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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要殺便殺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皇兄何故造反?

  東華門外,張輗鼓足氣勢喊出的這一句話,頓時讓對面的禁軍面面相覷,升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這個時候,后方的羽林后衛簇擁著太上皇的鑾駕,也已到了近前,張輗命人將隊伍分開,讓鑾駕一路上前,很快便來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回事?”

  鑾駕停下,朱祁鎮坐在里頭,看到如今對峙的場景,亦是一陣意外,眉頭緊皺著,對一旁的張輗問道。

  見此狀況,張輗只得簡單解釋了現在的狀況,道。

  “陛下,恐是東宮那邊出了變故,成國公并未如期到達,我們……”

  可以聽得出來,張輗此刻的心中已經有一絲驚懼之意。

  因為,朱儀沒有如約到來,便讓他們的計劃多了很多的不確定性,誰也不知道,這個變故到底是什么,如果說是朱儀失敗了,那么,這個變故便很有可能讓他們的計劃全盤失敗。

  朱祁鎮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他轉頭看著周圍的這數千人馬,再看看對面已經的數百禁軍,心中很快做了決斷,道。

  “事已至此,無論如何沒有退路了……”

  說罷,他神色略動,便從鑾駕上站了起來,朝著東華門的禁軍喊道。

  “朕乃太上皇帝,爾等焉敢攔朕?還不讓開!”

  因著此前曾經有過一次太上皇闖宮的經歷,所以,不少守門的官軍的確是見過朱祁鎮的,此刻見到他的身影出現,這些人更是猶猶豫豫,躊躇不已。

  見此狀況,朱祁鎮咬了咬牙,對著旁邊的張輗道。

  “帶人向前!”

  張輗點了點頭,隨后,重新翻身上馬,帶著他手下的人簇擁著鑾駕,便一步步的繼續向前。

  與之相對的,則是東華門的禁軍,看著太上皇的鑾駕朝此處逼來,他們也不敢真的動手抵抗,只得一步步的讓開一條通路。

  于是,就在這般一進一退之中,朱祁鎮帶著由羽林后衛和英國公府家丁組成的三千人馬進到了東華門中。

  從東華門一路向前,便是會極門,此處值守的禁軍并不算多,雖然說,朱儀并未如期控制東華門,讓朱祁鎮心中感到一陣不安,但是,他總算是成功的進入到了宮城當中,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接下來,就是過會極門入奉天門,控制前來參加早朝的群臣,然后宣布復位,如此一來,事情就成功的大半。

  眼中燃起一陣升騰的火焰,朱祁鎮一聲令下,周圍的羽林后衛簇擁著鑾駕,便朝著會極門撲去。

  不過,和朱祁鎮預料不同的是,在會極門處,他并沒有遭受到什么抵抗,便順利突破,來到了奉天門前。

  然而,等到他過會極門之后,卻驚愕的發現,原本應該侍立在奉天門外等候早朝的群臣,卻一個都不見了。

  心中的不安之感越發強烈,朱祁鎮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中圈套了。

  然而,就在此時,身后的會極門卻突然關上了大門,與此同時,面前原本緊閉的奉天門被緩緩拉開,一隊隊披堅執銳的禁軍從四面八方涌出,將整個奉天門廣場團團圍住。

  朱祁鎮環顧四周,不由升起一陣絕望之感,這些涌出的禁軍數量,至少在五千人以上,遠遠要超過他率領的三千人,更不要提,他這邊有一大半都是沒有經過訓練的烏合之眾,如何能夠和這些精良的禁軍對抗。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計劃一敗涂地,原本他只以為是朱儀那邊出了變故,但是現在看來,恐怕吳昱那邊,也功敗垂成。

  這道理很簡單,如此龐大數量的禁軍,除非持皇帝手詔和走馬符牌,否則,絕無可能調動,皇帝既然沒有如預想當中被制服在乾清宮中,那么,他這次的起事,幾乎可以斷定,失敗已經是必然的。

  一時之間,朱祁鎮的臉上蒼涼而悲愴,跌坐在鑾駕上,久久無言。

  與此同時,突然出現的禁軍,也讓跟隨著朱祁鎮前來的羽林后衛人心惶惶,不少人都開始面面相覷,慢慢的往后縮。

  隨后,奉天門前的禁軍忽然讓出一條通道,緊接著,一個身著麒麟袍的年輕身影緩緩出現,而這個人的身份,是朱祁鎮等一干人,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

  “朱儀!”

  如果說,剛剛看到圍堵自己的禁軍的時候,朱祁鎮感受到的是失敗的絕望的話,那么此刻,看到被禁軍簇擁而出的朱儀,他的臉上浮現的,便是濃濃的憤恨。

  因為和朱儀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個人,皇帝的御前大太監……懷恩!

  事到如今,如果他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的話,那么,他也就白白生在皇家了。

  所以,根本就不是朱儀在去調幼軍營的時候發生了什么變故,而是這個他最信任的成國公,直接去向皇帝告密去了!

  和朱祁鎮的反應相同,一旁的張輗在看到朱儀的身影出現時,眼中也同樣浮起一絲濃濃的震驚……

  不過,對于他們的反應,朱儀卻沒有任何的意外,只見他臉上閃過一絲冷意,面對著對面的烏合之眾,道。

  “太上皇率兵謀逆,此乃不赦之罪!”

  “本國公奉皇上圣命,前來平亂,現命爾等即刻放下武器,跪地受縛,尚可不予株連,否則,一律以附逆罪論處,滿門抄斬!”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隨著朱儀的一聲厲喝,北風呼嘯,天色忽變,濃濃的烏云緩緩匯聚起來,將整個天空遮蔽,配合在場肅殺的氣氛,壓抑的讓人想要發瘋。

  奉天門前一片寂靜,張輗帶來的人當中,率先有人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壓力,手中的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和磚石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回蕩在這個廣場當中。

  于是,像是有什么閥門被打開了一樣,一陣密集刺耳的聲音響起,無數的刀劍落地,除了少數鑾駕四周的隨從之外,其他所有跟隨朱祁鎮而來的人,都紛紛扔掉刀劍,跪在了地上。

  見此狀況,朱儀看了一眼旁邊的懷恩,見對方輕輕點了點頭,朱儀這才開口,道。

  “來人,將這些亂軍統統拿下!”

  朱祁鎮糾集起來的這支隊伍,原本就是東拼西湊起來的,戰斗力不強,甚至于,其中有很多人,連刀劍武器都沒有,拿著的是普通的木棍。

  再加上,謀逆這種事情,所有人本就心中沒底,如今更是面對著四面八方倍于自己的精銳禁軍,自然更是斗志全無,束手待縛。

  于是,在朱儀一聲令下之后,周圍的禁軍沒費什么事,就把這些人全都綁縛了起來。

  隨后,朱儀和懷恩二人,才帶著另一隊禁軍緩步上前,來到了鑾駕前頭,微微躬身,道。

  “見過太上皇,皇上有旨,請太上皇入內見駕!”

  “朱!儀!”

  此刻的朱祁鎮,眼神冒火,神色間透著濃濃的憤怒和仇恨,一副恨不得跳下來咬死朱儀的神色,一字一句的道。

  “你……好!果真是好啊!”

  “朕真的是瞎了眼,這么多年來,竟然寵信于你!卻不曾想,你竟是如此的狼心狗肺!”

  面對著這位太上皇的怒喝,朱儀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道。

  “身為臣子,忠君乃是本分事,太上皇如此野心,意欲顛覆社稷,臣不過是棄暗投明,忠心報國而已,太上皇此言,恕臣不敢承受。”

  說罷,朱儀也沒有心情再和朱祁鎮廢話,直接對著一旁仍舊持刀而立,簇擁在鑾駕周圍的數十個蒙古護衛喝道。

  “爾等是聾子嗎?皇上有命,讓太上皇入內見駕,還不快快起駕!”

  見此狀況,朱祁鎮的臉色一沉,不過,還未等到他有所反應,更讓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這些蒙古護衛猶豫了一下,隨后,便直接丟掉了刀劍,然后,在朱祁鎮驚愕的目光當中,將鑾駕重新抬起,一路向著奉天門內走去。

  如果說,朱儀的反水,還只是讓朱祁鎮感到震驚和憤怒的話,那么這些蒙古人的反應,就讓朱祁鎮感到實在難以理解了。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沒心思考慮這個了,因為,進入到奉天門內之后,便是奉天殿前的寬大廣場。

  此刻,這個原本用來召開大朝會的廣場上,如往常一般,在長長的御道兩旁,侍立著文武兩班大臣,不同的是,同樣有無數的禁軍遍布在廣場上,披堅執銳,肅然而立。

  一路抬頭向前看,高高的御階上,早已經擺設好了寬大的御座,皇帝居中而坐,周圍是一干侍奉的宮人儀仗,在皇帝身側,是同樣穿著冕服,站的板板正正的皇太子。

  頭頂的烏云依舊在不斷的凝聚翻騰,廣場當中沉默的嚇人,剛剛奉天門外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因此,如今到底是什么樣的狀況,在場的所有人,心中都早已經有了判斷。

  鑾駕來到丹墀前,緩緩落下,朱祁鎮坐在上頭,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死死的盯著御階上端坐的朱祁鈺,眼神當中滿是不甘。

  見此狀況,朱祁鈺從御座上站起身來,緩緩上前,站在高高的御階上,冷眼看著底下的朱祁鎮,輕輕嘆了口氣,道。

  “哥哥,何故如此?”

  “哈哈哈哈……”

  到了如今這般地步,朱祁鎮像是反倒釋然了一般,仰頭大笑,直到笑的眼中淚花閃爍,他方才緩緩斂容,似是喃喃道。

  “何故如何?”

  “朕為何會走到今日這一步,難道皇帝自己心里不清楚嗎?”

  事到如今,朱祁鎮怎么可能還不明白自己接下來的處境,絕望之下,他的神色變得有些瘋狂,抬頭看向朱祁鈺,他眼中的恨意再難壓制,嘶聲喊道。

  “若非皇帝你苦苦相逼,朕為何會走到如今境地?”

  “你一步步處心積慮,苦心孤詣的創造了現在的局面,竟然還假惺惺的問朕,何故如此?”

  “朱祁鈺,你不覺得這話問的可笑嗎?”

  最后一句話,朱祁鎮幾乎是用盡全力喊出來的。

  到了現在,他心中已然明白,今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功了,但是,他就算是敗了,也不會讓朱祁鈺好過。

  他這個好弟弟,不就是想要在朝野上下樹立一個圣明天子的形象嗎?那他就偏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這一切真相都說出來,讓他身敗名裂。

  果不其然,他這番含義頗深的話,頓時讓原本面無表情的群臣面面相覷,眼中閃出了無數的猜測。

  然而,朱祁鈺又豈會讓他這么得逞,眼見得朱祁鎮如此瘋狂,他輕輕搖了搖頭,一步步的走下御階,來到了朱祁鎮的面前,面容冷冽,道。

  “你說朕逼你,那朕想問一句,打從太上皇回京開始,朕又何處不恭敬,何處不順從?”

  “太上皇安居南宮,妃嬪無數,有品級者數十人,較朕后宮數倍,南宮之中宴飲之事日日皆有,朝廷近年多災,但即便最艱難時,朕也不曾削減南宮用度,自歸朝之后,太上皇屢屢干預朝政,更兼私自放走孛都等人,讓我大明險些失去對草原的控制,朕可曾發過一字一言指責太上皇?”

  “于兄弟之義,君臣之分,朕自問皆無負太上皇之處,然而,太上皇如今卻說朕苦苦相逼?”

  “那敢問太上皇,是朕拿著刀子架在太上皇的脖子上,讓太上皇造反的嗎?如若太上皇并非想要重新奪回大位,臨朝理政,又為何要糾結數千兵馬,劍指宮城?”

  這一句句詰問,頓時將朱祁鎮噎的啞口無言。

  又或者更直接的說,這一番話,實際上是拿捏住了朱祁鎮的死穴,雖然說,他很清楚,朱祁鈺這些年對他的種種縱容,實際上都是在鼓勵他造反,但是,這畢竟只是他的猜測,真要說拿出證據來,確實沒有的。

  相反的,就像朱祁鈺剛剛舉出的那些例子一般,在外界看來,南宮的生活奢靡,行為奢侈,更兼一次次的干預朝政,而面對這些逾矩的行動,皇帝的態度基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番話聲音落下,在場的議論聲頓時齊齊消失,無數人望向朱祁鎮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失望。

  見此狀況,朱祁鎮心中一陣絕望,索性把心一橫,道。

  “事情到底如何,皇帝心中自然知曉。”

  “所謂成王敗寇,多言無益,朕今日既然事敗,自然任憑你處置,皇帝要殺便殺,朕受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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