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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章大會開完開小會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皇兄何故造反?

  乾清宮中的爭論,足足延續了半日,老大人們才筋疲力盡的走出了大殿。

  到了最后,這件事情也沒討論出個章程出來,不過,這并不意外,開海的事情干系重大,涉及到一系列的問題,牽涉各方利益,所以,短時間內,即便只是想要達成是否開海的一致看法,也非常困難。

  不過,朱祁鈺倒也沒想著能夠一口吃個胖子,他這次召諸大臣過來,只是初步的探一探朝中諸臣對此的態度。

  目前來看,情況并不樂觀,在場的諸臣當中,內閣的眾人多數謹慎保持中立,禮部的胡濙雖然暫時被壓了下去,但明顯還是持反對態度的,除此之外,刑部金濂,兵部王翺和工部陳循都偏向反對,六部當中,持贊成態度的,只有戶部的沈翼和一直都堅定支持皇帝的吏部王文。

  而且,這還僅僅只是六部和內閣的情況,朝堂之上的狀況,只怕更加不容樂觀,這次議事,朱祁鈺刻意拉下了都察院,原因就在于,王竑這個家伙,想都不用想就肯定是不贊成。

  陳鎰近段日子以來,據說身體是越發的差了,這未免叫朱祁鈺有些頭疼,按理來說,這不應該啊,按他前世的經驗來說,陳鎰這次的病雖然來的兇險,可這個年轉過來,應該差不多會慢慢恢復的,但如今卻沒有半點起色,著實是讓他有些意外。

  為此,朱祁鈺屢次三番的派了太醫過去診治,可返回來的奏報都差不多,確實是需要繼續養著,如此一來的話,都察院的事情,就顯得有些棘手了,不過……

  將眾臣都打發走以后,朱祁鈺單獨留下了王文和沈翼,對于現在的局面,他多少也有所預料,既然有所預料,那么,自然也有所準備。

  “今日起,這個年也算是過完了,吏部的京察,籌備的如何了?”

  按照之前的朝議來算,這個年過去,吏部就會正式啟動這些年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京察,時間將足足延續一年。

  而這,就是朱祁鈺準備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殺手锏,京察,不僅僅是為了整飭吏治,更重要的是,要推動開海。

  這種時候,天子提起此事,在場的兩位大臣雖然有些意外,但是,短暫的一愣之后,便立刻反應了過來,王文沉吟著,開口道。

  “稟陛下,吏部已經基本籌備完成,待得十五之后,便可正式開始此次京察,不過,如今尚有幾樁事務,恐會影響京察的進度。”

  “說吧……”

  朱祁鈺輕輕抬手,倒是沒有拒絕。

  這次京察既然負擔了開海的任務,那么,難度和普通的京察就不同了,因此,自然會有一些需要朱祁鈺這個天子協助的部分。

  于是,王文整理了一下語言,上前道。

  “其一是劉益一案,如今尚未審結,臣和都察院的陳總憲,王副憲等人都談過,如今此案雖然查到了很多朝中官員,但是,其關聯已經越來越弱,若要深究下去,恐怕一年半載之內,難有成效。”

  “此案未結,則京中諸多官員考課升降難以決定,這是眼下最大的難處。”

  刑部員外郎劉益的案子,查到如今,已經有好幾個月過去了,其中牽扯到的官員也越來越多,證據確鑿有貪瀆,徇私,舞弊等不法事的,已經有三十多人,這些人多是京官,里頭甚至涉及到了三品以上的大員兩人,他們或被流放,或被抄家,最輕的也是罷官。

  順著這條線查下去,還有很多未盡之事,但是,就如王文所說,劉益畢竟只是一個五品的員外郎而已,能和他結交的,都是官職相仿的官員,雖然說,他們這些人背后肯定都有靠山,和自己的靠山之間,也肯定有這種勾當,但是,畢竟隔了好幾層,想要追查證據,就困難的多。

  目前只查到了一個工部侍郎王偉的身上,然后就再查不下去了,這位王侍郎很是能扛……入獄之后,不久便病死了。

  朱祁鈺特意派人查了,據說是本來身體就不好,入獄后受了驚嚇,所以暴斃而亡,于是,線索就斷了。

  沒了這個人,兜兜轉轉能夠查到的,大多都是一些小蝦米,大魚是抓不著了,不過就是看什么時候結案罷了。

  而這樁案子不結,就意味著京中尚有一些官員身上背著案子,吏部在對其進行考課的時候,就無法順利進行。

  就此而言,這的確是京察首等需要解決的事情。

  朱祁鈺沉吟片刻,倒是點了點頭,道。

  “這是個問題,這樣吧,過幾日吏部遞個奏疏上來,把情況說明白,朕準了便是。”

  “謝陛下。”

  王文也是朝中重臣,自然是聞弦歌而知雅意。

  這樁案子審到現在,是否要繼續下去,其實就是天子一句話的事兒,此前,都察院也提出過類似的建議,但是,都被天子給駁回了。

  現如今,天子既然心有此意,那么,直接下旨就可以了,之所以要讓吏部來說,無非是給之后的京察鋪路而已。

  隨后,王文繼續開口,道。

  “陛下,除了劉益一案之外,還有您剛剛提及的福建窩案,恐怕也會影響到京察的進度。”

  “此次福建窩案,涉及官員數十名,空缺出來的官職頗多,照理來說,為了地方穩定起見,吏部應該將銓選這些官職作為頭等大事,可是,如今正值京察,臣有些顧慮,是否該將京中的官員優先增補到福建去?”

  這話就帶著試探天子態度的意思了。

  和劉益的案子不一樣的是,福建窩案雖然有很多細節還不清楚,但是,這幫人勾結倭寇的罪名已經是洗脫不掉了,正因于此,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官復原職,無非就是最后判的輕重罷了。

  也就是說,不管這樁案子到最后結果如何,福建已經空出來的官職,肯定是要增補上去的。

  但是,這么多的空缺,就算是吏部,一時之間,也難以找到足夠的合適人選。

  要知道,朝廷如今不僅缺錢,而且,也缺人才!

  太上皇親征,葬送了數百名文臣的性命,此后抗擊瓦剌,也有很多官員為國捐軀,再加上天子登基以后,打壓清流科道,整肅官場,又是一大批官員被黜落。

  這段時間以來,朝廷的人員變動,怕是比過往十幾年都要頻繁的多,雖然說,有科舉在,官員們都是一茬茬的上,可畢竟官員成長是需要時間磨礪的。

  這三年一次的科舉,往多了算,一科也就兩百人出頭,這點數量,遠遠不夠填補朝廷如今的空缺的。

  像是前幾年大戰剛結束,朝廷最缺人的時候,甚至都已經開始大量的從監生和舉人里頭授官了。

  如今,又出了福建的窩案,這一大筆職位空出來,吏部自然是頭疼的很。

  不過,對于吏部來說,京察是個不錯的機會,既然是京察,那么,自然會有人被黜落,剛好可以填補福建的空缺,只不過……

  聽了王文的話,朱祁鈺罕見的皺了皺眉,卻沒有立刻回應,思忖片刻,他卻忽然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沈翼,問道。

  “沈尚書,朕記得,景泰元年殿試里頭的那個余子俊,現在是在你手底下做事吧?”

  呃……

  本來在一旁看熱鬧的沈翼,沒想到怎么話題突然就轉到了他的身上,不過,他倒也不敢怠慢,上前道。

  “回陛下,余大人如今的確在戶部,任浙江清吏司主事!”

  聞聽此言,朱祁鈺想了想,問道。

  “六品?”

  沈翼越發摸不著頭腦了,只能老老實實答道。

  “是,正六品!”

  景泰元年的這一科學子,可謂是真真正正的吃到了紅利,按照原來的制度,他們本該進翰林院當庶吉士,三年之后散館授官,其中優秀的,也最多就是授正七品編修,想要熬出頭,至少還得要三五年。

  可是,余子俊這一科,出了殿試舞弊這樣的事,對于一部分人來說,這是壞事,但是,對于后來登科的這幾人來說,卻無疑是大好事,因為這樁事情,他們這幾個人,都是天子欽點的,妥妥的天子門生就罷了,更重要的是,能被天子給記下來,這可是多少剛剛入仕的人,夢寐以求的事。

  除此之外,這一科以后,一甲可以在六部觀政,而且跟著的,基本都是尚書侍郎級別的大臣,像是余子俊自己,觀政一年之后,便直接授了正六品的戶部主事,更不要提,他跟在沈翼身邊,積累下來的人脈和經驗,無論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開局。

  對于余子俊,沈翼雖然不能算是當接班人培養的,但是,到如今,怎么也算是自己的親近門生了,本來,這次京察,沈翼還盤算著,該把余子俊的品級再往上提一提,剛好他任職也滿三年了,又在自己的手底下當差,作為戶部尚書,在評語上給個上佳,比喝水還輕松,畢竟京察雖然是吏部主持,但是,吏部考課,最重要的參考指標,就是主官的評價了。

  只不過,這個時候,天子提起余子俊,讓沈翼在摸不著頭腦的同時,也有些不安……

  所幸的是,天子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想了想,從手邊抽出了一本奏疏,道。

  “這是前些日子,俞次輔遞上來的奏疏,舉薦了兩個人,其一是兵部主事王越,任漳州府同知,其二便是余子俊,任福寧州知州,朕覺得,倒是挺合適的,你們覺得呢?”

  啊這……

  沈翼心里一口老血吐出來,您自己都說了,覺得挺合適的,那他們還能說啥啊!

  和一旁的王文對視了一眼,二人只得無奈道。

  “陛下圣明!”

  這個時候,天子提起這樁事,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安排這兩個人,更重要的是,這其實是在變相的回答王文剛剛的問題。

  首先說這份奏疏,俞士悅遞的,沈翼在心里默默的罵了這個老匹夫一句之后,也很快冷靜下來。

  他和俞士悅并無舊怨,所以,他不可能沒事故意和自己為難,退一步說,就算是俞士悅要算計他,也沒必要從余子俊著手。

  沈翼看好余子俊,這件事情滿朝皆知,如果真的是故意為難,那么痕跡也太明顯了,光是天子這一關,就過不去,更不要提還有王越,這個和余子俊同科的榜眼,可是于謙最看好的年輕人。

  這兩個人往一塊塞,說是背后沒有于謙的默許,沈翼是半點都不信,說不準,就是于謙的主意!

  只不過,讓沈翼稍有不滿的一點是,漳州府同知是正五品,福寧州知州是從五品,按照慣例,京官外調,例升半品,從這個角度來說,王越算是擢升,可是余子俊只能算是平調。

  當然,知州是正印官,掌一州之事,更加自由,權力也更大,同知是佐貳官,雖然品級稍高,但是上頭還有一個知府壓著,也勉勉強強算是扯平了。

  不過,這都是小細節,天子此舉其實是在告訴他們,福建如今空出來的這些官職,不是讓他們塞一些官場失意的廢物過去的,相反的,天子很看重這些官職,就算要調,也要調一些潛力夠大的官員過去。

  見此狀況,王文嘆了口氣,也開始調整自己原本的打算,當然,這也不難,京察不僅有貶黜,還有平調和擢升,只不過,慣例大家覺得京官更加清貴,所以爭著想往京城擠而已。

  想要填補福建的空缺,除了貶謫之外,提拔一些能干的官員,外放出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如此一來,京城這邊,恐怕缺人就更加嚴重了……

  這兩樁事情了結,最關鍵的問題就算是了了,接下來就該是最關鍵,也最毫無疑問的問題,那就是……

  “開海的事情,戶部這幾日先商議一下,拿出一個初案來,過幾日,朝堂上再議!”

  果不其然,處理完了吏部的事,天子轉過頭來,便對著沈翼開口,并非詢問,而是吩咐。

  這樁事情,和此前的互市一樣,就只有戶部開口最合適,天子決心已下,就算沈翼不答應,也會有別的大臣出面。

  而對于沈翼來說,無論他心中的真實想法是什么,事實上,他都沒有拒絕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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