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技大廈里,稷中正在對葛須文明的各大盟會介紹著新能源的設計。
此時在巴克爾星球上,稷中邀請的都是與“電力產業”相關的家族,以及在“磁能實驗”方面有所作為的學閥們(包括自己母校)。——縱然核聚變科技最終的核心元件還都是由天心盟來提供,但是衛鏗希望本土文明能夠實現百分之二十左右的零件自產率。
熱核燃燒可控,在群星位面中是關乎“五級和六級文明之間跨越”的重要科技門檻。
天心盟授權“熱核反應爐”技術分為“氦爐”和“氫爐”前者過程穩定后者點火容易,“氦爐”和“氫爐”一共十五組并聯,反應余量輸出的功率相當于一百五十公斤標準煤礦的燃燒,這么龐大的能量將通過四十五根主超導管線,將能量瞬間輸送到四十五個大型儲能變電室。
當然“核聚變反應爐”運轉,在星球表面,并不具備成本優勢。
注:中型發電廠每天耗煤五千噸到一萬噸(裝機容量六十萬到一百萬千瓦),大型電廠一萬噸到兩三萬噸,也就是每秒鐘消耗125公斤到300公斤左右標準煤。煤電轉化效率40,也就是每秒五十公斤煤礦熱值的電力。火電站也就比核電站多幾個儲煤庫。
從工業角度來看,煤電廠涉及到的工業生產鏈條如果是一千,這種熱核聚變牽涉到的工業鏈條就是十萬條。
從最基礎永磁冶煉,再到高端的電子控制,所有生產鏈無所不包。這意味著,現階段需要十倍于煤電制造業工程師的人力,才能供應一份“聚變電”。
這么算下來,核聚變的成本是在實在太高了,還不如利用“天然核反應爐”即地熱能源。
但是熱核聚變是必須得搞,這就像二十一世紀大國,民生經濟不需要航天科技發展“小涵道比航空發動機”,每家每戶電子產品不需要防御苛刻的“抗電子干擾的芯片”,但是——國家的競爭對抗不能缺了這些。
…九品中正制群星文明體系中,缺乏競爭…
展會現場,葛須文明參會的上層不少人被明確告知,這是達到了五、六級別文明的科技進步。但大多數人是將信將疑,畢竟這年頭打著噱頭吸納資金的騙子太多了。
而且即使這個情況是真的,葛須文明內的各個世家也會慎重的考慮這個“消息”的價值。
哦,比葛須文明更高級的宗主文明一定會對這個消息感興趣,如果能從高等文明中換到了更為實在的家族利益,那么要不要猶豫“泄漏”呢?
…黨魁之所以能整合自由散亂的資本家,可不只是靠著自由號召,而是有恐怖暴力的震懾…
并且此時,在參會的這些勢力中,衛鏗在意的只有那兩三條魚而已。
在參會的人群中,灰色長發的鈴遂,望著這個锃亮的金屬設施,且見到了那位自己曾經相熟的人、
她頓了頓想要去和他相見,卻又感覺到了唐突。
因為現在和當初不一樣,那時候她是女扮男裝,現在是恢復了女裝。曾經只是素顏,今日眼眉都畫過,更加顯得美麗,但她發現衛鏗目光沒有特別關注她時,盡管覺得當年這個同窗是沒有認出自己,她卻沒來由的感到心情不爽。
當然,眼下問題不在于此,她的目光掃視著周圍,因為這個高科技現在實在是太顯于臺前了。
而眼下葛須文明高層又有多少人,是真的“效忠于本文明”而不是諂媚高級文明的?
在宇宙中,為什么有那么多低級文明?因為每一級文明都會對低級文明進行完美控制,這種控制包括技術封鎖,以及吸納走人才。
九品中正制的星海,高等文明對低等文明的控制,類似于二十一世紀美帝和其盟友,在整個二十一世紀,除了美帝自己之外,他所有盟友的科技都如同上了鎖一樣,動彈不得。
而作為被壓制的文明,內部有著太多帶路的,扯后腿的人。
眼下葛須文明中,高級世家多多少少都有幾個聯系更高層文明的渠道。而這些相互扯后腿的螃蟹們,或許能為蠅頭小利,即一個星球上商業原材料產權達成妥協,但是在這涉及到文明晉升的情況下,不可能合作。
即:見小利而忘義,干大事而惜身。
現在也就是巴克爾星上,“稷中”這個具有軍方色彩的人,強行完成了對所有舊的貴族階層的清洗,才能給葛須文明創造一個突破的窗口期。
而對于葛須這個松散的文明,如果內部有一個星球真的構建出了太空艦隊。那么葛須文明中各個家族穩定的利益關系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對某些人來說:晉級更高文明的紅利是縹緲的,但是如果給高等文明通風報信,自己展現了當狗的價值,從外部獲得的權益則是實實在在的。
…魚兒在香餌前各懷鬼胎,但是魚鉤則是悄悄的藏在了其中…
工業展示后,稷中接見了六波大型盟會勢力,他們都表現出投資的“意向”,但卻都想“先”見到更多的成果。
稷中笑了笑,對他們都表示“改天再談”,將這些盟會們的試探推了回去!
要知道那些“成果”涉及到核心部門。目前稷中不公開成果,那么自己還擁有科技主動權。如果公布了,就是這些大人物們擁有了主動權。
葛須文明這些盟會拿到了這所謂的“主動權”,就可以選擇投資和出賣兩開花。
而看似很傻的衛鏗(稷中)現在其實并不缺乏資金,眼下這個“展會”,只不過是想看一看這些盟會們的決斷。
衛鏗:如果連投入科技的決心都沒有,只想著“待價而沽”,那么這樣的盟會對文明進程毫無作用,他就可以展開毀滅。
大型盟會以為稷中是要錢,而他們并不知道,其實衛鏗是在害怕自己滅錯了勢力,試著在這個“廁所中淘金”。
…一個藝術,哲學拔得過高的文明勢力,對工業和科技基礎路線人員的蔑視是根深蒂固。…
十天后,雙方在扯皮到了最后時,盟會里華服革履的人以為自己是作為投資方,稷中要看著他的臉色辦事。
所以語氣上占據主動,對話中咄咄逼人,用詞都是“你方應當,你方必須,你們的義務”這類詞匯。
殊不知,這次會面,對他們來說是最后一次能夠獲得救贖的考驗。
衛鏗對文明篩下的一條定理:如果有擁抱科技的行動,那他們就還能作為這個文明的本土底蘊保存,但如果頑固拒絕,那么就得將其“化作春泥更護花”。
又過了半個月,顯然,這最后的考驗,這些盟會們在這個考題上是交了白卷。
稷中接見完了所有人后,各個盟會都悻悻離去。甚至開始宣稱“這只是一個科學騙局”。這些想要控股的盟會,為了掩飾自己的在巴克星球收購失敗,只能強行進行“睿智”的否定,來挽回面子。
然而衛鏗是無所謂的,因為知道,自己是有兜底保障。
會議結束的第三天晚上,在夜間12點的時候,圣課家族的代表悄悄地來了。
在辦公室內,鈴遂解下了斗笠,露出真容后,衛鏗(稷中)頓了頓。因為這時細看,她是比過去漂亮了,因為其軀體在天位體系下進行了完美修訂。——衛鏗(稷中):但是卻沒有過去的那種女孩氣質了。
鈴遂紅唇微彎曲露出了笑容,她也沒有多說,直接打開了手提箱,上面是圣課家族給出的價格。
手提箱內投影清單打開了,清單上是圣課家族愿意提供的資金,做實驗的工廠。
鈴遂決定用這些投資進行入股,至于技術體系,雙方合作中先建立成熟的合作模式,再談技術轉讓。
這與其他盟會提出的“必須將實驗工廠建在我這,然后還要把核心技術留下來”的條件要誠懇的多了。
招商引資,這是主世界二十一世紀各個“后進國家的新派官僚們”都試圖使用的魔法。
但是大部分“后進國家”官僚們顯得太露骨了,上來就對資本體現出:“窩必須在我這里搭,蛋下完了之后不能帶走”的嘴臉。
“投資能不能自主”一直是投資者們很在意的事情。
哪怕“引資方”,給予投資者的自主政策并非永久,但只要有十幾年,二十年,三十幾年不變,也都是好的,因為投資者覺得能在十幾、二十、三十年內,自己投資科技產業內產生的資本,可以和其他當地經濟進行深入綁定。建立起穩固的利益同盟。
簡而言之,資本投資方也都知道,不發達地區是想要借雞生蛋,但問題是:“雞來到你家還沒有來得及下蛋,你就想把雞抓到湯鍋里面煮了。”
衛鏗:二十一世紀那些不發達國家地區,政制那是幾年一換,所謂引資都急吼吼的要短期的利益,各種短期收割的手段也根本藏都不藏,結果根本引不來外界資本技術。
鈴遂拿出的政策,并不是圣課的視角比其他盟會要長遠,而是這個盟會上上下下已經被“星海公司”滲透完畢了,所以所謂的圣課投資,不過是天心盟主持下,‘戴了手套的左手’(天位外掛支持圣課)把“溫暖”傳給“右手”(稷中主持巴克爾)。
…于公于私,這件事情都能成…
在辦公室內,稷中檢查完了所有條文,確定圣課掌門人沒有私自附加的額外條件,松了一口氣。(雖然左手倒騰右手,但是“人”往往是執行的最大變數,稷中害怕圣課中有大聰明額外搞事情。)
然而稷在抬頭時卻發現鈴遂陡然間站在身邊看著自己。
衛鏗:“家主閣下,貴方有魄力,我可以保證,貴方的投資不撤,一定會收獲足夠的回報。”
鈴遂正在盯著稷中,他認真時的臉龐還和十年前一模一樣。在聽到稷中的話后,她微微一怔:“將軍滿意就好。”
數秒后,雙方在紙質文件上相互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稷中是用左手簽的(當年學院他慣用右手)所以鈴遂盯著這個字跡看了許久,顯而易見地呼吸沉重了,其眉宇間則是開始凝聚惱意!——稷中是故意換了筆跡。
辦公室內還是兩人獨處,鈴遂并沒有離開,但稷中也沒好意思直接送客。
鈴遂盯著問道:“將軍閣下是,是在米爾學院畢業的。”
稷中見到避不過,點了點頭,
鈴遂:“那你有沒有,要好的同學。”
衛鏗確定了她留在這的目的,于是乎無奈攤牌到:“我記得,有一個鼻梁高高的愛哭鬼,每天晚上都要我哄著睡覺,而且她呀,到現在好像還沒長大。”
原本還在醞釀情緒,想要引導“美好回憶”的鈴遂睜大了眼睛,溫潤知性的她陡然站了起來,走到稷中面前憤恨:“你其實早就認出來我了。”
稷中看著面前生著氣但是滿臉通紅的鈴遂,無語的說道:“我認出來,也不能亂來啊。公事要公辦,我們是在談生意,不是在敘舊。還有,這么晚了,你該回去了。”
鈴遂嗔怒:“你認出來我后,還和我裝,你就不想要更好的合作條件嗎?!”
稷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其修長玉腿,纖細腰肢,以及故意挺起來的胸膛,然后恍然大悟到:“哦,你不會,準備色誘我吧。”
話沒有說完,桌上一杯水,就潑在了衛鏗面龐上。然而鈴遂在潑水后,自己也嚇了一跳,難以啟齒的小心思被原來的貼心人說出來,在難堪失控了,但做完這一切后,則是略微后悔,繼續看著衛鏗,擔憂他生氣了。
在鈴遂的擔憂中,衛鏗卻無所謂的拿起毛巾擦了擦臉,然后對她緩緩道:“就算色誘,我也不敢接啊。現在我身邊有著各種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所以呢,別在我這留太久。”
鈴遂微微一怔,她反應過來,稷中這是在擔心自己。故,心里有些內疚。
鈴遂:“各個盟會現在對新技術都充滿了覬覦,我們之間的科技合作應該保持高度機密的狀態。”
衛鏗看著她搖了搖頭:“你也不用說了,這個科技必須得拿到明面上來!科技不僅僅關乎于文明強大,還更關乎于文明的希望,如果希望不是公有的,籠罩于暗處,被少數人保護,那么縱然這個希望成功后,也只是少數人的希望。”
旁白:天心盟作為高等文明,可以一夜之間把所有科技轉給葛須文明,但是科技的發展沒有被文明的所有人期盼過,奮斗過,更沒有讓人群中壞蛋們破壞過,干擾過,那么科技就不是這個文明的科技。
稷中說完了道理,發現鈴遂有些癡癡的看著自己,感覺到有點怪異。
又一次從稷中身上感受到那一股堅定氣質,讓一直是“畢業”后不得不隨波逐流的鈴遂,仿佛抓住了某個定錨。
一如那年刺客襲來的時候,她的不知所措,然后只能跟著稷中,渾渾噩噩,將她之前從未想過的事情,跟著做了一遍。而后在恐懼迷茫中,又被衛鏗呼喊了回來。
隨后,回到家族后,每當遇到暗算和陰謀,她都回顧著曾經,鐵著心應對,走到了今天后,再看這曾經帶“壞”自己的人,還是那么的可靠。
稷中伸出手在她眼前擺了擺,突然被她握住,然后被嗔怨的看了一眼。
鈴遂低聲:“見不得光的事情,我陪你做。”——她靦腆的表情仿佛回到了那年兩人一起入刑之夜。但是在稷中眼里,這女人低語的樣子有些邪魅。
稷中堅決擺手:“不干,你手腳太笨,耽誤事。”
鈴遂見狀將精神力直接壓了過來,然而衛鏗陡然伸出手,一下子點在了她脖子上,使她脖頸一涼的同時精神力也被壓回了。
稷中看著故作冰冷的她,搖了搖頭說道:“我就說嘛,你動作太笨,耽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