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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安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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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尺長刀隨黑衣旋舞,裹挾著刺耳的錚鳴聲,切過身前兩個甲士的脖頸,饑渴的刀刃瘋狂吸吮傷口,紋路越發妖艷。

  一桿長槊直奔胸口凌厲扎來,陳酒刀口一磕,探手抓住硬木槊桿用力一拉,雪亮的槊鋒直直插入另一個甲士的面門,同時鳳圖刀直刺而出,捅進了那個被踉蹌拉過來的持槊曳落河肋下空當,將肺臟和心臟一同戳爛。

  血腥味兒充塞鼻腔,陳酒感受著從刀柄涌入掌心的蓬勃生機,雙眼越發明亮。

  長刀,重槊,血肉,金屬……

  方寸見血的冷兵器交鋒,人與人之間的殊死搏殺,肌肉筋骨的原始糾纏……

  久違了。

  陳酒大咧著嘴角,鳳圖刀每次揮劈戳刺,都帶起幾道激涌的血箭,在黑衣上澆洇一大片。

  刀口翻折劈落,碎甲斷骨!

  唐朝的明光鎧,由兩千余片魚鱗甲和長條甲經鍛鑄、打札、錯穴、精磨等數道工序,最終由皮革條編綴而成,輔以胸前背后的金屬圓護鏡,是這個時代最精良的甲胄,素來有“鐵猛獸”的稱謂,僅重量就幾十斤,非重器不能破甲。

  若不是鳳圖刀經過龍血磨石的打磨,成為了含炁類物品,怕是早就刀口崩折,根本無法像如今這樣破甲如裁紙切布。

  血滴順著衣沿四下飛灑,陳酒在軍陣的缺口中左突右沖,如修羅兇神。

  軍陣后頭。

  旅帥摘下頭盔面甲,掏著淌血絲的耳朵眼,陰沉著一張胡人面目。

  “放箭。”

  端弩的甲士身子一顫:

  “旅帥,會誤殺兄弟們……”

  “曳落河八千義子親兵,感念父親大恩,義之所至,萬死莫辭,每個人都發過血誓。為此犧牲,是他們的榮耀。”

  旅帥重復了一遍,

  “放箭!”

  “喏!”

  弩機扣扳,箭矢攢射!

  陳酒剛剛將刀鋒從一個人的腹肚拔出,連帶著牽扯不清的模糊,扭頭一瞧,映入眼簾的是雨幕般的密集箭頭,眉頭重重一擰。

  裹著刀光的身影一閃而逝,在人群中沖出一條糜爛的血路,避開絕大多數落箭。

  即便如此,還是有一支箭矢插入肩頭,卡在了骨頭和血肉之間。

  反手生生拔出箭頭,王十二的狗皮膏藥往傷口上一糊,血液瞬間止住。

  “放箭,是吧?”

  陳酒咬著牙,巴掌在胸前一抹,

  湯姆遜沖鋒槍落入掌中,朝弩機隊扣下了扳機。

  “他拿根燒火棍……”

  火舌噴吐!

  弩兵后半句話被吞噬在彈頭交織的雨幕中,一片人仰馬翻。

  陳酒不太會用熱武器,但在這個距離上,胳膊端得平穩,總不至于描邊打空。

  咔噠,槍栓一響。

  彈匣空了。

  “要不是點數用完,當初就多買些子彈了。”

  將沖鋒槍丟回個人空間,陳酒隨手把一顆拔了插銷的二三式手雷朝旅帥所在的方向擲了過去,抽身殺回了軍陣。

  “又是那東西……”

  旅帥表情一僵,不假思索揮起斧頭,用裹著黃銅的斧面將手雷拍了回去。

  拍了回去……

  手雷剛一到半空便轟然炸開,碎片和火光的覆蓋之下,剛剛重新組織好陣型的曳落河甲士又被撕扯蹂躪了一回,軍陣紊亂。

  其實,手雷的真實威力并沒有這么猛,但對于冷兵器時代的士卒而言,其威懾性遠大于殺傷性。

  “謝謝了。”

  陳酒唇角一扯,踏著滿地的甲片和血肉,直沖向胡人旅帥。

  “狗賊奴!”

  旅帥怒吼一聲,同樣踏步前沖,

  獸吞銅面大斧奔著陳酒的腦門直直劈下。

  刀斧交擊!

  “好重。”

  萬里挑一的曳落河旅帥骨粗筋壯,竟然與神眷加持過的身體素質伯仲之間。

  陳酒雙腳陷入血水與雪水融合的泥濘里,靴底向前滑出,刃口一翻格開斧子,衣擺隨著前掠獵獵作響,翩然若游龍。

  “我是義父親手賜過血酒的壯士,殺我?狗賊奴也配?!”

  旅帥后退半步,一身甲片響聲如碎葉,斧頭卷著雪花一記低揮。

  斧風攔腰而來,陳酒腳尖輕點地面,整個身軀向上猛地拔升,靴底在斧面上重重一踏,雪亮的刀尖直插旅帥眉間!

  “噗。”

  旅帥脖子向旁邊用力一擰,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刀尖切開甲片、革襯、斜方肌,最終落在了鎖骨上。

  掌心涌來了劈斬金屬一般的觸感,刃口竟然是再難以往下半寸。

  “骨頭真硬啊。”

  旅帥喉間迸發出野獸般嘶吼,雙掌松開了過長的斧頭柄,握拳從左右兩側往陳酒頭顱砸去!

  拳頭合攏。

  陳酒肩膀一塌,重拳堪堪滑過發梢,飛起一腳踢在旅帥胸前,身子借著這股勁頭向后一傾,刀鋒摩擦著骨頭生生拔了出去,碎肉外翻。

  腰背旋擰,步法激絞,苗刀回旋!

  鋒刃嵌入脖頸,被堅硬頸骨攔住,卻也切開了動脈血管,血槽吮吸著激涌的鮮血,旅帥那雙胡眼迅速黯淡下去。

  抽刀,再斬。

  入骨一寸。

  再斬!

  一寸半。

  硬如金屬的頸骨被鳳圖刀徹底砍斷,碩大頭顱沖天而起,高高拋飛出去。

  撲通,

  沒了項上人頭的高大披甲身軀跪倒了下去,陳酒抽手拔回兵器。

  旅帥的腦袋在地上滾了兩圈,停在兩只獸皮戰靴前面,死不瞑目的眼睛往上翻著,正對上一雙低垂的褐瞳虎目。

  陳酒瞳孔劇烈一縮。

  大袍披肩,袒露胸口,碩大的肚子上堆積著一層層膘肉。一桿長槊握在滿是汗毛的巴掌中,槍桿粗如鵝蛋,足有兩丈之長,與其說兵器,不如說大纛用的旗桿更貼切一些。

  這種壓迫性……

  “阿胡兒,我的兒子。”

  壯漢望著旅帥的頭顱,

  “我當初選你入曳落河,因為你是一只虎,突厥的猛虎。可在我身邊過久了安逸日子,你變慢了,就成了一只貓,辜負我賜給你的血酒。”

  曳落河,兒子,血酒。

  “安祿山?”

  陳酒嗓音沙啞。

  他不是應該在臥廂么?

  “隔著老遠聞著一股臭味兒,來瞧瞧,原來是個陽身陰官。”

  安祿山嗓音低沉,如雷聲回響,

  “陽身陰官終究也是人,離不了人世糾纏。誰派你來的?楊國忠?還是……”

  “你猜唄。”陳酒咧了咧嘴。

  安祿山點頭:

  “那便是楊國忠了。”

  陳酒瞇眼,目光來回掃著,估測兩人間的距離。

  五丈。

  何渭留在河圖上的符,需要接近兩丈之內。

  “呼……”

  陳酒吐出一口氣,埋下脊背,膝蓋微曲,悍然沖向了安祿山!

  四丈。

  三丈。

  安祿山默默看著陳酒,神色被覆蓋了半張臉的胡須藏住。

  靴子終于踏入兩丈之內!

  渭河河圖……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反應?!

  陳酒抿緊嘴唇,一抬頭,瞳孔中映出一桿出海升龍般的槊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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