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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掙扎失敗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皇兄何故造反?

  朝堂之上,很多時候,不予置評也是一種態度。

  因此,當天子越過張輗和李賢的爭執,直接問金濂關于八議的時候,其實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應該說,這一次的張輗,是真的在垂死掙扎。

  搬出英國公府過往的功績,固然能夠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毋庸置疑的是,會引起文臣們的反感。

  就像李賢所說的,雖然英國公府為國立下過大功,但是歷代天子也深恩厚賜,以國公尊榮許之,世代相傳,寵信不衰。

  何況,張軏又不是正牌的英國公,說破了大天,他不過就是一個英國公的親族而已。

  要是他承襲了爵位,這件事情還有的一辯,但是他不過三房的一個旁支子弟,還想拿祖輩的功勞護身,就有點過分了。

  總不能因為祖輩立過功勞,所以后輩的所有子弟,犯了罪都處置不得?

  所以,從上到下,對于張輗這次的行為,其實心中都有所不滿。

  因此,天子選擇略過此事不提,群臣也裝聾作啞,就當什么都被聽見。

  不過,有了李賢的一番辯駁,張輗的話可以當不存在。

  但是,朱謙卻的的確確是擺出了法條,搬出了大明律的,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八議之例,自古有之。

  所謂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

  大明律首卷便記載了八議。

  除十惡之罪以外,只要符合八議的條件,法司僅有審理之權,而無判罰之權,查明案情后,需上呈天子親自定奪。

  天子在處置之時,也當依照大明律規定的罪行最低處罰,從輕處理。

  刑部尚書掌天下刑名之事,關于案子到底該如何判決,適用何刑,是否符合八議,自然是金濂最為權威。

  事實上,當朱謙搬出八議的時候,這位老大人臉上就掛著一抹譏笑。

  這件案子,雖然處理的快,但是到底也是經過了三司合議的,如果其中有不對的,他們早就提醒天子了,輪得到朱謙來說?

  聞聽天子垂問,金濂拱了拱手,道。

  “回陛下,大明律中確有八議之例,但是,臣和大理寺卿杜寧,左都御史陳鎰在合議此案之時,均認為張軏并不符合八議。”

  說著,金濂轉身,對著朱謙道。

  “朱大人,大明律中所述議功,謂能斬將奪旗,摧鋒萬里,或率眾來歸,寧濟一時,或開拓強宇,有大勛勞,銘功太常者。”

  “張軏早年率軍平定任思發之亂,既未斬將奪旗,亦非開疆拓土,況當時出戰,主帥乃定西侯蔣貴,張軏僅是副帥,無論從何處講,都不符合大明律所述議功。”

  “再說議貴,大明律所述議貴,謂爵一品文武職事官凡三,即有爵者,文武官員,官至一品者,可議貴。”

  “就此而言,張軏為從一品都督同知,看似符合,但是,大明律中,既然一品文武職事官同爵位相比,當可知其所謂一品職事官,地位當與公,侯,伯等同。”

  “顯然,無爵但可與公,侯,伯比肩者,當屬五軍都督府都督及三公,左右柱國之貴,從一品都督同知,不可當之。”

  “故此,八議所述議貴,當是指正一品都督,三公及左右柱國之尊。”

  要論對法條的理解,朱謙一個門外漢,怎么可能和金濂這個刑部尚書比。

  事實上,對于八議的條例,文臣這邊一直是有所怨言的。

  不為別的,問題就出在議貴這一條上面。

  要知道,出于種種歷史原因,文臣這邊,是沒有正一品的實職的,最高的品階,就是正二品的六部尚書及都御史。

  再往上,就是從一品的三孤和正一品的三公。

  但是時至今日,文臣當中能夠得授三公的屈指可數,還大都是死后追授。

  唯二活著得授三公的,一個是開國大臣李善長,另一個就是已經之時的前任吏部尚書王直。

  除此之外,文臣之中再無他人。

  因此,對于文臣來說,議貴這一條,基本上完全就是廢話,他們活一輩子,也不可能用得到。

  但是武臣這邊就不一樣了,五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皆是正一品的官階,而且還不是虛銜,是實職。

  這他喵的,怎么能讓人心理平衡?!

  因此,為了在議貴這件事情上,取得文武上的平衡,漸漸形成了一條潛規則。

  那就是,五軍都督府都督,非有爵者不授。

  反正,有爵位的勛貴,哪怕只是一個最低的伯爵,也天然可以適用于議貴,也就抵消了這種不平衡。

  正因于此,哪怕張輔再想要讓張軏繼承他在五軍都督府的威望,張軏也不可能成為都督,只能是都督同知。

  在這一條上玩文字游戲,根本就是在班門弄斧,挑戰整個朝堂共同形成的潛規則。

  眼瞧著朱謙還想反駁,金濂繼續道。

  “再則,就算退一步說,張軏之罪當用八議,也難逃一死,大明律并未規定,適用八議之人必須輕判,僅是在審問,拘查,用刑之時,俱當分別請旨,且審訊之時,案情需復核再三,廷鞠論罪,判罰取自圣裁。”

  “使團一案,錦衣衛奉天子圣旨徹查,經由廷鞠審訊,最終判罰,乃天子金口語言,法司承旨而定行刑之期,規程之上,已是依照八議進行。”

  “至于判罰,大明律并未有所明言,八議可以減刑,僅是提到,當于不廢法之中而用情之厚。”

  “張軏等人泄露軍機,以致沙窩遭襲,情節十分惡劣,若非大同總兵官提前察之,沙窩被攻陷,則有失地之憂,論斬一人,不禍親族,已是顧及情面,何敢再言?”

  論引經據典,朱謙這等武將,哪比得過浸淫刑獄多年的金濂。

  這一番話,給朱謙說的啞口無言,只得默默的退了下去。

  見此情況,朱祁鈺掃了一眼底下的大臣,見不少大臣都暗自點頭,也便不再猶豫,直接道。

  “豐國公及金尚書二人所言有理,英國公府固然一門忠烈,但張軏之行性質惡劣,斷不可宥,八議乃是為忠心于國之臣所設,不應是罪臣脫罪之法。”

  說著,在張輗絕望的眼神當中,朱祁鈺提起朱筆,在金濂遞上來的奏本上勾畫了一番,遞給一旁的成敬,道。

  “使團三人,仍判斬刑不變,準刑部所奏,七日之后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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