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星歷1179年,10月,軸區進入了極夜區域。
在過去,這是一年中相當難熬的階段,大量的工人會靠在工業冷卻水導出的暖氣片旁,在手搖照明燈那昏暗的光下,交換閱讀一兩本小人書,熬過這段日子。
而現在,在地下公共區域中,一個個隧道里聯通了電力,燈光照射著大量區域。不下于大城市的磁力訓練場也都開了數百所。普通人的生活進入了高消費階段。
這樣的中下層的繁榮,是過去一心孤劍破道的劍士們不在乎的。
星霧區,第八十二號區域溫室種植園。
由于現在的民眾們普遍有了更加方便的電力用于取暖照明,發電站地熱冷卻池子中的導熱區域,被改成了種植的溫室。
人造燈光在十五米高的穹頂下,照射著,四壁的反射鏡面將光照射到每一個角落,郁郁蔥蔥的果樹在無土培養液中發育出了極為茂盛的綠色和累累的紅色碩果。(種東西的種族天賦,衛老爺覺得自己應該有。)
衛老爺蹲在培養缸旁邊的不銹鋼柵欄旁,吸著剛榨出來的紅色果汁,臉上還掛著果籽。
衛鏗現在打開本方時空界面閱覽多條時間線上自己的近況。
小時間尺度上的事情發展過程是混沌的,但是在大尺度的歷史上,不少選擇帶來的影響方向是清晰無比的。
例如現在,雖然衛鏗在所有的時間線上細節有所差異,但是卻驗證了出下一步最有希望的發展方向。
在對星空的信息進行了充分參考后。衛鏗在打開系統界面后,對秦曉寒通報了,下一步的計劃。
秦曉寒:“你確定要離開軸區,去星空上發展嗎?”
在衛鏗的計劃中,對抗劍師級的光子守衛者、陣伏師戰力技術體系,不在軸區傳授,而是要離開天澤派的控制范圍。
衛鏗:“我總結的空間操作技術,是匹配先進社會的。而先進社會在廣闊的區域內有著頑強的生命力。我也要大膽利用這種生命力。
如果一整套傳承,在軸區內傳授完了,那么軸區被鎮壓了,這么一套技術傳承就會落入到掌握資源的上層手中,新空間技術的平民們在沒有其他道路的情況下就會妥協,進步會被阻礙。
但是在廣闊的小行星區域建立一個根據地,將對抗劍師級別的空間操控技術擴散開來!新舊的熱對抗將繼續持續,那么,軸區被鎮壓,只會讓取得新興空間技術的人們徹底拋棄對舊勢力的幻想。轉移到舊勢力控制力薄弱的區域,集結、戰斗,直至達到完全勝利。”
秦曉寒:“切,流竄作案,你是一流好手。”
自從衛鏗在這個世界完善了時空方程的驗證后,本位面的劍派鎮壓,就已經是一個笑話了。
然而衛鏗的謹慎細微的態度,卻沒有因為自身的強大而有分毫改變。
但是嘲諷歸嘲諷,衛鏗的做法是在系統評判中是正確的!因為現在空扭位面圣劍歷史線的性質發生了變化。
舊勢力的不少劍師們、劍君們已經意識到了:個人戰力體系開始弱化(哦,前提是劍尊們不入場),以集群,陣型,團結主義的戰爭模式發展越來越契合這個新時代。
但是舊勢力一方對新時代的有所醒悟,并不會讓他們加入到新生力量中,他們依舊要維系自己的統治力。
他們不會相信新生力量的強大是來自于新的信仰和理念,而是會站在技術角度上找解釋。接下來他們會控制能源站,會控制工業資源,會改良門閥內納入新血的模式,來收買新生力量組織中的關鍵職位。
所以現在衛鏗站在己方最弱的環節,進行規劃,這是十足的歷史大局觀。
衛鏗老爺既然推動歷史車輪了,就絕不會給地中海系穿越者們歷史意外的機會。
什么才子佳人,讓革命者的鋼鐵之心融化,放棄了天下之類的故事。嘖嘖,這些狗血的歷史意外難以避免?
衛鏗:“我把變革力量放在田埂上。穿高根鞋的小姐,青衫淡墨的公子哥,就不可能來這畫風不匹配的地方。老子搞得就是三代貧農,根正、苗紅。”
蕩星歷1179年 衛鏗通過宋電這位老友,再度連接上了外太空試煉的路線。
哦,由于過去情分淡的很,衛鏗送軸區的平民們進入太空,宋電也就沒興趣過問,變成了雙方各顧各的公平交易。
這樣,對衛鏗來說挺好。
軸時間線上的歷史開始加速。
三年內,軸區的六千四百位陣伏者和光子守衛者(劍士級)進入戰區中,這個數量超過了整個紫木星星區派到外太空戰區的傳統劍士的總人數。
但是這些折躍者們,都需要大量優質的折躍環,才能在戰場機動折躍,故在這些傳統劍士眼里,這些空間折躍能力者是殘次品,總被低看一眼。
作為老牌的集團,在面對新事物出現的時候,目光總是會集中在相較于己方的弱點上。就如同火槍時代初期仍然泛濫的騎士主義。
但是光子守衛者和陣伏師,有一個優點,舊時代的人看不到。那就是在后勤補給完善的時候,能做到劍士,劍師做不到的區域“火力封鎖”。
也就是,按照統一的空間計算公式,做到一加一大于二的陣列打擊效果。
蕩星歷1182年,四月,來自軸區的新式軍隊,在渦光的帶領下打了一次絕不容各方忽視的大勝。
在這一戰中,五百四十七位光子守衛者依托改裝的能源艦,進行了誘敵。
他們成功吸引了天威星和云鋼星,一千三百四十位劍士和三位劍師的猛攻。
云鋼的舊劍士們在折躍靠近的時候,空間中出現了大量不穩定的電磁干擾,以及非常密集的能量躍遷閃爍現象,頓時閃閃發光起來。
在敵軍被拖住的時候,渦光帶領著一千四百陣伏士,乘坐空間穿梭器快速趕到戰場。在外圍空間上,對敵人軍團進行鎖定后,渦光部傾瀉了超過六百萬發彈藥,直接擊潰了云鋼的第一和第三小隊。
戰后統計,敵方共計一百二十七名劍士陣亡,而陣伏士傷亡二十四位,光子守衛者的傷亡只有三位,這還都是劍師級的存在造成的殺傷。
這一戰,是這條時間線上的新舊轉折點。也被地中海穿越勢力進行了重點標記。
渦光給下屬的都是修煉參數資料,而這一戰中系統給他的獎勵則是又一波記憶思維承接。
說實在的,系統現在對渦光的思維注入已經很難達到百分之六十以上!可以供他理解更高經驗的連接點,不夠。只能不斷的給他歷練任務,通過這些歷練,拓展他所看到的、所想的。
但是,這渦光好像現在癡迷于經營勢力了。其到底能不能晉級到劍君,真的堪憂啊。
但現在的歷史已經轟然滾向前方,渦光作為初始推動者,現在也是大局中的小小一部分了。
這場星空大戰,衛鏗沒有直接參與。
但是他站在軸區中星霧區的火山峰頂上,通過強大的時空觀測鏡旁觀了整場戰斗。
客觀來說,衛鏗覺得這場戰斗。陣伏師和光子守衛者的戰術還有很多不足(打的是相當爛)。
衛鏗:如果采用現代參謀制在戰前進行充分預估,且在系統模擬演習中千錘百煉,云鋼星球那三個劍師能全部留下來,己方損失能控制在三十人以內。
末了衛鏗語氣一轉:當然這是紙上談兵的假設,生死之間,依舊能堅持執行命令,這要崇高的信念和勇氣。
天澤派內,側繼峰。
在能量錐子構建的懸空大廳中,一位位劍君一起觀看了,外星空戰區的作戰。
作為門派內事務的主持人,意承蒙對這次作戰的大功臣“渦光”給予了獎賞,門派將親自給他打造靈劍。
但是這個任務被意擎山給搶過去了,面對新生力量,門派的這些傳承黨們對這外區域的所有要害位置都進行了爭奪。
這些劍君們在決定“渦光”這位領軍者的安排后,隨后又轉向了另一個要害問題。
那就是供應這次大戰的后方位置,似乎變得熾手可熱。
額......
意承蒙看著意擎山,緩緩道:“師弟,你說軸區是我的人?”
意擎山說道:“我可沒說過,不過,那里那位主管者,是誰安排的,大家都清楚。”
這一青一紫,兩位劍君隔空對立,仿佛是對上了,讓兩派劍君紛紛覺得情況不對。
但最終,意承蒙退讓道:“罷了,既然你認為他是我的人,那就是我的人吧,軸區的位置你來定,至于衛磐,我就收他為弟子吧。”
意擎山前面聽到意承蒙放棄位置,微微點頭,但是隨后聽到,意承蒙真的要收軸區那位推動技術變革者的時候,他愣了愣。
“關于衛磐和意承蒙的關系”,意承蒙一直是很含蓄的,所以這給了傳承系一個錯覺,認為意承蒙礙于門內風評,是不會公開表現出“對自己安排到要害崗位人員”的收買。
但是,隨著意擎山的進攻,意承蒙推了兩步后,挑開了這層薄膜。
意擎山甕聲甕氣(吃了個悶虧):“師兄要收弟子了?”
意承蒙彈了彈自己的劍,緩緩應和道:“是的,衛磐在軸區做的很不錯,這是事實,既然現在要換下來,總得給他個獎賞。師弟,有什么想法嗎?”
意擎山當然沒啥想法:他就是想把衛鏗換下來,至于換下來后怎么辦?哦,衛鏗這個沒背景的,不值得他怎么考慮。但誰料到,現在意承蒙愿意做衛鏗的背景,而且是順著自己進攻的推力這么做的。
這時候,傳承派們就不得不注意,軸區的衛磐是相當有能力的一個劍師,現在被學院系這么拿下來。
意擎山看著自己這位競爭對手,宛如打落了牙,朝著肚子咽的樣子,連聲道:“好,好,好!”
蕩星歷1182年,7月,也就是渦光那場大戰的三個月后。
天澤劍派下派了新的命令,衛鏗被調入了圣繼峰。進入該峰的弟子,都是天澤派的內門,享受最優等的待遇,并且可隨意挑選傳承。
而新任命掌管軸區域的,則是衛鏗在軸區的副手孫刻心,也就是意擎山門下的弟子。這位師兄結束了衛鏗的任命后,可沒有先前搶班奪權的傲氣。而是很刻意的交好衛鏗,舉行了踐行晚宴。
在他看來,衛鏗進入圣繼峰,是被納入內定朝著劍君方面培養的弟子。
雙方未來顯然就是同門師兄弟的關系了。等到意承蒙接天澤派,掌握大局后,無需顧及,衛鏗也會被收入核心圈。
面對這位師兄的示好,衛鏗笑了笑,回應了善意,將軸區的管理資料轉給了他。至于他未來能不能管好,衛老爺無所謂了,軸區已經不是唯一的火種。
衛鏗明白:孫刻心不是搶班奪權,但是天澤派上面那一幫人絕對是在搶權!
正如主世界二十世紀初期,當新式軍隊出現在華夏大陸上的時候,守舊力量當即瘋狂搶奪其控制權。
軸區現在出產的人才能夠承擔外太空作戰任務,并且存在有陣伏術彈藥生產線的兵工廠。
學院系的劍君們和傳承系的死硬分子意擎山都想要將軸區牢牢的控制住。
當然,不僅僅這個區域要控制住,將該區域經營出來的衛鏗也要爭奪過來,畢竟整個軸區的劇烈變革,從頭到尾也不超過十一年。
面對天澤派內再度興起的風波,意承蒙乘坐折躍艦,再度來到通天劍爐,請求星澤劍尊來給出明確的命令。
在空曠的通天劍爐中,星澤劍尊沒有看意承蒙的劍書,只是問了一句:“你想不想收這個弟子?”聲音不大,但是在整個空間中持續回蕩充滿壓迫感。
意承蒙頓了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覺得,天澤派不能錯過良才。”
星澤劍尊默念道:“良才!”隨后默不作聲,就給了調任意承蒙弟子接任軸區,衛鏗被調入圣繼堂的決定。
意承蒙明白這個命令的涵義,將軸區交給了自己的弟子,但是將衛鏗調入圣繼堂后,傳承系還是有機會來爭取的。
只是在天澤派最頂端的那批人中,將一個個重要的人作為棋子,已經擺好棋盤。
而衛鏗也瞅好了新的棋盤,準備抽身了。
沒錯,隨著該干的都干完了,衛老爺準備離開天澤派。衛老爺和星澤劍尊下的可不是同一盤棋。
坐在返回天澤派中心區的飛船上,衛鏗敲了敲系統。
秦曉寒聽弦知意,立刻為衛鏗調出了這些年來天澤劍派的情況資料。
“星澤劍尊一直是在玩太空閉關,苦心孤詣煉制寶器(秦曉寒標注吐槽:“比你技術落后了四代”),每隔十年才會對劍派發一次命令,有的時候甚至是五十年都難以發送命令。最近算是勤快了,因為門派內產生了嚴重的分歧(秦曉寒:主要是閣下在軸區過于亮眼)。”
衛鏗打斷了秦曉寒介紹“宮斗”話題的節奏。問道:“這個星澤劍尊,碳基軀體是不是快到極限了?”
秦曉寒:“按照生命規則,碳基生命思維所寄托的微碳結構上,量子現象越來越無序,是宇宙中無可逆轉的熵增法則。除非在思維推動下,碳基結構不斷的新生,否則總有一天會意識會離開碳基。”
衛鏗“在我們世界,意識離開碳基就是死亡,這個世界呢?——說點我不知道的。”
秦曉寒:“其實,你應該也知道的,這個世界空間可以被意識扭動,而意識在離開碳基時也會逐漸融入空間中。”
衛鏗又一次回望那道貫穿行星極地的巨大劍意,緩緩地點了點頭,歷代天澤劍意都在那兒了。——所以,學院系和傳承系是爭這個?
秦曉寒:‘是的,就是爭奪下一代劍尊,他們沒有能力如您一樣,從基礎完善所有積累。”
衛鏗頓了頓:“我呢,我還有多長時間在這個位面崩壞。”
“你的大道才剛剛開始,”秦曉寒:“您的意識一直在壯大,而且就算你的意識大量脫離這個位面的碳基體系,我方仍然可以通過再投射的方式讓你繼續。放眼整個位面,不,現在應當放眼整個空扭時空區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泯滅你,你是這里最強的。”
衛鏗被肉麻的一個激靈,瞅著界面上的秦曉寒說道:“好了好了別說了,算我有病,沒事和你裝深沉,你給我插的旗子太多了。”
說到這,衛鏗離開自己的房間,去浮空飛船的餐廳中順了一根冰棒。再然后就走了。
從天澤劍派的飛船上直接消失了。連一個字條都沒有留下。
在南方一千六百公里外,橡樹城的大廈上,衛鏗輕微閃爍出來,朝著北方天澤派望了望。將冰棍嚼碎了吞下去。冰涼的感覺,讓衛鏗的舌頭和腮幫好似有些腫。
捂著自己凍得發腫的腮幫,看了看這個當年自己最初來的大城市,頗有些“大學畢業重返初中、高中”的感覺。
過去的街道,大廈仍在。
街道上的凡人依舊卑微,大廈中的年輕劍徒們仍然是朝氣的向往劍途大道。
只是這一切,如同流水般換了一批人。
系統出來了:“要不,你再在這里賣幾天小吃,回憶一下?”
衛鏗:“不了,沒時間浪費了。”
衛鏗的目光看著南邊。補充道:“要快些,去那里將該辦的事情辦了。”
蕩星歷1182年 原本朝著圣繼峰航行的飛船上,一個最為重要的人物突然消失了,這讓原本平息下來的天澤劍派出現了軒然大波。
傳承系首先發難:認為這是學院系故意將人給藏起來了,當然學院系矢口否認,調出了航行飛船上的資料,資料上顯示,衛鏗在拿了一根冰棒后,路過一扇門就突然沒了,在飛船上的測試中也沒有測試出空間折躍的峰值。
這讓一切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但是幾個月后,從天澤諸多城鎮中,傳來消息,陣伏術和光子守衛術,擴散了。尤其是在橡樹城這個大城市中,甚至出現了制備空間彈頭的技術。這個情況頓時讓天澤派上層大為驚訝。
橡樹城,意承蒙閃爍到來,他看著橡樹學院中的一位位學生,空間之力直接侵入這些劍徒們手掌上的資料庫。看到了這些關于訓練的技術后,眼神越來越凝重,而凝重中凝聚著一絲暴怒。
他現在的對曾經的某些謎團豁然開朗。
當初他最初認識衛鏗的原因是軸區中出現的要案!
天澤派的專案組在抓了軸區中幾乎所有人,覺得沒有任何漏網時,似乎!自己恰恰是漏掉了關鍵的家伙!
是的,有這么強的空間驗算的能耐,僅僅是一位劍師?讓整個軸區煥然一新的人才,難道就不可疑嗎?也許正是他背后的那個人,干掉了意虛煌。(意承蒙此時還不相信衛鏗有超出劍師的實力)
意承蒙凝視著橡樹高塔,他想象的出,衛鏗在失蹤后,那個最高建筑上一定被人駐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