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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六十六是個大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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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啞巴爺爺要把這個扛回去,看樣子也是準備這么用的。

  可是劉青山舍不得啊,讓師父把這塊琥珀木放下,拿著小刀子,上去刮了幾下。

  琥珀木十分堅硬,只把表面附著的那一層泥土和腐殖質刮下去,里面露出美麗的棕紅色。

  油脂很好,紋路也很美,應該是大紅松倒伏之后,在地下埋藏千年,油脂逐漸沉積而形成的琥珀木。

  拿來燒火實在太白瞎了,劉青山覺得,還是扛回去做成手串,送給爺爺王教授和師父他們。

  沒事的時候,幾位老爺子盤玩一下,起碼可以清心明目,有益健康。

  于是他跟師父比劃說明了一下,啞巴爺爺邊聽邊點頭,也不甚在意。

  本來嘛,在這個時代,人們的第一要務是填飽肚子,誰要是沒啥事,整天拿著個手串把玩,那就會被視為不務正業。

  等劉青山說完了,啞巴爺爺又樂呵呵地比劃一陣,大致是說:

  這玩意有都是,林子里有,還有小松江里面也有,誰也不拿這個當好東西,都燒火了。

  劉青山也知道,埋在林子土里的叫琥珀木,而埋在江水里的,則叫浪木,造型千奇百怪,深受雕刻者的喜愛。

  于是他把這塊琥珀木和兩只鹿角,一起送到木刻楞這邊。

  啞巴爺爺則從木屋的后面,吭哧吭哧地搬過來一個物件。

  即便以師父的神力,搬起來都這么吃力,劉青山連忙上去搭把手。

  嚯,好沉!

  手臂上傳來的巨大壓力,叫他認識到這東西的重量,也認識到師父的真正力量。

  要是把這東西叫他背著,結局肯定只有一個:直接壓趴下。

  這是一個巨大的樹樁,高度有半米多的樣子,上面的木頭樁子的直徑很粗,估計需要兩個人合抱。

  下面則是幾根盤旋如虬龍的根須,整個樹樁,竟是一塊巨大的琥珀木,流露出古樸自然之意。

  師徒二人合力,才把這個大樹樁搬到屋前,咚的一聲落在地上,劉青山就覺得兩只胳膊軟綿綿的,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

  不過眼里卻滿滿都是驚喜,不停地圍著木樁打轉,是越看越愛。

  這要是好好打磨一下,就是一個天然的大茶幾啊,或者說,當飯桌子都夠用。

  尤其是下面盤旋屈曲的三根主根,簡直就像三條腿似的,把上面的木樁支撐起來。

  周圍還有幾根小的根須,數了數,一共有八根,稍稍雕琢,就是八條盤龍啊。

  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劉青山現在滿腦子就剩下一個詞:天然去雕飾。

  “正好要燒一鍋開水,柴火不大夠用呢,這塊松明子這么大,青山你趕緊幫嬸子劈了燒火。”

  旁邊傳來一位嬸子的聲音,把劉青山給嚇得一哆嗦,連忙張開雙臂,把大樹樁抱住。

  可惜這個實在太大,勉強抱住一半:“嬸子,這些松明子,以后可千萬不要再燒了,咱們都留著,以后開個雕塑館。”

  尤其是松江浪木,那造型是真浪啊,現在可以先慢慢攢著,反正眼下也沒人要的東西。

  等到以后,浪木和琥珀木的價值被人們發現,正好在夾皮溝弄一個展覽館之類的,也算是一大特色。

  那嬸子不滿地撇撇嘴:“這玩意有啥用,就是燒火的貨啊。”

  然后她找了幾根朽木,塞到鍋里,給大伙燒開水喝。

  劉青山則跟著師父,巡視幾圈,直到傍晚收工,這才隨著大部隊,一起背著野菜下山。

  那塊大琥珀木太重,只能以后慢慢再弄下山,只是把絆了他一個跟頭的那一小塊帶回去,這個就夠加工手串的了。

  背簍里還插著兩只鹿角,剩下的空間里,全塞滿了刺拐棒的嫩葉。

  等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當院里,老四老五正跟小曼還有幾個女孩子在跳皮筋,看到劉青山,立刻撲上來。

  劉青山抄起后面的兩只鹿角,按在自己頭上:

  “哞,頂小孩兒嘍,哞——”

  一幫小孩子嘰嘰喳喳的滿院子跑,小老四一邊跑還一邊笑嘻嘻地說:

  “哥,大鹿鹿可不是像你這么叫的!”

  劉青山輕輕用鹿角把二牤子扒拉了跟頭,這家伙坐地上蹬腿,滿臉不樂意:“干嘛不頂別人,非得頂俺?”

  劉青山理直氣壯:“誰叫你一個野小子,跟一群小丫蛋玩的。”

  二牤子剛要哭,想想青山哥說的也有道理,就爬起來,幫他把身后的大背簍卸下來。

  大姐劉金鳳從屋里走出來,招呼劉青山洗臉吃飯,飯菜都在鍋里給他熱著呢。

  看到這么多的刺拐棒,劉金鳳也滿臉歡喜:“正好明天早上蒸包子。”

  母親林芝也來到當院:“還是包餃子吧,給你爺包餃子,明天是你爺六十六歲的生日。”

  劉青山也一拍大腿:“哎呀,差點給忙活忘了,六十六大壽,那得好好過。”

  按照當地的風俗,老人六十六歲的生日,當兒女的,要給包六十六個餃子,而且必須一頓全吃光。

  老年人胃口差,當然很少有人能吃完的,那怎么辦呢?

  當然有辦法,那就縮小餃子的個頭唄,全都包成很小很小的小餃子,一口能吃好幾個的那種。

  老人六十六歲的生日,之所以受到重視,因為當地民間流傳著一種說法:人到六十六,閻王要吃肉。

  常用的還有一句: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

  所以六十六歲,七十三歲和八十四歲,都是大坎兒,必須好好慶祝一番,熱熱鬧鬧的。

  明天是爺爺六十六大壽,包餃子必須有肉啊,可是現在這時候,不逢年不過節的,在農村上哪弄肉去?

  而且餃子必須是肉餡的才行,因為閻王要吃肉嘛。

  劉青山瞧瞧天色,都眼擦黑了,就算他開車跑一趟縣城,估計也沒地方買肉,不免有點著急。

  這時候,母親笑了笑:“過年的時候,我留了兩盒午餐肉罐頭,一直預備著呢,就用午餐肉剁成肉餡,包餃子吧。”

  成,午餐肉也是肉啊。

  在這個年代,罐頭類的食品,可不像后世那樣,被當成垃圾食品。

  這會兒的罐頭,無論是水果罐頭,還是魚罐頭或者午餐肉,那絕對都是上檔次的高端食品。

  包餃子的問題解決了,劉青山進屋吃了一口飯,就扛著那塊琥珀木,去張撇子家。

  正好明天就是爺爺的生日,他看看能不能把手串雕琢出來,送給爺爺當壽禮。

  張撇子也剛采山回來,正吃飯呢,他家里的幾個弟弟,也抽空在編著雞籠子。

  這個新式的雞籠子,銷量一直很好,已經為他家帶來了三百多塊的收入。

  再加上年前的兩次分紅,以及上兩天出售山貨的錢,家里的存款也有小兩千塊。

  這些錢,都夠給仨小子說媳婦的啦!

  所以張撇子他老爹最近也不再整天唉聲嘆氣,日子有了奔頭,精神頭也越來越足。

  看到劉青山過來,那就更高興了。

  夾皮溝的鄉親們都知道,他們現在蒸蒸日上的小日子,都是劉青山領著大伙闖出來的。

  劉青山將做手串的事,跟張撇子說了說,后者是滿口答應。

  本來劉青山以為沒有現代化的工具,比如打孔機拋光機啥的,弄不了呢。

  他也沒回家,跟張撇子在倉房忙活了半宿,才算是把手串給打磨出來。

  “青山,真是沒想到啊,這玩意竟然這么漂亮!”

  看著這串半透明的棕紅色手串,張撇子嘴里也贊嘆不已。

  要不是他親眼看著劉青山扛過來的是一塊松明子,而且還是他們一起親手加工出來的,他簡直不敢相信:松明子這種燒火的東西,能做出這種好東西。

  “青山,你說咱們做這個去賣,有沒有人肯掏錢買呢?”

  張撇子忍不住問了一聲。

  劉青山把玩著手串,鼻子里嗅到淡淡的松香,精神也為之一振。

  聽了張撇子的詢問,他搖搖頭,又點點頭:現在肯定很少有人買的,以后嘛,肯定是搶手貨。

  不過瞧著張撇子,他心里也忽然一動:要論心靈手巧,張撇子敢說是夾皮溝第一。

  既然以后有用浪木和琥珀木開雕刻館的想法,為什么不叫張撇子出去學學這門手藝呢?

  這種行當,劉青山沒接觸過,他決定等到魯大師把假寶玉帶過來的時候,向魯大師請教一下,最好能給張撇子找個師傅。

  看看手腕上的上海表,都已經快十二點了,劉青山也就告辭,回家睡覺。

  第二天一早,劉青山跑了趟山里,并且很快返回,身后還跟著樂呵呵的師父。

  啞巴爺爺,現在也算是他們家的一員,這種大事,必須參加。

  一家人,圍在一起包餃子。

  爺爺的餃子,都是林芝親手給捏的,一個個小巧玲瓏,把小老四瞧得羨慕不已,嘴里一個勁央求著劉金鳳:

  “大姐,給我和山杏也包小餃子好不好?”

  劉金鳳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腦門,用手指上的白面,給她點了個白額:“那咱們就得直接吃午飯了。”

  劉士奎則樂呵呵地說著:“四鳳五鳳,到時候幫著爺爺一起吃。”

  劉青山則掏出手串:“爺爺,這是我孝敬您的,沒事拿在手上把玩,舒筋活血,清心明目,祝您長命百歲!”

  “好好好!”

  劉士奎樂得眉開眼笑,接過手串細看。

  入手沉甸甸的,還有淡淡的松香味兒,每一顆珠子都有鴿卵大小,呈現出琥珀色,給人古樸厚重之感,而且珠子上面的紋路,一條條都清晰可見,排列非常齊整。

  最難得的是,這是孫子送給他的壽禮,這份心意,才是最珍貴的。

  劉士奎笑吟吟地轉著珠子,發出輕輕的撞擊聲,低沉厚重,入耳很是舒服。

  老爺子便忍不住朝著王教授揚揚手里的珠串:“老王啊,你看咋樣?哈哈哈,眼饞不?”

  兩個老人,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斗斗嘴。

  王教授也早就瞧得眼熱,瞧不慣老劉的嘚瑟勁,便朝他孫子瞪眼睛:

  “小山子,你個沒良心的,告訴你,菌種今年估計是研究不出來,等明年好了,不對,明年也不行,等猴年馬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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