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伐區和建鄴在談判桌上的會談非常尷尬。
每個搪瓷缸都因為用力過猛導致茶杯蓋和杯沿出現了破口。要不是有孫向陽幾位大佬壓陣,統伐區這邊談判的年輕人都想上手了,直接揍建鄴那幫小白臉。
說起身體素質,統伐區這邊年輕人比建鄴訓練師們要強悍。
盡管雙方的生命輻射都差不多。
但訓練師是與機械戰獸的生命能量相互溝通生成的輻射強度,跨著種間隔閡。
也就是說,盡管訓練師有極強的軀體修復能力,以及較強的爆發力,但耐力很弱。因為他們從自己機械獸那里聯通的代謝能力與本身并不完全契合,對軀體協調能力有很大的考驗。
但統伐區這幫人,生命輻射同族人類,人與人之間生命輻射頻段相同,沒有人與異種之間的副作用。
當今統伐區的社會管理層,由于位于交流的中樞,客觀上是生命群落的小節點,
故他們可以很輕易的在運動中感覺到,自己所在的團隊的生命共鳴。
故,當火氣上來,血氣上涌,腎上腺激素,睪x酮激素上來的時候,不是一個人在戰斗,真的打起架,那是要爆發力有爆發力,要耐力有耐力。
這種在運動中借助他人體內溢出能量的行為,在統伐區并不會視作損公肥私。——因為啊,現在已經能溫飽了。這時候從別人身上借二兩膘,消耗一下,也不會有人斤斤計較了。
會議中斷了很多次,抹桌子的布換了好幾塊 雙方的談判隊伍都在適應對方:比如統伐區這邊,雖然語言針鋒相對,但每次談判結束后,都冷靜的分析著雙方的利益分歧,試圖找到有利于自己的戰略。
在第三天談判結束后,孫向陽一臉奇怪的看著衛鏗:“你居然同意轉讓海軍武備?”
統伐區現在從封存點搞到了一批022快艇。所以早期用漁船改造的老式裝備,現在是余出來了,但即使是余出來,大家也不想轉讓,尤其是建鄴為首的城邦勢力。
衛鏗面對這位船長長輩,用心解釋道:“孫首長,你說,現在的戰略上,是天殛龍問題對我們重要,還是建鄴重要?”
孫向陽看著地圖說道:“天殛龍問題更重要。”
衛鏗搖了搖頭。
孫向陽詫異:“是建鄴?”他有些疑惑,雖然內部敵人搞出的破壞,很多時候要大于外部破壞,但是原則上“一致對外”才是政治正確。而且衛鏗也一直是講原則的。
衛鏗:“放開這兩個選項,重新思考‘什么對我們才是最重要的’。而我的觀點是,‘現階段東部保持穩定’對我們最重要。”
孫向陽微微一頓,而后贊成道:“是啊,我們的戰略現在集中在西部,對我們來說現在東部穩住最好。只是,他們(建鄴)的那個得寸進尺的態度,你也看見了。我們的同志真的不想讓他們嘗到任何甜頭了。”
衛鏗則是剎住了孫向陽的無奈,將這個計劃拉長,講出了柳暗花明:“從全局思考,并且針對性部署,他們不一定是占便宜。”
孫向陽興趣大增:“仔細說說……”
衛鏗看著墻上的全國地圖,手指建鄴的那個點:“建鄴只是一個城,這個城可以和長江流域的所有城邦解開(庖丁解牛的解)。”
說的這么清楚,孫向陽知道該怎么做了。
建鄴現在是以東部人類城邦勢力的名義過來談判的。
他們就是把這個名義當成白嫖的飯票,但是這個名義對統伐區還是值那么一點錢的。
如果建鄴借助這個名義和統伐區達成一定協議,那么某種程度上,就認可了統伐區和建鄴是一種對等關系。
這種對等關系會潛移默化的影響建鄴影響力邊緣的城邦,讓他們知道除了建鄴之外還有第二種選擇。
這就是建鄴城會無意間賤賣給統伐區的東西。
當然,統伐區想要用實惠價來收購建鄴丟在外的名義,在付賬方面是需要技巧的。
“海軍裝備轉讓”這個價碼,是給建鄴舉著的名義代表的勢力的。當然不能直接把“款”打給建鄴!
統伐區的執行理由:“因為建鄴不是最靠海的!”
作為“付款方”,統伐區占據主動權,完全有能力有理由將艦船優先轉讓給沿海城邦,直接幫助長江流域的城邦“防衛基因入侵”。
建鄴反應過來后,當然會不滿。
但是到那個時候他們如果“強行妨礙沿海城邦接受統伐區給的艦隊”,亦或是“將主力艦開到沿海城邦,將沿海城邦接受的軍事物資奪走”,那么他們就失去道義。
七八十艘百噸級戰艦,統伐區的工業生產力還是丟得起的。這是工業勢力特有的財大氣粗。如果能就此讓建鄴和沿海城邦自此同床異夢,那么也值了。
縱覽東方王朝數千年,舊統治拿著名義,做派強橫的去要飯,的確是能要到。
但得逞第一次,就忍不住第二次,逐漸開始自鳴得意,以為找到了“無限金礦”。直到龍袍當成抹布,擦地板擦多了,就變成乞丐服了。
統伐區的談判精研團隊在分析接下來的談判策略時,
秉著建設性思維,讓談判終于得以繼續下去。
建鄴方面使團也松了一口氣——結果來自后方的一份信件,又讓建鄴的談判隊伍感覺凌亂了。
其實是這么一回事。
再過幾天,統伐區就要對黔、湘一帶用兵。在征伐這件事上,統伐區的外事部門按照慣例給建鄴遞交了內容,也沒指望他們會給予“人話”的評價。
表態內容:要打擊長江上游盤踞的偽人類,打擊這逆向社會,反文明的人類基因融合群落。期望建鄴作為長江下游,人類文明、社會理念的繼承方,進行軍事上的協同。
這個表態的姿態,可以說是把建鄴當成了“盟友”。
統伐區的例行通告對建鄴方面的突然性,就如同統伐區先前遇到建鄴使者一樣突然。
不過,統伐區手上的牌多,可以自如的應對。而建鄴方面是沒有牌的。
建鄴最高理事會面對統伐區這種“談道義”的務虛當道的情況時,無論是訓練師協會的各個派系,還是理事會里面的各個派系,都是暴跳如雷的。
人類的“道義”向來都是他們把持在手上的武器。
當統伐區用道義要求他們來進行配合時,他們感覺到了僭越。故,這些理事會的老爺們(清流)們,集體要求駁斥。
在新開城,外賓招待所中,
建鄴代表李默拿著后方的命令口吻的信件,在自己團隊面前破口大罵道:“那幫造糞機!只會提要求。”
就在幾個小時前,這位李默從統伐區談判隊伍里終于撬到了有價值的內容:統伐區愿意提供一些戰艦,來為長江流域的城邦阻遏海洋基因潮的侵襲。如果談成了,第一批就可以起航,在一個星期內湊齊八艘戰艦運往建鄴北方的海岸線。
那些戰艦,雖然不是新開城船塢中在建的“大艦”,但也有不俗的火力。
標排四百噸的艦艇,艦寬七點二米,長五十八米,主要武器:4座5管火箭深彈發射器,深彈發射架,2座雙57毫米炮,2座雙25毫米炮。
在看完了資料和照片后,李默等人覺得,這絕對是自己一方占據了大便宜。
至于附屬條約:統伐區將與沿海城邦合作建造輔助港口,由統伐區的教官來對長江流域城邦們派來的人員進行培訓,對海上情況進行共享。都是人之常情。
但現在?
李默:我們這邊豁出去臉面,遵照你們這些理事會老爺的意思,做了一條惡犬來搶食。好不容易一塊肉已經含在了嘴里,結果后面的那幫人又扔新指令,讓自己先罵人。
現在張嘴謾罵,就得松口,就得把肉吐出來。
李默這行人不指望,自己這邊罵過后,統伐區還會把掉下來的肉塞回自己嘴里。
相對于此次同行的同伴怎么執著于統伐區給的海上艦隊這種“小利”,
秋孟非則是專注的用另一個“高”視角體會著自己所見所感!
一年前,他從素凌霜那里了解到使徒級(星宿級)的存在對人類的威脅。
三個月前,他坐著天殛龍座駕,經過大員島上空時偵查太平洋上的硫鐵群落,直面了星宿級別生物群落的滔天氣焰!
而在四天前,他抵達新開城后,也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威脅,這股威脅在陸地上彌漫,與硫鐵玄武給自己帶來的感覺相比也不遑多讓!
而當他在見到談判桌旁,那個站在孫向陽背后的衛鏗時,確定了自己威脅感的來源。
“南方的同面人,已經抵達到了星宿級!”秋孟非心里默念著這個判斷。
在賓館,秋孟非凝視著遠方山峰上的通訊高塔,不禁開始想如何驅虎吞狼:“得讓這里的星宿級去和太平洋上的那個星宿級對抗,以此來確保人類的未來。”
他將自己的想法,寫了下來,隨后準備投寄,來實現自己的想法。
關于秋孟非現在的想法和做法,主世界在二十天后才通過臨時空的量子信息節點破譯。
在了解秋孟非對衛鏗的敵意和懷疑后,整個空間泡的監察者們都被這樣的發展驚掉了下巴。
在眾多監察者小妹妹議論中,軒裊瑰的諷刺最為經典:呵呵,寡人無疾,疾在他人。
秋孟非現在已經在和天殛龍的生命場融合了,所以他能感覺到宿敵硫鐵玄武的威脅。而所謂感覺到衛鏗的威脅,其實是人類基因正常的生命場共鳴。
就在監察者們嘖嘖驚嘆時。
指揮位上的白靈鹿出現,她制止了大家的情緒化討論,用冷冰冰的情緒說道:“你們的視角很高,所以不要用任何情緒帶入劇情者!現在能有資格帶入情緒對劇情者進行裁決的,只有前方穿越者。”
一位監察者詢問道:“我們要進行提示吧?”
白靈鹿:“只需提示有敵意即可。別的不用做。”
大家相互看了看決定照做,不過她們心里清楚:“按照眼下這位穿越者的性格,所謂的提示敵意,那家伙根本不會特別在乎。”
衛鏗在這個位面上的多次舉動表現了:壓根不管你個體的敵意,全部的注意力在于推動大輪。大輪動起來后,管你什么妖魔鬼怪都直接碾過去!當挑起大潮,順應大潮后,頭鐵的衛鏗壓根不怕死,不怕疼。
建鄴事件后,秋孟非在衛鏗眼里輕若鴻毛。在得知到敵意后,不但不會避開,反而想要繼續撞。
所以,這些白靈鹿麾下的監察者們,真的,很想用自己的語言去和衛鏗說一說“秋孟非現在變壞的原因”,卻被白靈鹿一刀切了。
152年3月24號,下午四點,建鄴城的使團離開六個小時了,而十六個小時后,湘地戰役就要打響了。
把這件事處理掉的統伐區松了一口氣,開始復盤這次外交流程。
關于李默在談判的最后期,含蓄的表達了有關“建鄴對‘統伐區夾擊渝城體系的建議’難以取得共識”的意思時,
統伐區的外交團站在“求同存異”立場下,給予了理解。——理解他們不配合,但是未來也不會在類似的事件上給他們機會。己方會冷眼旁觀。
在桌子上,負責工業的衛鏗眾敲了敲黑板,開始給剛剛了解談判過程的統伐區核心干部們,補課了。
談判桌上,衛老爺強調克制。但是在軍事推演上,衛老爺將一切朝著最嚴峻的方向推演。
粉筆在黑板上寫出戰略課題!
如果建鄴,五色聯盟為了維系統治,動用核武,我們該如何應對?
原本端起茶杯準備解乏的統伐區代表們,手不由懸在空中,身上困意全無。
衛鏗看著鴉雀無聲的同志們,緩緩道:“經過剛剛的談判,直接參與的同志們應該已經了解到了,北邊的城邦體系掌權者們,為了利益是沒有底線的!”
衛鏗的話,讓在場的其他干部紛紛用心靈語言開始詢問那些參與談判的同志。
而那些參與談判的同志們在整場談判被要求克制,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氣。因為無論是士氣,還是工業,都是統伐區方面占優,但是場面上卻要迎合建鄴的囂張。
當下,黑板上的標題讓他們陡然清醒了。在其他同志們的追問下,他們細細的回憶起談判時候建鄴的表現。
他們發現,因為足夠克制,統伐區能夠很清晰的了解到建鄴內的混亂!而這種混亂的情況下還掌握了核武,的確應該慎重。
等與會者們用心靈語言相互討論了足足五分鐘后。
衛鏗在黑板上寫了第二個標題:“如果在未來大統一戰爭中,反動方試圖依靠核武違背大勢!在不惜一切代價堅持大統的先決前提下,我方該如何應對敵人的垂死掙扎?”
衛鏗在黑板上寫下了幾個標簽。
在硬碰硬的標簽上:“信息化監察”。對核武發射陣地嚴密搜索,用制導彈頭鎖定。
而在另一個淺藍色的標簽上:“動之以理,曉以大義”。讓對方掌握核武的基層,有所思考,知曉什么才是對歷史正確的選擇。
硬抗核武繼續斗爭,衛老爺的心可以有這么橫!但是面對不確定的歷史,決不放棄把握那“存在可能性、在人心上一閃而過”的正義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