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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雪災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皇兄何故造反?

  雪一場場的落,似乎是要將之前沒下的雪都補回來。

  年關已過,但是,京城當中依舊彌漫著過年的喜慶氣氛。

  城門口,一隊官軍整齊肅立,在最前端,是身披盔甲的將軍,和頭發花白的緋袍老者。

  鵝毛般的大雪落下,覆在所有人的肩頭,俞士悅看著即將起行的于謙,眼中不由露出一絲擔憂之色,道。

  “于少保,張都督,此去剿倭,山高路遠,你們二位,可要多加珍重啊!”

  天子催的急,圣旨所言是大軍年節后便要起行,而此次調動的官軍,并非京營,是駐扎在山東的備倭軍。

  所以,這年節剛剛過完,朝廷還沒開印,于謙和張輗二人,就得立刻出發,趕往備倭軍的駐地。

  因著是天子親下圣命,而且,主將和提督大臣都是文武大臣當中分量極重的人,所以,來送行的人也很多。

  文臣這邊,禮部胡濙,兵部王翺,內閣俞士悅都到了,勛貴這邊也是一樣,成國公朱儀,寧陽侯陳懋,靖安伯范廣,還有都督武興,都一起前來。

  看著面前冒雪前來的一眾大臣,于謙和張輗對視一眼,隨后,于謙拱手道。

  “多謝諸位前來送行,我和張都督此去,必定蕩平倭寇,還我大明清平海疆!”

  大雪茫茫,隊伍緩緩前行,不多時,便消失在了漫天飛雪當中。

  與此同時,朱祁鈺站在乾清宮殿前的廊下,望著眼前銀裝素裹的紫禁城,亦是心緒復雜的很。

  不知為何,他隱隱有一種感覺,此去剿倭,或許會是改變大明的一個契機,甚至于,可能是一個比當初瓦剌之戰還要關鍵的契機,登基以來,無論是整飭軍屯,還是其他的各種政事,都還算是有跡可循,可唯獨這件事,卻是真真正正的,前世今生都未曾設想過,更未曾嘗試過的道路。

  希望,于謙此去能夠順利吧……

  無數心緒交雜,最終化為一聲輕嘆,伴隨雪花散在空中,再無痕跡,沉重的殿門緩緩關閉,年輕的帝王身影早已經不見,所剩下的,只有可以覆蓋一切的雪白。

  初三日,朝廷開印,老大人們帶著一臉疲憊,重新回到各自的衙門開始閑聊。

  按照慣例,一直到正月十五之前,都是沒有什么政務需要處理的,這半個月的時間,大多數衙門的現狀,基本上都是嘮嗑,摸魚,領皇帝的賞賜,領太子的賞賜,領太上皇的賞賜,領上官的賞賜……諸如此類。

  不過今年有所不同,因著朝廷要派兵剿倭,所以,哪怕年前已經準備了許多事務,可到底大軍調動并非小事,仍有諸多事務需要手尾,所以一經開印,兵部就多了不少亟待處理的公文。

  與此同時,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的是,原本一直都不慌不忙的刑部,竟然也跟著忙了起來。

  要知道,刑部的金尚書,雖然不像禮部的大宗伯一樣天天睡不醒,但是,也不是那種事業狂人,相反的,這位金老大人一向待人寬厚,可不知怎么了,近段時間以來,金尚書像是瘋了一樣,天天壓著刑部的郎官們,日日審案審到深夜。

  不但如此,據說,每件案子,金尚書都要親自核查,刑部的這些官員們,這段時間可謂是忙的苦不堪言……

  當然,原因是什么,不少人也都心知肚明,無非就是大計當中被關押的那些官員,他們的案子實在是拖不得了。

  說起來,近段時間,京師也因為這樁事情,頗不平靜……

  夜,工部尚書陳循府中,一個青袍中年人,恭敬的坐在陳循的面前,面色卻略帶著幾分愁色,道。

  “陳師,真的沒法子了嗎?”

  此人名為王鉉,宣德八年進士出身,現任吏科給事中,算是陳循的學生。

  至于他今日前來的目的……

  陳循搖了搖頭,道。

  “我知道,你和季同的關系頗佳,但是這一次,他的膽子也太大了些,竟敢私自將常平倉中的糧食私自賣出,若是尋常時候也就罷了,可偏偏碰上大計,陛下金口玉言,要將常平倉納入考評當中,他卻還敢如此,就算是我有心幫他,只怕也無力了。”

  見此狀況,王鉉的神色有些沉郁,但是,仍舊不死心,道。

  “可是陳師,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季同啊,他接手的時候,常平倉便已有不足,慣例如此,再說了,這里頭有不少都是前一任剩下來的爛帳,誰能想到,這陛下突然就會征調各地的常平倉呢?”

  “哼,慣例如此?”

  陳循冷哼一聲,聲音也沉了下來,道。

  “如此不正之風,何來的慣例?你們入仕之時,我便對你們說過,持身不正,終有一日禍及己身,季同若不是貪這糧食買賣之利,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這……

  眼瞧著陳循有些生氣,王鉉也漸漸沒了底氣,開始懇求,道。

  “陳師,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被抓進牢獄當中吧,這朝廷向來無此先例,何況,這也不是季同一個人這么做,那么多的官員都是如此,刑部那邊,難道就不能網開一面嗎?”

  所以說,這就是所謂的法不責眾的心理。

  看見王鉉如此懇求,陳循不由趕到有些頭疼,他知道,不透些底出來,怕是打發不走這個難纏的學生了,嘆了口氣,他道。

  “這件事情,我已盡力,但是,確實無力回天了,前兩日,我親自去找了金尚書,得了準話,這些案子如何審,是陛下吩咐了的,別說是我,就算是金尚書,想要寬宥,也沒有法子。”

  “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就是盡量保住他,不被流放或者是加刑,但是官職,定是保不住了,這次的事情不小,與往常不同,所以,你們若是有人和季同,或者是其他現在被關在刑部的人有牽連的,盡早斬去,莫要再做無用之功,免得把自己也搭了進去,明白嗎?”

  這話的口氣帶著幾分嚴厲,王鉉先是一愣,旋即也便明白過來,陳循并沒有在開玩笑。

  于是,他也只得點了點頭,道。

  “學生明白了……”

  又陪著陳循說了幾句話,王鉉有些心不在焉,陳循對他的狀況心知肚明,也不多問,沒多久,便將他打發走了。

  走出了陳府的大門,這位給事中大人的臉色,卻忽然變得難看起來,站在轎子前頭,神色一陣變幻,最后對著隨行的小廝吩咐道。

  “去太子府少詹事徐大人的府邸!”

  乾清宮。

  自打入冬以來,朱祁鈺就更加習慣,在乾清宮中召見大臣,處理政務了,一則是文華殿地方太大,即便是升起火爐,也十分寒冷,二則是,太子年歲越來越大,年后就要開始正式固定的經筵講讀,雖然未曾預政,但是,也總要有個正殿,于是,朱祁鈺干脆便將文華殿交給了太子使用。

  年節以后,例行的早朝,也都基本改到了武英殿。

  如今已經堪堪邁入二月,天氣也和暖了一些,但是,朱祁鈺也懶得折騰了,便一直都在乾清宮中理政。

  朝廷上如今倒是有幾件大事,一是剿倭一事,進展的還算順利,雖然說,圣旨下達的是年后起行,但是,畢竟大軍出征,瑣事雜多,所以,直到半個月前,大軍才真正開拔,準備前往福建等處剿倭,不過,于謙是知道剿倭的真正目的的,所以,時間上他應該是有把握的,這一點,朱祁鈺倒是不太擔心。

  除此之外,便是開春之后的會試了,這是朱祁鈺登基以后的第二次科舉,自然也要慎重對待。

  尤其是,上次的殿試鬧出那么大的案子之后,這次的科舉能否圓滿的辦好,可謂是舉朝矚目。

  不過,也正因為上次的教訓,所以這一次,會試的主考官,會由胡濙親自來擔任,他老人家雖然日常摸魚,但是,這種大事上向來都不含糊,所以,倒是也讓朱祁鈺放心。

  那么,剩下的最后一件事,就是……

  “陛下,吏部尚書王文,戶部尚書沈翼,刑部尚書金濂奉旨在殿外侯召!”

  擱下手里的奏疏,朱祁鈺揉了揉額頭,道。

  “讓他們進來吧!”

  于是,懷恩默默退下,不多時,便帶著三位老大人進了殿中。

  行禮各畢之后,朱祁鈺的目光,率先便落到了沈翼的身上,道。

  “戶部呈上鳳陽雪災的奏疏,朕已經看過了,這次雪災規模不小,涉及到八衛之地,而且,看這樣子,短時間內,雪還停不下來,如此連綿大雪,百姓過冬炭火,棉衣必然短缺,除此之外,大雪不停,必然會影響麥收,戶部有何良策?”

  有何……良策?

  沈尚書苦著一張臉,心中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能有什么良策?

  雖然說心里已經有了準備,可誰能想到,這剛一開年,就來了這么大一個驚喜。

  這老天爺還真是會開玩笑,不下雨的時候是不下雨,這一下,就停不下來了。

  鳳陽八衛,從年后就開始大雪不停,到如今,已經近一個多月了,據傳這些日子,都已經有人凍死了,他這個戶部尚書,當然著急,可急有什么用。

  本來戶部還算有些余錢,但是,天子執意要出兵剿倭,這一下子,就算沒把國庫給掏空,也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要是抽調大批的銀兩賑災,那么,后續的軍需就無法保證,如果說要是不從這個地方抽,那他去哪弄這么大一筆銀子喲……

  “回陛下,臣已經移文涉災的各縣衙,命他們盡快呈上受災的具體情況,同時,派出衙役,民夫,清除積雪,至少保證官道的通暢,又命臨近的州縣緊急籌備薪碳之物,運往受災地區。”

  “下一步,臣打算將南京倉庫當中儲備的棉衣,軍帳等御寒之物,暫時支出,同時,號召當地的鄉紳富戶幫助縣衙施粥賑災,朝廷這邊,根據報上來的受災情況,盡快制定出賑災的一應章程細則。”

  看的出來,沈尚書是真的很為難,號召鄉紳這種法子都想出來了,可見,是真的國庫吃緊。

  見此狀況,一旁的吏部,刑部兩位老大人,不由一臉同情,然后……站在旁邊冷眼旁觀。

  開玩笑,這又不是他們的事,干嘛要多嘴,沒得招惹麻煩上身……

  不過,他們可以袖手旁觀,有人卻不能,譬如說,朱祁鈺這個皇帝,眼瞧著沈翼這副樣子,對方再想什么,他又豈會不知道,無奈的瞪了這位戶部尚書一眼,朱祁鈺道。

  “沈卿你就直接說吧,戶部預計,這次賑災需要多少銀兩?”

  沈翼拐彎抹角說了這么多,其實歸結下來,核心就兩個字,哭窮,當然,這不代表戶部真的就拿不出錢來了,只不過,真的要拿出來的話,很多的事務,就不得不暫時停罷了。

  到時候,他這個戶部尚書,只怕又是要被各個衙門到處追著要錢。

  聞聽此言,沈翼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快,他就開口道。

  “陛下,這大雪時節,賑災主要的花費是在勞役上,無論是清除積雪,還是運送糧食,薪碳,如此天氣,耗費都要倍增,朝廷剛剛為剿倭一事,已經征調過一次勞役,如果說這個時候再繼續加派,恐怕會引起民亂。”

  “故而,想要順利解決此次災情,只能由官府出錢雇傭勞役,如此一來,再加上因大雪,各地的薪碳價格都有所上漲,戶部粗略計算下來,想要平復此次災情,大約需要三十萬兩銀子。”

  此言一出,一旁的王文和金濂,不由有些動容。

  別的他們不清楚,但是,去年江西旱災,朝廷投入的賑災銀兩,大約也就是五十萬兩左右。

  但是,江西的災情,覆蓋面積,可比這次雪災要大的多,如此看來的話,這次雪災,其嚴重程度,恐怕真的是歷年之最了。

  不過,話音落下,朱祁鈺卻哼了一聲,道。

  “既然如此,災情緊急,戶部當盡快籌備銀兩物資,運送到鳳陽各處,切不可因賑災不及,讓百姓受苦,沈尚書可明白?”

  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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