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潘多拉位面監察區域和空扭位面的交匯空間泡中,
白靈鹿正在一筆一劃地做著有關衛鏗的報告。報告中不乏她在此事件中的自白。
她為了詳細的闡述情況,借用了“兩千年世代華人”這個近古典故。
那個時代是人類文明發展史上,最后一次海洋系文明占據較大優勢的時代,
在那個年代,東方大陸文明體系,雖然在國家層面上的工業、科技、哲學思辨等領域已經能重新與西方海洋文明體系分庭抗禮了,但在個人權利方面的人文認知,由于話語權的缺失,在第三次大戰之前仍然受到了忽略。
在當時海洋文明占據主導的所謂全球文化中,也就是以新大陸這個民族大雜燴誕生的好萊塢電影文化中,非裔是命貴的,歐系男是主角,唯獨華人含蓄不怎么發聲,可以隨便的安排,男的演丑角,女的為綠葉。
當時,已積重難返的海洋文明在現實操作中也如此行事。越普通,越試圖朝大流群體靠攏的,越將邊緣化。
在此潮流之下,東亞有自己的文明圈,還輪不到其隨意安排。反倒是本土最大的白裔主體——紅脖們,因為過于普通,被逐漸遺棄了。
與之對比,當時大河系文明正在處于涅槃期。社會開始強調團結,統一認知。凡是從東亞完成階層晉升的人,都是大眾化社會發展福利的受益者。故,在思維上,習慣傾向于表現的和大眾同質。
在這一條上,白靈鹿畫上了重點。用來闡述衛鏗在神州位面和潘多拉位面,人文理性的自塑。
雙千年時代,東方大陸文明中某些個體的性格,也就是衛鏗現在顯現的特性,與當時海洋文明的文化是極度犯沖。
這些個體默默的完成了最重要的積累,卻因為性格含蓄,他們的努力被認定為理所當然。——而這樣的情況只要沒栽大跟頭就會持續下去。
參考近古時期,東亞裔移民的遭遇:
政客們都是一副為了大局的姿態,讓有著東亞裔移民背景的,這些有著耕作耐性的人不要太急,退一步,不要激化沖突。
而且,當時移民而來的耕作系民眾看起來也確實好打發,這更是助長了這種處理問題的風氣。
這一切,給當時海洋文明這輛走著下坡路的破車,踩下了最后一腳油門。
二十四世紀歷史學家認為,這也和近古時代東亞移民的性質相關。
雙千年末,東亞已經不再戰亂。這時東亞的移民雖然高知高文化,有著過重的趨利性,文化習慣上是耕作性格,但是他們自己都沒發現,和依舊生活在老家的原生群落相比,他們那類耕作思想的唐人街群體,缺了一味“人”。
頭鐵死磕的人沒跟著來,這使得東亞移民到北美的東亞裔,和原生本土人民相比,沒那個“鏗”的性情。——而有這個“鏗”性的人,自始至終留在東亞,與地中海系文明當時的科技文化優勢,懟了足足上百年,直至大核戰。
而在這種歷史下坡中,籠罩在北美文化影響的東亞后裔做出了兩種選擇。
第一種,也是大部分人的選擇,退化。
他們放棄了東方數千年發展中、文化論證中,讀書人應有的操守,同時也沒能拿起西方文化中的戒律。他們被忽悠著,朝著看似前衛的自由文化發展,實則都成了文明的炮灰。
第二種,極少數人如此選擇。他們認清了問題本質,最終選擇回歸。
不可否認,近古時代地中海系文明文化影響力的強勢,全球大部分區域都被帶偏了。潘多拉建鄴的統治中也就帶著該類統治文化的殘影。
好萊塢幻想的黑豹、亞馬遜女王、海王等各個群體具象化英雄,在主世界現實的大核戰中,并沒有如同電影中想象的那樣,有超然的領導力!
相反,在現實中,擁有最廣泛的領導力的人,只會在最大眾的群體中誕生,甩開自己的特殊屬性。
回顧主世界大核戰歷史中,那是大河系文明英雄輩出的時代。
有在核爆后廢墟中,重新完成基站駐扎的崗位堅守者。
有在荒漠戈壁中默默付出汗水的修建者。
也有在大洋前沿深海空間中,蹲守數個月不上浮的堅韌者。
只可惜,那一代人倒在了“再生技術”到來的黎明前,最后一個出生成長于世紀之初的人可能只能在下個世紀的病床上,含笑的看著醫療技術的突破。
二十七世紀的人,回過頭來觀看整個近古時期的好萊塢電影時,是非常感嘆的。
歷史學家們驚訝于,那個時代的人強調著“反種族歧視”,卻又一點一滴的對人民中那些愿意充當“粘合劑”的人“趕盡殺絕”。
白靈鹿在報告的最后一頁略微停了一小會。
她咬著筆尖,想著和衛鏗最初的相見。
白靈鹿:“那是一個開始看起來就很普通,哦,似乎能有很多缺點,但是不會把自己任何一個缺點張揚出去的家伙。”
在空間中,白靈鹿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當她瞅見空間鏡面自己倒影的表情時,連忙咳嗽了一下,然后繼續書寫報告的結尾。
白靈鹿:“空扭位面的發展,必然會走向勝利。應當重視衛鏗中士,應當相信他的篤定。不要因為還沒有見到成果,就有所懷疑。沒人見過泰山顫動,但是泰山橫傾時,每年都在秋風中遍地搖晃的茅草,在那一刻又有何用?”
在最末,白靈鹿補了一句:
“在開始時重視,在結束時也要重視。
若在開始時不重視,他就會如蚯蚓一樣,表現弱力無骨。結尾固然也不求功祿,卻錯過他的強大的潛力。”
白靈鹿寫到這里,是鑒于第一次位面大戰中的情況。衛鏗被用來頂替自己弟弟抽出去作戰的空缺,在神州位面表現出來的也就是‘湊數’的水平。直到進入潘多拉位面之前,白監察才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命中注定”。ωωω.九九九)xs(
“但若是開始時重視,在結束時候不重視。假若,我是說假若:可以默不作聲地從他這兒拿到支持,認為捱過最艱難時期后,在分配收獲時,就可以再次以艱難時期用過的理由,將他排到后面,——未來絕對會有機會碰到這么做的弊端。”
白靈鹿,在寫這一句的時候格外認真!
她是“開始重視,結束也重視”的人,但是她不確定別人會不會這么做的,故很擔憂。
寫完報告后,白靈鹿帶著報告去空扭位面戰區大廳。
在那里,她見到了那邊的接洽人,李希夢。當然,還有包括樂霜絳在內的其他的幾位監察者。
對第二次位面大戰中,空扭歷史必然戰役,這是起到關鍵作用的一次會談。(該會談見4.22章)
白靈鹿和李希夢定下,雙位面同時進行的決策后,又在空間泡中與秦曉寒見面了。
空扭位面和潘多拉位面的監察團隊合并過程中,卿級以下權限的監察者對“衛鏗中士進行雙位面并行”知情的人很少,但是白靈鹿卻繞不過秦曉寒。
秦曉寒在見到白靈鹿后,當頭就質問道:“白,你知道同時在雙位面執行任務的標準是什么嗎?”
白靈鹿看著她:“達到卿級。且在兩個位面執行過六次任務,意識穩定度達到a級。”
秦曉寒:“他達到了嗎?”
白靈鹿:“沒有。”
秦曉寒:“這次的雙位面任務中,其中一個位面為天罡1級,對抗性戰役任務,而另一個,為甲級高危位面開拓任務,請問當今上卿里,有幾人可以承擔這項任務。”
白靈鹿照本宣讀的承認道:“你說任何一項任務,都會讓目前的卿級別穿越者單獨重視,謹慎執行,不可能同時進行高風險的雙線安排。”但是說是這么說,白靈鹿表情可不像是在認錯。
秦曉寒嘴角抽搐。她嘆了一口氣道:“那么你為什么要這樣害他?”
白靈鹿這時默然的盯著秦曉寒:“你不應該和我搶他!你根本不了解他。你太柔了,輔不了他。”
秦曉寒質問的語氣尖銳:“我柔?你呢?你是比我了解他的脾性,能知道怎樣將他變得更英雄!但是你愿意花費幾十年的時間,等他將平凡詮釋壯麗嗎?
在潘多拉位面中,他每一步是比我這里壯麗,但是這種壯麗是帶血的。的確,男子能夠腳踏大地承受這一切。但是我們不應該這樣,換成你我在那樣的環境下,早就在抑郁憂傷中凋零。”
數秒后,
等到秦曉寒說完了。
白靈鹿緩緩道:“沒錯,我是一個壞女人。你是好女孩。但是你的‘好’沒有用。你知道這次位面大戰中,上卿們為什么這么謹慎嗎?”
白靈鹿將一個光軸發送給了秦曉寒。
秦曉寒伸出開了這個光軸,上面映入眼簾的是“君王”這個關鍵詞。
白靈鹿:“相對于男性穿越者的剛,我們這些監察者對應韌,在輔佐的過程中不是將沖擊力抹除,而是在鋼的外面裹上一層韌區。碰撞到來前,先由我將部分壓力傳遞給他。
曉寒,時代已經變了,你陪了他八十年,似乎是想和他建立一個小窩。但你不知道的是這次位面大戰到了現在,性質已經出現了變化。他(衛鏗)有能力在空扭、潘多拉或任何位面打贏,但是問題是:打贏之后,他不能左右勝利后的意志。
作為一個優秀的穿越者,在新世代中,如果按照他目前的模式繼續做任務,那么就會逐漸被他人掌握。所以,你是要等到未來硬碰硬,還是現在就稍稍做一下‘反派’,讓他有所準備?”
秦曉寒看完了全部內容,良久后,對白靈鹿說道:“你在違背規則。”
白靈鹿:“在沒有適應他的規則的時候,我愿意因他突破規則。”
空扭位面,在軸時間線在內的,多條時間線上的衛鏗,在進入隨身的潘多拉空間泡時,悄然地完成了復制,開始了對潘多拉位面的投射。
在這個過程中,白靈鹿關注了十幾萬個時間線檢測節點上,衛鏗意識變化的每一個細節。
正如她所料,從意識波動來看,單純地分裂出一系列意識,去另一個位面,對衛老爺的意識狀態并沒有什么。
這對其他人來說,屬于嚴重違規的操作,其實對衛老爺的不良影響,并不是首要!沒必要大驚小怪。
而在衛老爺這里需要真正注意的是什么呢?
白靈鹿保留了一份衛鏗從神州位面離開時候的意識變化資料,在預計中應當至少是上卿的意識波動,在返回的時候只有中士!
所到的世界,并沒有因為付出的推動,朝著前方行動!——這對衛鏗的意識有著顯而易見的損傷,卻因為沒有違規,而不受重視。這個現象也只有白靈鹿記在心上,因為她有“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警惕。
白靈鹿研究了二十一世紀紀實。不由產生了對照。
例如,當時有很多今天看起來荒唐的事情。
“將校園的野狗打死吃了”屬于嚴重違規,會遭到大量的聲討,所屬單位為避免社會不良影響,會火速懲罰。——這是合“輿論”的情,又合“單位管理規章制度”的理,但欺負普通人在這件事上尋法無能。
但是“畢業生在畢業之前,必須遵守某些條例,在某工廠內廉價勞動,結果因此出現傷殘”。相關方卻將之歸咎于意外,相互扯皮的行為,卻并不違規,也讓法律缺位。
白靈鹿:誰說既定的法規,就一定是對的,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會出現不一樣的效果,時空穿梭時代才進入第二個世紀,一切都還不完善。曉寒妹妹,你太天真了。
在六邊形軌道區中,從空扭位面來的衛鏗,正在朝著潘多拉位面飛躍。
在這穿越的過程中,這第二波來自于空扭位面的意識,逐漸融入了潘多拉位面那邊的意識。
尤其是,剛好與存儲空間中,那一段去了建鄴城最后終結在那兒的意識進行融合。
衛鏗的意識狀態宛如,北方冬季放在戶外塑料水瓶的水,經過了抖動,突然轉為凝結一樣。
生死中有大思考。
這是空扭位面中,自己不具備的。
空間系統中,似乎是感覺到衛鏗對潘多拉位面的死亡凝視了太久太久,遂開始了詢問,這種詢問也會成為考核的參照。
智能考核系統:“請問,你是否對這樣的結果不滿?”
衛鏗搖了搖頭,然后補了一句:“已經選了,又有什么不滿了。”
智能考核系統:“是否對相關監察者,起訴其未盡到義務?”隨后打開了,潘多拉位面一連串監察者的照片,當然白靈鹿位列第一。
衛鏗,看都沒看,關掉了這個屏幕,補充道:“關這些丫頭什么事?”
系統分析道:“經過后續審查判斷,如果她們盡到提醒責任,那么這一切可以避免。”
衛鏗:“為什么要她們來提醒?難道我自己蠢得必須要思維拐杖?做出了選擇,收獲了果子,稍有酸澀苦辣,就總想著將原因賴在外面?——那么要么是沒長大,要么是沒jj。”
衛鏗意識應對考核系統質詢的程序,是對潘多拉位面監察組進行直播的。
雖然仍處在第二次位面大戰中,這里卻不在參戰范圍內(中士級所開拓的高危任務,按道理不在征召范圍內)。故,空扭那邊的戰區氛圍,潘多拉位面沒有。
關于衛鏗這第二批意識從哪來?潘多拉的士官階層監察者是很迷惑的。
但這暫時被她們拋到腦后,先得注意衛鏗這批意識的回答,因為“衛鏗的回答”決定著她們是否稱職。
潘多拉高歌猛進的狀態下,出現了建鄴事件折損的事故。
不同于白靈鹿的淡定,中層監察者們慌得很。她們就像面對考試放分的學生。
而這邊,在系統的提問下。
衛鏗的回答很干脆:建鄴城的自己不是被位面劇情人物坑死,而是自己想要一頭撞上去的,和監察者無關。(衛鏗內心:我堂堂男子漢,不甩鍋的。)
這讓大家松了一口氣。當然了,監察者們更是對衛鏗這種“全部自己擔”的做派,撇了撇嘴,表面上表現出一副“這太偏頗”的樣子。
在大廳內,
白靈鹿盯著屏幕上衛鏗趕來的意識之光看了好一會后,衛鏗的回答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白靈鹿早就知道自己選的這搭檔的性格,會和男性穿越者相互合作,但是與監察者,要么是不理不睬摸魚,但出了事,都是一個人撐著,老直男了。
白靈鹿仿佛是對話一樣道:“(空扭位面越陌度阡,)來潘多拉位面繼續尋死覓活。”
括號內的話只是心里默念,但是后邊那句話“語不驚人死不休”,讓空間大廳中有些安靜。
白靈鹿轉向眾人:“時刻保持重視,不要因為過關了,就懈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