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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面癱與戲精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皇兄何故造反?

  就在老大人們急匆匆的往宮里趕的時候,昌平侯府門前,也早已經備好了馬車。

  楊杰裹著一身裘袍,站在馬車旁,臉色平靜的聽完了天子召見群臣的消息,輕輕擺了擺手,便上了馬車。

  此行,他的目的地是……

  “昌平侯府世子?”

  朱儀好不容易歇了一日,正陪著家里的兩個福娃娃耍鬧,忽而便聽得下人來稟。

  皺了皺眉,他還是點了點頭,道。

  “請進來吧。”

  換了衣服往花廳里面邊走,朱儀心中邊猜測著楊杰的來意。

  說起來,他和楊杰是有交情的。

  勛貴將門固然自矜自傲,但是,卻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

  早在朝局還安穩的那幾年,楊洪便已經是一方大將,戰功累累不說,還替朝廷鎮守著宣府重鎮,在軍中也頗有眼瞧著過上幾年,撈個爵位,并不算是什么難事。

  要知道,勛貴的體系相對封閉,所以,往往好幾年都不會涌現新的勛貴,所以,有楊洪這么個百戰大將,未來幾乎一定會封爵的人物,自然各家都是想要拉攏的。

  但是,楊家在京城當中只有孤兒寡母,甚至于到了后來,楊家老夫人去后,就只剩下了楊杰一個人在京城。

  所以,那些想要和楊家打好關系的人,自然也就和他有了交情。

  不過,彼時成國公府還是勛貴當中的盤根大樹,身為成國公府小公爺的朱儀,自然沒有必要上趕著結交楊家。

  所謂交情,也就是在幾次宴飲上有過點頭之交而已。

  但即便是這種淺薄的交情,也足夠朱儀對楊杰此人,有一個初步的印象。

  在朱儀的眼中,能夠形容楊杰的詞只有一個。

  周到!

  這個人,非常周到。

  這種周到不是那種八面玲瓏的長袖善舞,而是無形之中,便能夠讓人覺得很穩重,覺得很可靠的周到。

  楊杰的身子骨不好,這是滿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他明明弱不禁風,卻能夠和很多熱衷習武的勛貴子弟相互應酬,那幫人竟然還將他引為知己。

  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種本事。

  如今,這么一個有本事的人,在如今的局面下來到了成國公府拜訪,不由得朱儀不多加幾分心思。

  軍屯的事情,在京城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尤其是在楊俊入獄,楊洪閉門之后,朝野上下都在猜測,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么關聯。

  出于某種特殊的關系,朱小公爺雖然不在朝堂,但是,對于朝廷上的消息卻十分靈通。

  所以自然,他是知道昨天兵部兩個侍郎趕往了于謙府邸,一直待到了天色將晚方離開,不出意外的話,整飭軍屯的方案,應該已經差不多敲定下來了。

  這個時候,楊杰來成國公府拜訪,是求救,還是……其他的什么。

  如此想著,朱小公爺便到了待客的花廳當中。

  他的身影剛剛出現,原本坐著的楊杰便立刻起身,拱手道。

  “小弟楊杰,貿然來訪,攪擾小公爺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朱儀這段時間常常自己就在做笑臉人,自然,也不會不給面子。

  當下,朱小公爺熱情的笑了起來,先是拱手回了一禮,隨后拉著楊杰的衣袖,讓他在椅子上坐下,方道。

  “原來是楊家賢弟,你我的交情,說什么攪擾不攪擾的,快坐,看茶。”

  兩人各自落座之后,寒暄了幾句,楊杰倒是也沒有什么要遮掩的意思,直接便道。

  “不瞞小公爺,小弟此來,是為了兵部最近正在操持的軍屯一事。”

  朱儀眉頭一挑,心道果然不出所料。

  但是面上卻露出一絲為難之色,道。

  “楊世子,這……不是為兄不肯幫忙,只是,你也知道,成國公府今非昔比,能夠保住自家門楣尚且不易,別的,只怕是無能為力……”

  楊杰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表現,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事實上,他們之間的交情,也遠沒有好到打聲招呼就能相互臂助的程度。

  右手輕輕的虛扣起來擱在桌子上,楊杰的神色平靜,問道。

  “如此說來,面對兵部的這把刀,成國公府,是打算割肉離場了?”

  大明如今的軍屯問題如此嚴重,絕非是一家一姓的事情,而是混合了勛戚,文臣,宗室等等一系列的人才導致的。

  這其中,尤其以在軍中扎根的勛貴勢力,牽涉最深。

  不用想也知道,類似成國公府這種老牌勛貴,肯定在侵占軍屯上不會落于人后。

  所以,楊杰沒有人成國公府有沒有牽涉其中,而是直接問朱儀打算怎么辦。

  花廳當中的氣氛有些冷。

  朱儀笑了笑,轉了轉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似乎是漫不經心的道。

  “楊世子,這似乎,和昌平侯府沒什么關系吧?”

  出乎意料的是,楊杰竟然認真的點了點頭,道。

  “的確沒什么關系,但是,就當再下多嘴多舌,想問一句,小公爺背后的人,也愿意小公爺這么做嗎?”

  幾乎是一瞬間,朱儀的神色便是一凜,森寒的目光直射到楊杰的身上,似乎要將他生生穿透一般。

  “楊世子這就說笑了,什么背后不背后的,如今家父戰死,成國公府上下的事務,自然是我來操持,何需再問別的什么人?”

  不得不說,楊杰的心性非凡。

  面對朱儀如此懾人的目光,他卻絲毫沒有懼意,反而抬頭和朱儀四目相對。

  片刻之后,這位楊世子臉上忽而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望之便令人如沐春風,道。

  “小公爺不必緊張,小弟只是想說,成國公府多年底蘊,軍中想必有不少故舊部將,就算您自己摘的干凈,可他們一旦找上門尋求庇佑,不知小公爺又打算如何?”

  楊杰臉上帶著笑意,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但是,朱儀的臉色卻已經變得有些不好看起來。

  雖然早就對楊杰有基本的了解,但是,真正和他交談起來,才會發現這個人到底有多可怕。

  要知道,但凡是人,總是會有情緒的波動的。

  無論這個情緒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總是有的。

  但是,坐在他面前的這個人,雖然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看起來像個謙謙君子,可實際上,朱儀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緒。

  這是讓朱儀覺得最可怕的地方。

  這種人,要么極度冷血,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所以沒有情緒。

  要么,就是極度有控制力,能夠將所有的情緒都控制到,讓人絲毫看不到端倪的程度。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楊杰能夠上門到成國公府來,說明他并非那種無欲無求的人。

  那么,換而言之,他必然是對自己的情緒極度有控制力的人。

  這種人,通常來說,更狠!

  要知道,人最難控制的便是情緒,楊杰能將情緒掩藏的絲毫不見痕跡,可見這個人,對自己狠,對別人,也必然狠!

  而且,楊杰帶著這副假面。

  讓朱儀很難判斷他的話,究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還是不愿戳破而已。

  于是,朱儀竟也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突然發現,這個昌平侯府的世子,是真的很有意思。

  對方自然不好對付,但是,朱儀自己又何嘗是簡單之輩了?

  輕輕的摸著手上的玉扳指,朱儀口氣中帶著濃濃的惆悵,道。

  ”當初家父戰死,我四處奔走,早將各家的人情都用完了,如今,我成國公府只剩下孤兒寡母,那些叔伯若真的念著當年的交情,便該想著如何幫我父親保全成國公府,而不是給成國公府添麻煩。”

  事實上,對于楊杰所說的,朱儀還真的是絲毫都不擔心。

  成國公府的門檻,可不是誰都能結交的。

  早在他父親還在世的時候,能夠踏進成國公府門檻的,要么是有爵位的勛貴,要么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員。

  軍中的所謂故舊部將,倒是也有。

  但是,這些人既然跟成國公府搭上了線,仕途不說是一帆風順,但是這么多年下來,最次的也得是在地方上鎮守的大將了。

  這些人,和軍屯有所牽涉的不少。

  可是,就像朱儀所說的,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如今搖搖欲墜的成國公府,是保不了他們的。

  但凡他們有點良心,就必然不會舔著臉來成國公府給朱小公爺找麻煩。

  要是真的有這種人,掃地出門,那也是該的!

  所以事實上,有些時候,真的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若是換了成國公府如日中天的時候,天子要整飭軍屯,朱儀還真是沒什么辦法。

  就算他舍的下巨大的利益抽身而去,這些和成國公府有利益勾連的人,也不會甘心。

  到時候,除非成國公府連帶他們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一起斬斷,不然的話,絕無可能安然脫身而去。

  朱儀說完之后,將目光放在楊杰的身上,靜靜的望著他。

  如果說,楊杰真的如他猜測的,察覺到了什么的話,那么,到了這個時候,也該藏不住了。

  果不其然,對于朱儀的這副態度,楊杰的擱在桌子上的右手輕輕捻了捻,隨后抬起頭,開口道。

  “既然如此,那小弟就開誠布公的說了,小公爺想要明哲保身,可,和小公爺站在一起的,英國公府,寧遠侯府,陽武侯府,寧陽伯府這幾家,也愿意抽身退避嗎?”

  “還是說,小公爺打算和他們決裂?”

  楊杰依舊是含笑發問,仿佛他說的不是隨便一個都能在勛貴當中舉足輕重的府邸,而是蘿卜白菜一般。

  朱儀心中松了口氣,但是,面上卻是一變,似乎被人說中了什么秘密一般,先是驚訝,隨后變得有些驚疑不定,道。

  “楊世子,你在說什么,這幾家府邸要怎么做,我怎么會知道。”

  看著朱儀這般反應,楊杰想了想,不知為何,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隨后,方開口道。

  “小公爺何必如此遮掩,這段時間,您四處應酬,拉攏之前和先成國公有交情的大臣,恰巧的是,這些人里頭有一大部分,后來都曾替太上皇說話。”

  “還有,最近成國公府在京城外頭的各處莊園田宅,都陸陸續續的收了回來,這背后少不了有人出力。”

  “這諸般痕跡,只要有心去找,并不是什么隱秘,您說呢?”

  朱儀的臉色一陣難看,望著楊杰,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神色一陣變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似乎是有些煩躁,端起茶盞灌了一口,道。

  “說吧,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沒工夫跟你在這里打機鋒。”

  楊杰的臉上依舊沒有什么波動,還是那副,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的樣子,張口道。

  “我想幫小公爺,當然,也是幫昌平侯府!”

  說這話,楊杰從袖中掏出一份封的死死的信封,遞到了朱儀的面前。

  皺著眉頭,朱儀躊躇了片刻,但是,最終還是抬手拆開了信封,里頭的內容不多,就幾張紙。

  朱儀抽出來一瞧,只是一眼,便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你,從哪拿到這份東西的?”

  這幾張紙上,其實寫的東西很簡單,只有兩件事,但是,主角都是同一個人……

  寧遠侯任禮!

  前者是一份名單,每個名字的后頭,都標記了簡單的數字和簡略的地名,基本上大都是在甘肅附近。

  而這些名字,每一個都是任禮曾經的部下。

  雖然沒有寫明白,但是,朱儀立刻便清楚,這上頭記錄的,是和侵占軍屯有關的部分詳細數據。

  至于第二件事,寫的更加隱晦,甚至于,就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而已。

  ……九月初三日,甘肅軍中報疫死十五人,中有四人,乃精銳夜不收,尤擅潛行暗藏之術。

  ……初七日,宣府于副總兵府附近捕獲形跡可疑人員三人,其中一人欲投毒,事敗后服毒,二人懷利刃,被擒獲后自盡。

  ……初九日,城門處捕一人,欲混跡百姓中出城。

  這些記載,模模糊糊的,看起來似乎沒什么關聯。

  但是,結合朱儀知道的某件事情,便由不得他不感到驚心。

  楊杰的臉上還是帶著溫和笑容,但是多了一種強大的自信,他再度開口,語氣依舊平緩,道。

  “小公爺,楊氏一門在邊境經營多年,若真的想要查些東西,還是不難的!”

  “尤其是……在宣府的地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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