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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文圣門,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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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環大刀刃口雪亮,刀脊暗沉,浮雕著古拙猙獰的獅子紋。

  夏虞館主五十余歲,身姿依舊挺拔如松,一雙又粗又重又方的濃眉好似墨團,頭頂“夏虞武館”四個金字招牌反射著耀眼的金光。

  陳酒提刀下車,相對而立。

  “看客有了,擂臺擺了,請。”

  夏虞館主側過身子,讓出敞開的大門。

  “我不想浪費時間。”

  陳酒搖了搖頭,

  “街上挺寬敞的,就在這兒速戰速決吧。”

  “好小子,好狂徒。”

  夏虞館主濃眉大眼微微一瞇,又輕輕一嘆,

  “不過,你的確有狂的資本,根骨好,天賦高,更難得的是以戰養戰,進步神速。只怕如今我和云望一起對上你,都未必能撈到好處,只會落得個晚節不保。”

  “你要認輸?”

  對方夸贊的話落在耳中,陳酒卻是眉頭一擰。

  “有感而發罷了。”

  夏虞館主指了指身后的牌匾,

  “夏虞館,成立于山東濟寧,傳承六代,到我這一輩,遷來了津門。這塊匾,是當年請文圣公后人親筆提的字。我的確不如你,但我若是退了,對不起武館歷代先師。”

  他踏出半步,握刀的手向前一拱:

  “文圣門,杜濤。”

  “披掛門,陳酒。”

  “文圣拳又名長壽拳,八十出功,九十不松,莫要因年紀看輕了這柄九路刀。”杜濤一聲輕喝,“請了!”

  話音剛落,他一個箭步縱越而出,年邁如槁木的身軀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仿佛枯枝噼啪燃燒。

  身形翻騰之間,手中大刀如一線斧鑿,刀背上九個鋼環在風中發出尖銳的嘯音!

  大刀與長刀一個交錯,陳酒腰背旋擰,激絞的腳步在瀝青路面上擦出一溜煙塵。他借勢繞到對方左側,五尺苗刀照著脊骨劈落。

  杜濤早有準備,雙腳緊壓著地面,身姿沉穩如山石,縱步回刀的動作卻快若驚鴻,盡顯文圣拳活步頭趟架“身正意動”的精髓。

  九環大刀朝著苗刀刀鐔上數寸截殺而去,正是受力最薄的位置。

  “著!”

  杜濤刀勢如雷,落處卻是一虛,并沒有預期中的踏實碰撞。

  旁人看得清楚,兵器相碰的那一瞬間,陳酒握刀的手腕向下一飄,根本沒往刀上灌注力道,刃口隨之翻折,直插對手肩頭。

  杜濤一雙濃眉緊鎖,分膝拔頂,急欲用文圣獨有的二次發勁收刀格擋,九環大刀卻是一沉,鋼環赫然被兩根指頭扣住!

  “老了,就慢了。”

  陳酒單手牽扯住對方兵器,另一只手緊握苗刀兇悍攢刺,將杜濤的肩胛骨生生捅斷!

  兩招而已。

  鮮血順著血槽噴涌,一潑鮮艷的血滴順著拔刀的方向竄上半空,血污潑灑在牌匾上,幾個金燦燦的大字一下子變得黯淡失色。

  “人老了,就得服老。我幫你下崗。”

  陳酒縱手抽回長刀,對方枯槁的軀干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軟綿綿癱倒在街面上,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大街上人來車往,塵土飛溢。

  陳酒活動了兩下發紅的手指,低頭俯視著形容狼狽、發絲灰白的杜濤,嘴唇抿得微白。

  但他隨即收拾好了情緒,環顧一圈。

  “我贏了。”

  直到這個時候,看客們才反應過來,發出一陣叫好聲,臉孔上洋溢著激動和振奮。

  “好!夠勁!”

  “英雄出少年!”

  “武行,怕是真要變天了……”

  聽著這些吵鬧,陳酒微皺眉,抬了抬巴掌,鼓噪的人群才逐漸靜了下來。

  陳酒隨之開口,音量不大,但字字清晰:

  “明天,中州館。”

  說完這句話,他不再管人們的反應,從左近一個買煙少年脖子上掛的列煙架中取了一包三炮臺,然后便回了車上。

  車門一關,隔絕了熙攘的聲音。

  保鏢一邊踩下油門,一邊問:

  “陳先生,明明贏了,怎么不太高興?”

  “早知結果,何必高興。”

  陳酒往椅背上一靠,

  “拳怕少壯,人都會老,武人看武人日薄西山,偶有傷懷罷了。”

  “我懂,我懂,跟我們這些當兵的,看老營長退伍一個樣。”保鏢發動汽車,黑色福特轎車的輪胎后頭留下一路塵煙。

  “這是回武館的路么?”

  “我們老板有請。”

  保鏢解釋,

  “老板說,您找的那些老物件有了些眉目。”

  “不是。”

  “這個不是。”

  “也不是。”

  “全都不是。”

  陳酒將眼前的眾多物件挨個翻撿了一遍,鶴氅、羽帽、古董羽扇、各類帶羽毛的首飾、綴著雕羽的裘皮大衣……任務欄毫無異常。

  “老薛,多謝,你費心了。”

  最終,陳酒無奈嘆了口氣,“看來,還是得靠緣分啊。”

  三個任務中,“肅慎之箭”是最無跡可尋的,別看之前運氣好,接連撞上兩個部件,但津門明里暗里流通的古董何止成百上千,遇不到就是遇不到,沒道理可講。

  既然如此,只能隨緣。

  目下最要緊的事,還是踢館打擂。

  “時間不早,今晚就別回去了。”薛征看了眼懷表,“給你準備一間上等客房,養養精神,明天好上擂臺。”

  “也好。”

  和薛征一起吃了晚飯,陳酒來到客房。晚餐如何豐盛、房間如何奢華暫且不提,陳酒將長刀放在床頭柜上,和衣而眠。

  這一夜,睡得極沉。

  第二天一早,

  陳酒早早醒來,像平日里一樣晨練、打樁、早餐,紅油豆腐腦配著芝麻油餅,然后將長刀往肩上一扛,來到樓下準備出門。

  陽光燦爛,難得好日頭。

  剛到門口,就看到了薛征的身影,看樣子已經等了有一段時間。

  “去了?”薛征笑著問。

  “去了。”陳酒點點頭。

  “找了瓶好酒,本來打算用它給你壯行來著。但轉頭再一想,胸中有膽,何必烈酒澆灌,我這么做反倒落了下乘。”

  薛征丟開拐杖,學著習武人一抱拳,倒也像模像樣。

  “別是心疼好酒吧?”陳酒開了句玩笑話。

  “當然不是。”

  薛征稍稍一怔,笑容更盛,

  “這壯行酒便留作慶功酒,待你旗開得勝,摘了中州館的招牌,咱們再痛飲至天明。”

  “好說。”陳酒一臉輕松。

  “我這里還有些事務處理,你先出發,過一會兒我就趕去中州館。”

  薛征注視著陳酒坐上汽車,一路遠去,直到消失在視野盡頭,才扭過頭準備回辦公室。

  正好在這時,一個暫代劉斯煜的機要秘書匆匆跑了過來,滿頭都是汗。

  “老板,日租界的緊急諜件。”

  “緊急諜件?”

  薛征緊鎖著眉頭,從秘書手里接過薄薄的文件翻開,只掃了一眼,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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