖然還沒有實踐,但他根據自己的經驗知道這些戰術是有道理的。
于是安德羅維奇就恍然大悟:原來某次戰斗之所以會失敗,并不是像指揮官說的那樣不夠勇敢,而是戰術用錯了。另外還有某次戰斗也是這樣。還有另一次……
結果就是王學新成功的帶領安德羅維奇完成了從唯心主義到唯物主義的蛻變,王學新甚至直到這時才發現。
“放心,安德羅維奇同志!”王學新說:“既然你相信我的戰術,就該知道我不會胡亂指揮,更不會讓我的士兵毫無意義的送死,你說是嗎?”
安德羅維奇點了點頭,然后像是下了決心,說:“營長同志,我希望參加這場戰斗,我會是個很好的車長,我可以帶著我的部下駕駛一輛T34作戰,你看怎么樣?”
王學新一愣,然后就問:“需要地瓜燒嗎?”
安德羅維奇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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