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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此去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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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燒融的金屬碎片激射出一道道橘紅焰色,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

  突然,

  焰幕上鼓起了三團“浪花”,隨即前后沖出三輛披著烈火的摩托車,仿佛躍出水面的飛魚。

  幸存的摩托兵不顧插在臉上的碎裂鏡片,不顧身上大片大片的恐怖灼傷,死死踩下腳蹬,朝高頭大馬左右交叉而去!

  “果然是精銳。”

  陳酒雙腿猛夾馬腹,大弓切換為五尺鳳圖刀,以長刀為短矛,瞄中了右側的法蘭西輕騎兵,躍馬,直刺!

  霜寒刃口映出對方那張猙獰的臉龐,旋即被洶涌的血色吞噬。

  刀口戳穿板甲,輕松得如同碎紙裂帛。

  但另一側的摩托兵也已經抬起了火銃,惡狠狠地扣下扳機。

  陳酒肌肉如流水般舒張,挑著尸體的長刀在半空中掄出一個大圓,重重砸在右邊的摩托上。兩具肉體親密接觸,骨肉碰撞,鍋爐聲、馬蹄聲、金屬的碎裂聲與骨頭的崩折聲交織在一起,混亂又慘烈。

  而那枚子彈落在陳酒肋下,只打裂了兩三枚山文甲片。

  陳酒收回兵器,忽一抬目。

  只見最后一個法蘭西輕騎兵本來即將接近,卻猛地調轉摩托,毫不猶豫扭頭便逃之夭夭,車頭直指法蘭西方軍陣,輪胎打滑的聲音無比刺耳。

  “不能放他回去報信!”

  高個子猛拍大腿,卻看山丹馬放慢了腳步,似乎根本沒有追殺的打算。

  旁邊的矮個子則二話不說,就地一個翻滾撈起自己的長銃,撥動彈膛,側目瞄準。

  槍聲炸響。

  子彈落空。

  卻不是他失了準頭,而是車上的敵人憑空沒了蹤影!

  那摩托兵將車速拔到最高,身后也沒有響起明國火騎兵那可怕的馬蹄聲,本以為已經逃出生天。誰料眼前忽然一花,緊接著便撞上了一抹刀背。

  攝柳和借花獻佛對蒸汽甲胄無用,神銘自帶的魂魄傷害也對甲胄里的人沒什么影響,陳酒事后琢磨,可能是因為制作蒸汽甲胄的金屬絕大多數經過紅水銀浸泡,被賦予了某些類似“魔抗”的特性。但紅水銀屬于珍貴物資,再富裕的軍隊也做不到全面應用,對付這些身穿普通材質鎧甲的士兵,攝柳便是超乎常識的魔法。

  敲鐘似的響音,士兵頭盔被遠遠打飛,震得眼睛鮮紅口鼻溢血,仰天摔在雪里。

  “投降,我不殺……”

  陳酒一句法語還沒講完,便瞧對方掙扎著去摸腰間的手雷。

  某些不太好的回憶泛出腦海,陳酒嘖了一聲,刀光翩然輕閃,對方那同歸于盡的瘋狂眼神凝固在了淺褐色的瞳仁里。

  火焰稀薄散盡,徒留焦尸和燒融的金屬,沒一條漏網之魚。

  山丹馬踩著小碎步回到一大一小面前,陳酒手腕輕翻,振去刀口上的糜爛血肉,目光一垂:

  “明軍?”

  “什么,隔空攝人?民間戲法罷了。會爆炸的神箭?那是最新研制的神機箭,還沒有量產,你們可別往外漏。”

  陳酒隨口胡謅著,也不在乎別人信不信,同時饒有興致地打量小個子懷里的長銃。

  “借我……”

  “不借。”

  小個子胳膊使勁緊了緊,“兵和兵借兵器,借完了就未必還了。”

  “恩公,這小子性子……嘶性子欠管教,而且心疼他那桿槍跟心疼婆娘似的,您多擔待,額回頭肯定狠狠教訓。”

  高個子正在重新包扎肚皮,鮮紅的傷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氣里,疼得他呲牙咧嘴。但在這種劇痛下,高個子還能頂著滿頭虛汗開口說話,伴著粗重發顫的喘息聲音,朝小個子一瞪:

  “伢子,別小氣,恩公是關寧鐵騎的人物,要臉面有臉面要見識有見識,能貪你那一桿破銃么?快借給恩公看看。”

  陳酒聽著他話里話外的別扭意思,笑了笑,也沒戳穿。

  聽完同伴的話,小個子悶著臉,頗不情愿地把長銃遞向陳酒。

  這是一桿造型奇特的長銃,槍管瞧上去和鳥銃沒什么區別,但卻沉重了好幾斤,槍機上裝著一枚黃銅轉輪匣,讓陳酒想起后世的左輪手槍。陳酒推出一枚子彈,足有食指長度,彈頭打磨成十字尖,隱約滲著銹色的斑紅。

旋機翼虎·鳩尾  明國陸軍制式旋機翼虎銃的改造版本,結合了斑鳩扳鉤銃的特點,整體采用紅水銀金屬材質,單管多膛,可以五連發。只能裝填特制的破甲錐彈,使用紅水銀火藥作為底火,威力驚人,在五百米射程內,威力不亞于后世的部分狙擊步槍。

  效果:五百米射程內,可以擊穿一厘米厚度的紅水銀金屬。

品質:精良  “好槍。”

  陳酒將長銃還給小個子。

  離近了看,透過那層動物油和顏料混合而成的偽裝色,才發現這小個子年紀不大,也就十五六歲的模樣,五官甚至稱得上清秀,只是常年被風霜打磨,有些粗糙坑洼。

  “歲數這么小,就當了兵?”

  陳酒隨口問。

  “別看伢子毛都沒長齊,額們烽燧堡,沒有槍法比他準的。”

  高個子笑呵呵的想去摸小個子的腦袋,被人家白了一眼,訕訕縮回巴掌,為了掩飾尷尬,順勢朝著陳酒雙拳一抱:

  “落雕谷烽燧堡步軍總旗劉三拾,敢問恩公尊姓大名,所從何部?”

  “阿什河衛步軍小旗陳酒,現從第三千戶所帳下差遣調配。聽聞敵軍將至,來此行機密事。”

  “步軍小旗……”

  劉三拾愣了下,瞥了眼山丹駒。山丹駒感受到他的目光,打了個重重的響鼻。

  “那是人家借我的。”陳酒說,“落雕谷烽燧堡現今情形如何?”

  嘴上問如何,看他們這副慘淡模樣,陳酒心里已經大概猜到了個七七八八。果不其然,劉三拾的回答也是如此。

  “烽燧堡已經沒了。”

  劉三拾攥著拳頭,

  “一百余名弟兄,連同守堡百戶在內,全部為國捐了軀……只有額當時率隊在外游獵羅剎妖,才避過了這一劫。”

  “游獵羅剎妖……”

  陳酒抓住了重點,

  “也就是說,落雕谷內的羅剎妖群尚在?”

  “沒錯。羅剎妖與往日一樣,并無任何異常,但法夷居然就這么安然無恙地橫穿了落雕谷,連點兒血都沒沾……他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該死!”

  劉三拾紅著雙目一拳砸在地上,手上的斑斑血漬浸紅了白雪,

  “陳小旗,你從千戶所來,也就是說千戶所已經得知了軍情,不枉咱弟兄們拼卻性命……千戶所現如今可做好了守城御敵的準備?”

  “沒做準備。”

  陳酒搖搖頭,

  “黃千戶率兵馬兩千,一日之內,將在平原迎戰法夷大軍。”

  劉三拾臉色變了,“法夷足有近五千之數,四百丹瑞甲胄,且是其主帥親領的精兵……兵力差距如此懸殊,野戰如何能勝?黃千戶是個會打仗的,任職四年多來,經歷的大小戰事幾乎是常勝,他怎會這般昏了頭腦?”

  “將有令,兵從之,莫問緣由。你也知黃千戶是常勝將軍,說不定他有妙計呢?”

  陳酒應付了一句。

  兩千對四千,上到將尉,下到小卒,幾乎沒人看好這一仗,包括黃南塘自己表現出來的也是如此,但陳酒卻不信他真的沒把握。文補子的七品擺渡人,那也是實實在在的七品,二百年丹鼎派道行,可不是容易對付的……

  “既然如此,”

  劉三拾一咬牙,

  “陳小旗行機密事,額不便多問。但額部跟著敵軍一路綴尾襲擾,多有折損,尚存二十余人,分散在敵方軍陣周圍。陳小旗若有需要,額可以發令箭召集他們……”

  “我還真有個事,要你幫忙。”

  “小旗請講。”劉三拾挺起胸膛。

  “幫我照顧一下它。”

  陳酒將山丹駒的韁繩塞到了劉三拾手里。

  “啊?”

  劉三拾一怔,沒想到是這么個事,

  “那你……”

  陳酒扶起一輛法蘭西摩托,跨了上去,回頭一咧嘴,

  “我去宰了敵軍的主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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