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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任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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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口比不了刃口,兩根尖銳的長牙就像是一件瓷器般被打碎,牙髓和鮮血流了滿口。陳酒趁勢再往前踏了半步,手腕一翻,刀鋒直直朝老者嘴巴深處捅去。

  老者上下咬肌一合,拼著嘴唇割碎,拼著舌頭絞爛,閉嘴死死咬住了長刀,同時抽身暴退,速度得就像一道白色閃電。

  巡游開啟,

  陳酒步法激絞緊跟而上,塵土飛溢之間,單手掌心抵住刀柄末端重重一推!

  鋒刃仿佛一根長矛,戳穿了老者的頭顱,刀尖直直釘出后腦三寸。

  腕子再翻。

  骨頭和血肉一同碎爛。

  老者雙目圓瞪,皮囊瞬間干癟了下去,仿佛一個被刺破的豬尿泡。

  數不清的白皮大耗子從白衫衣擺下鉆出,向四面八方奔逃,個個肚皮圓滾滾,動作卻快得肉眼難著。

  陳酒拄刀而立,也不追殺,抬手拍了拍胸前。

  “蛙兄,請一口。”

  小白蛙探出腦袋,肚皮一脹嘴巴一張,吐出一片煊赫耀眼的雷光!

陽五雷  陽氣熾盛的雷光仿佛天罰,在鼠群上空織成一張大網,裹了下去,好似熱水潑灑臟雪,眨眼間蒸騰出大股的白煙。

  皮肉滋滋滋焦灼,又臭又腥的氣味兒就仿佛在炙烤變質的臘肉。

  焦爛的鼠群黏連成一大片,只有一只雖然皮子禿嚕了一整背,卻真叫它埋頭沖出了雷網,四條小短腿盤得飛輪,朝一個耗子洞奔去。

  狼首寶雕弓落在手里,陳酒屏氣凝目,開弓如滿月。

  箭出如電!

  只聽“嗖”一聲破空驚響,那只落網之魚被釘穿在了離鼠洞幾寸開外,眼瞅著死了個徹底。

  “呼……”

  陳酒吐出一口氣。

  “恩公,肩,肩!”

  這時,后頭的少年卻一聲驚呼。

  在他的角度看得清楚,就在陳酒著眼于捕獵鼠群時,一只耗子不知什么時候爬在了肩膀上,體型很小,有皮沒毛,肉紅紅的一團,大大張開的鼠嘴幾乎撐開了整個頭顱,露出鮮紅一片的頸腔與細碎如鋸的牙齒。

  陳酒念頭一閃,

  衣領流水般蔓上了脖頸,看上去薄薄一層,根本沒什么防御性。

  咯嘣!

  細牙重重咬住布料,只得到了一口碎牙斷齒。

  唐猊古甲·堅!

  陳酒探手朝肩頭一抓一捏,砰一聲將耗子摔在墻壁上。

  “且慢且慢……我非自愿,我非自愿啊!”小耗子口吐人言,“我等怪異傾巢而出,皆是奉地下長安的兇神法旨……”

  鳳圖刀如同一道匹煉般砸落!

  “天驕五單于,狼戾好兇殘。”

  “牛馬居北海,割鮮若虎餐!”

  飛旋的高壯肉山舞出個地動山搖,發冠也被甩落開來,安祿山披頭散發,亂糟糟的頭發和濃密的胡子完全遮住了臉龐,只露出一雙虎目,好似祭祀兇神的薩滿。

  李隆基哈哈大笑,

  噼里啪啦猛拍皮鼓,微微雜亂的鬢角、深重如刻的眼袋,讓整個人顯出幾分癲狂放縱的氣質。

  “雖居燕支山,不道朔雪寒。”

  “翻飛射野獸,花月醉雕鞍。”

  與樂舞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沙盤之上,戰局越發慘烈。

  兇潮以一種自殺般的勢頭猛沖宮城,其形其勢如焚城烈火,但在神將猖兵和異人的并肩合作下,宮墻守得固若金石,火煉真金,徒勞無功,兇狂的怪異盡數淪為了功勛斬獲。

  但即便如此,

  他們似乎也完全沒有出宮救災的打算,燈火喧囂的長安城已經明顯黯淡了好幾大片,被波及的坊市幾成任意宰割的鬼蜮獵園。

  在座眾臣戰戰兢兢,顧不得禮數,紛紛注目李隆基,像是頭一回認識自己的皇帝。

  “請令神將猖兵出城!請救護城中百姓!”

  紫袍老臣叩頭不停,腦門咣咣咣砸地,

  “請令神將猖兵出城!請救護城中百姓!您是他們的圣人啊!”

  李隆基充耳不聞。

  “陛下!”

  老臣慘呼一聲,涕泗橫流,

  “您到底……到底要做甚么啊?”

  “李隆基,葉法善,羅公遠,你們到底……要做甚么?”

  陳酒拔回兵器,一臉陰沉。

  被斬成兩半的耗子化作流光,將任務一進度推上了(35/5)。

  陳酒心中卻沒有半分喜悅,反倒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無力感油然而生。

  長安城的情況看樣子已然完全失控,而這一切的源頭,部分來自巨相的操縱,另外一部分卻來自大唐皇帝的放任自流。

  將事情再往回推一推,長安城內怪異嘯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宮中兩位大法師卻視若無睹,他們兩個到底是當真眼瞎耳聾,還是故意裝聾作啞?

  如果是故意的……他們圖什么?

  逆生種子。

  陳酒又想到了這個詞。

  “多謝恩公救命!”

  這時,一句哭喊打斷了思緒。

  少年人滿臉鼻涕眼淚,使勁用袖子抹了把臉,腦門磕得紅腫。

  “最近的官署是哪里?”

  陳酒記得猖兵的話,城內各處官署軍衙,皆有同袍和駐軍把守。

  “回恩公,萬年縣衙。”

  “那里應該是安全的,你自己過去吧。”

  說完,陳酒準備離開。

  沖出宮城外的兇潮之后,這片坊區的怪異,他已經清理過一遍,耗子精是最后一個,倒是不太擔心少年人在路上會再次遇險遇害。

  “恩公有所不知,”

  誰知,一提起這件事,少年人的眼眶更紅了,悲傷中裹挾著濃濃的憤怒,咬牙切齒。

  “我和我阿爺……就是被縣衙趕過來的!”

  “怎么回事?”

  陳酒停下腳步。

  “這些怪異剛冒出來的時候,我和阿爺正好在萬年縣衙附近。當時幾十個百姓都想進去避險,可那縣衙大門緊閉,怎么敲都敲不開,門上還貼滿了符。”

  “門后頭的人說……他說,這些流民里保不齊就摻了披人皮的妖孽,若是輕易放進去,恐驚擾屋內的貴人家眷,便用會噴火的神符來驅趕我們。大家不肯離去,他們居然從墻頭上放箭,我和阿爺實在不得已才流亡來了這里,誰知,就這般成了白衣老怪的盤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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