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當前的陳睿而言。
哪怕只是沾上一點那光芒的余輝，就足以徹底照亮并改寫他前世記憶中無盡的黑暗與絕望。
堡壘核心防區，宗慎收回投向永夜深處伊卡洛斯消失方向的目光，隨意的拍了拍手。
就像是在撣掉并不存在的灰塵。
遠處，伊卡洛斯攪起的混亂能量風暴正朝著黑暗的北方狂飆突進，隔著十萬八千里都能感到那里的聲勢驚人。
“這個餌，夠那貪吃的大家伙忙活好一陣子了，但愿能啃下塊硬骨頭。”
他咧嘴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
臉上完全沒有半點算計了半神級大魔的覺悟或冷酷。
反倒像個惡作劇得逞后的少年，透著純粹的得意和期待。
腳下，剛兌換的星核動力核心已經安置到位。
正在散發著微型恒星般的溫暖光暈，嗡鳴低沉有力，為整個防區供著澎湃能量。
相位折迭哨站的銀灰色能量虛影正在城墻后方快速由虛化實，構筑新的防御節點。
靜滯力場發生器的合金基座泛著冰冷幽藍光澤，靜待激活的時刻。
積分花光帶來的酣暢淋漓還沒散盡，宗慎的眼里已經在跳動著更加旺盛和躍躍欲試的火焰。
那是對即將到來的真正挑戰的興奮。
頭頂，猩紅如血的第二階段倒計時數字，如同懸在所有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它在漆黑吞噬一切的永夜天幕上無聲跳動。
每減一秒，都壓下一分更深的不祥與壓抑。
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更遠的永夜深處，夜王凝聚的亡骸軍團那龐大無匹、由無數冰晶骸骨拼湊而成的恐怖輪廓，正在翻騰滾動的黑暗霧氣里愈發清晰凝實。
一股死寂到仿佛能凍結時空的冰寒，正無聲無息卻無可阻擋地蔓延開來。
就連晨曦天幕的邊緣都開始凝結出細密冰晶。
宗慎的身體微微前傾，對著那片正洶涌撲來的代表進階毀滅的黑暗考驗挑了挑眉。
他的聲音依舊清亮，帶著無所畏懼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昂揚戰意，清晰地穿透了呼嘯寒風：
“來吧夜王老登！”
“看看是你的那些冰凍老骨頭硬，還是我剛到手的新玩具更帶勁！”
他此時這副挑釁的姿態，宛如向整個永夜宣戰的號角。
他身后的光耀石尖碑，光芒似乎也隨之熾盛了一分，堅定地刺破著周圍的黑暗。
時間很快流逝，第二階段正式開始。
那道懸在漆黑天幕上的猩紅倒計時終于歸零。
沒有轟然巨響，也沒有山崩地裂。
只是在歸零的瞬間，整個晨曦天幕猛地向內收縮了一下，光暈黯淡了足足三分之一。
就好似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了一把。
緊接著，原本只是從永夜深處緩慢滲透而來的那股能凍結靈魂的冰寒陡然加劇。
冰霜的擴張不再是蔓延而是咆哮著如同寒潮海嘯般的拍打而來！
晨曦天幕的外圍，細密的冰晶瞬間增厚，發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凝結聲。
光幕的亮度與范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壓縮。
這是外部壓制加劇的原因！
防區內，剛剛被星核動力核心烘得帶點暖意的空氣，溫度驟降，呼出的氣息瞬間變成白霧。
地面融化的雪水以驚人的速度重新凍結，覆蓋上一層堅硬濕滑的冰殼。
“來了！”
這里都變冷了，那么外界的溫度至少也是零下100攝氏度。
低溫和高溫不一樣。
前者本質上是物質的運動性降低。
在法則上要高出一籌。
所以升溫容易降溫難，憑借特殊的火焰技能，宗慎可以隨時點燃上億度的火焰。
但降溫則恰恰相反，絕對零度就是法則的界限。
宗慎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非但沒有緊張，眼睛反而亮得像兩顆星星，緊緊盯著光幕外翻騰的黑暗。
首先出現的不是鋪天蓋地的骸骨軍團，而是“聲音”。
一種極其細微卻無孔不入的“沙沙”聲出現。
就像是有億萬只蟲子在冰面上爬行。
又像極寒之風刮過萬千骨片的摩擦聲。
這聲音直接鉆進腦子里，讓人心煩意亂頭皮發麻。
靜滯力場發生器的幽藍基座率先起了反應。
表面流光一閃，一層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淡藍色波紋以它為中心，呈半球形向四周擴散開去，籠罩了一個核心區域。
那些無孔不入的“沙沙”聲進入這個范圍后，頓時變得遲緩扭曲與失真。
雖然沒能完全消除，但那種直刺腦髓的惡心感卻減輕了大半。
“能干擾精神層面的侵蝕，果然物有所值。”
宗慎打了個響指，對第一階段兌換的這件好物的效果相當滿意。
但這只是開胃小菜而已。
當這陣“沙沙”聲達到某個臨界點的瞬間，黑暗就沸騰了！
只見光幕之外，靠近地面的位置，無數慘白的東西破土而出。
它們不是完整的骸骨，而是密密麻麻層層迭迭的破碎骨片。
有指骨、肋骨和顱骨碎片。
它們被無形的寒冰之力粘合牽引。
既像潮水又像是白色的雪崩，緊貼著地面向晨曦天幕發起了第一波沖擊。
這是所謂的亡骸碎潮。
這些碎骨單體微不足道，但數量多得恐怖，幾乎覆蓋了目力所及的所有地面。
它們撞擊在晨曦天幕上，發出密集的“噼啪”碎裂聲。
但每碎裂一片，光幕就輕微蕩漾一下，消耗著維持天幕的能量。
更麻煩的是，這些碎骨帶著強烈的凍氣，它們附著的地方，冰殼飛速增厚，進一步壓制著光幕。
“想靠數量耗？”宗慎撇撇嘴。
“啟動驅散模式，范圍調到最大！”
“是！領主大人！”
下一刻。
“嗡——”
分布在防區邊緣幾個不起眼角落的能量節點同時亮起柔和的乳白色光芒，這些光芒如同水波般蕩漾開與晨曦天幕的內層結合。
頓時，那些附著在光幕上、不斷凝結增厚的冰層像是遇到熱油的積雪，迅速消融剝落。
雖然新的碎骨還在不斷撲上來凝結，但凝結速度被大大延緩了。
“有效！領主大人，冰層增長速度慢了至少一半！”
“干得好！”
宗慎頭也不回地夸獎了一句，目光卻投向更遠處。碎骨潮只是障眼法，真正的主角要登場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永夜深處的黑暗霧氣劇烈翻滾，一個個遠比碎骨龐大、結構也更完整的影子開始浮現。
霜凍行尸——動作遲緩但力大無窮，皮膚覆蓋著一層厚厚冰甲，蹣跚而行。
寒冰幽魂——半透明漂浮的靈體，能穿透部分物理防御，散發著精神寒意，發出無聲的哀嚎。
骸骨投矛手——由較為完整的骸骨組成，手持冰晶凝結的投矛，在遠處進行投射。
冰結蜘蛛——足有牛犢大小，由冰晶和骨節構成的怪異蜘蛛，能在冰面上高速滑行，噴吐帶有纏繞和凍傷效果的冰絲。
它們混雜在一起，組成了一支真正意義上的亡靈先遣軍。
踏著碎骨鋪就的白色地毯，朝著堡壘防區壓了過來。
那股肅殺、死寂的寒意，即使隔著晨曦天幕也讓人心底發涼。
與此同時，第二階段特有的環境debuff也正式生效。
宗慎眼皮一跳，看到狀態欄出現了新的圖標：
極寒滲透：環境溫度持續降低，體力消耗加快，移動速度小幅下降，長時間暴露可能導致凍傷受晨曦天幕及防區內熱源部分抵消亡者低語：精神層面持續受到亡靈氣息侵擾，可能出現幻聽、注意力不集中、士氣下降受靜滯力場發生器部分抵消霜結：地面持續覆蓋光滑冰層，站立不穩，大幅增加跌墜和滑倒的風險 連續三個強制生效的負面BUFF出現。
幸好這些負面BUFF照樣會受到部署的設施影響。
“還真是全方位的壓力測試啊。”
宗慎活動了一下有些凍僵的手指，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張揚。
“不過，正合我意。”
“鎖定前方150米扇形區域，覆蓋射擊模式，開火！”
他心念一動，連接上剛剛構筑完成的防御設施。
這座銀灰色、充滿流線型科技感的哨站此刻已經完全凝實。
它坐落在一處加固的城垛后方。隨著宗慎的命令。
哨站頂端如同花瓣般展開。
露出三根黑沉沉的、布滿能量回路的炮管。
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只有一種高頻的、令人心悸的“滋滋”充能聲。
下一秒，三道熾白色的光束呈扇形掃向前方的亡靈先遣軍。
嗤嗤嗤——！
光束所過之處。
霜凍行尸厚重的冰甲如同黃油般被切開，軀體在高溫下直接汽化蒸發。
寒冰幽魂被這純粹的能量攻擊觸及，發出無聲的尖嘯后靈體潰散。
骸骨投矛手和冰結蜘蛛更是如同被鐮刀割過的麥子，成片地倒下碎裂。
僅僅一輪射擊，扇形區域內為之一空，只剩下焦黑的痕跡和蒸騰的水汽。
“威力不錯！”宗慎眼中滿是興奮。”
這玩意的能量攻擊對付這些亡靈怪物效果拔群。
然而，亡靈軍團似乎毫無畏懼。
空缺很快被后續涌上的怪物填補。
并且，一些體型更大、氣息更陰寒的身影開始出現在隊伍后方。
寒冰尸巫——
——它們穿著破爛冰霜法袍，手持骨杖，開始揮手召喚更多的碎骨，或者向天空拋灑出一個個慘白色的光球。
那些光球升到半空后炸開，化作范圍性的霜凍新星，不僅造成傷害，還會在原地留下持續減速的冰霜區域。
骸骨騎士——
——一群騎著由骸骨拼湊成的、眼眶燃燒幽藍魂火的骨馬，手持冰晶長槍，開始小跑加速，準備發起沖鋒。
壓力陡然升級。
一發霜凍新星在附近炸開，雖然被晨曦天幕削弱，但擴散的寒氣依然讓附近防區凝結出厚厚冰層溫度驟降。
一個骸骨騎士率先沖入射程，冰晶長槍狠狠刺在晨曦天幕上，竟讓光幕劇烈晃動，泛起大片漣漪！
“啟動靜滯力場覆蓋骨騎沖鋒路徑，重炮切換位置，優先轟殺那些尸巫！”
宗慎語速飛快地下令。
靜滯力場發生器再次發威，淡藍色波紋在指定區域濃度陡然增加，空氣中甚至出現了細小的冰晶懸浮。
那幾個沖鋒的骸骨騎士沖進這片區域，速度瞬間慢了下來，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膠水，連眼眶中的魂火跳動都變得遲緩。
“咻！砰！”
冰霜符文結界塔發威，它射出的不是弩箭，而是一團團高速旋轉的極度凝練的冰能量彈。
能量彈精準地命中那個寒冰尸巫的胸口。
瞬間爆開成一團巨大的冰花，將尸巫連同周圍幾個骸骨兵一起凍結成了冰雕。
雖然冰雕很快在尸巫自身的寒冰力量沖擊下出現裂痕，但足以打斷它的施法。
幾乎同時，調整過后的炮擊到了，精準地落在宗慎所要求的地點，暴露在那里尸巫身一個個在炮火自己中蒸發。
戰斗陷入了短暫的僵持。
亡靈軍團像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波涌上，頂著炮火和靜滯力場的干擾，不斷消耗著晨曦天幕的能量和防御設施的耐久。
防區內，星核動力核心的全功率運轉聲更加低沉有力，為所有設施提供著澎湃動力，但它輸出的能量在被飛速消耗。
宗慎看了眼晨曦天幕的能量儲備讀數。
正在緩慢地下降。
又看了看遠處永夜中，那道由冰晶骸骨組成的、山岳般龐大的輪廓，總算是有了幾分夜王主力的樣子。
它們似乎又開始向前移動。
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寒意，它們猶如擁有實質般，帶著極大的壓迫感滾滾而來。
“第二階段…果然不會讓領主輕松撐過去。”
宗慎舔了舔嘴唇，非但沒有沮喪，反而覺得血液流速都在加快。
“這才有了點意思，至少不會讓人想要昏昏欲睡了。”
“趁此機會，正好讓我好好玩玩塔防。”
他看向待命的葬儀魔像，還有那支復蘇的尸怪大軍。
好戲才剛剛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