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江夏轉過頭,隔著墨鏡望向對面的崎原太太:“看到那條新聞的一瞬間,你突然明白了你丈夫和高橋之間的隱秘勾當——你的丈夫已經如約殺死了對方的妻子,那么下一步,就輪到高橋來殺你了。
“你震驚之余,努力從那一通通電話里分析著對方動手的時機。為了避免死在對方突然的暗算當中,你干脆自己為他們創造了機會。
“你主動告訴你丈夫,說你妹妹的車最近被送去維修,家里的車庫空著,所以你打算開車回去一趟看望親人。
“你的丈夫聽到這個消息,意識到這是一個絕妙的時機。他立刻聯系了高橋,讓他抓緊時間在你的車上安裝炸彈。
“高橋如約去了。然而出乎這兩位丈夫的預料,最終倒車引爆炸彈的不是你,而是替你倒車的妹妹。”
黑衣卷發男人隨意講述著的時候,崎原太太始終低頭聽著,平靜得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
許久,她抬起頭,依舊是那副溫馴的人妻模樣:“我確實買了竊聽器,但只是因為擔心丈夫出軌。而裝上它沒兩天,我就意識到這種行為不好,把它拆下來扔掉了,并沒有聽到后面的殺妻計劃。”
她以一種讓伏特加冷汗直冒的溫柔語氣道:“退一步說,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安裝了竊聽器、也聽到了他們的計劃,可這又能代表什么呢?”
崎原太太扳著手指,像在耐心跟他講道理:“你看,安裝炸彈的是那個高橋弘昌,慫恿他這么做的是我的丈夫,而讓我丈夫誕生這種動機的,是他心底的貪婪,以及對他細數我手里有多少遺產、撒著嬌讓他出錢幫她開服裝店的妹妹……我唯一做過的事,就是因為不想倒車,讓妹妹幫我把車倒了出來。”
她眼里多了一點淚水,唇邊的笑容卻漸漸放大:“我既沒有殺人,也不是兇手的共犯,更沒有教唆犯罪……這樣的我,應該受到什么處罰呢?”
黑衣男人低頭和她對視,笑了一下:“不愧是律師世家出身的孩子,思路清晰,面對突發的質問也還算沉穩。
“不過既然是名牌大學的法學部畢業,那你應該清楚,讓妹妹幫你倒車這件事本身,不會觸犯任何法律。但如果你明知那輛車上裝著足以致命的炸彈,卻仍舊讓寬美小姐坐了上去……這等同于殺人。”
崎原太太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唇邊的笑容漸漸難以維持。
對面,黑衣男人看著她略顯僵硬的身體,繼續道:“你家的車庫和倉庫僅有一墻之隔,而倉庫上又開了一扇小窗。透過那 扇窗戶,能清楚看到車庫當中的情況。
“沒猜錯的話,那位高橋先生作案的時候,你就站在倉庫里,隔著一扇窗戶靜靜看著他裝完了炸彈。”
崎原太太手指一顫,掌心的水杯滑落,直直墜向地面。她卻沒空去管那只杯子,張嘴想說什么。
江夏順手接住,打量著這只花紋可愛的瓷杯:“你是不是想說,‘你沒有證據’?”
被搶了話的崎原太太噎住:“你,你……!”
黑衣男人看了她一眼,友善地把瓷杯杯子塞回她手里:“證據其實已經被你親手遞了出去——還記得你描述過的嫌疑人畫像嗎?”
崎原太太怔了怔,蹙著眉頭:“……那張畫像有什么問題?”
黑衣人像個寬容的講師,搖了搖頭耐心道:“理論上來說,你應該只在那位高橋先生跟蹤你的時候見過他一面——而根據你在筆錄上的描述,那時的他戴著一副墨鏡,把雙眼遮得嚴嚴實實,你理應不知道他的眼睛長成什么模樣。”
“可是在你提供給警察的畫像描述里,你卻精準說出了高橋先生眼睛和眉毛的特點……你是在哪里看清他的臉的?”
崎原惠腦中過電一般,倏地回憶起了那時的場景。她像被迎頭狠狠敲了一棒,瞬間出了一背冷汗,整個人僵在原地。
江夏低頭看著她:“你能看清他的臉,是因為那時他正在你家的車庫里安裝炸彈。車庫采光不好,他又不敢開燈,只能摘下會阻擋視線的墨鏡,認真進行著安裝炸彈這種不容有失的工作。”
崎原太太想起這致命的失誤,嘴唇發抖,膝蓋發軟,有一種跪倒在地的沖動。
她踉蹌著靠向一旁,扶住一旁的飲水機:“……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的?”
“靠推理。”卷發男人笑了一聲,“我剛才就已經說過,我是一個路過的推理愛好者。”
伏特加從木門通風口冷眼看著這個討厭的家伙:“……”呵,明明只是一個看過烏佐劇本的舞臺劊子手罷了。推理全靠背誦,沒摻一點腦子,居然也敢自稱推理愛好者,簡直無恥!
伏特加:“……”然而不得不承認,或許是這小子跟烏佐接觸太多,學得太像……剛才這家伙“推理”的時候,他還真有一種正在聽江夏破案的感覺。
這種討厭的相似點讓他一邊在心中冷哼,一邊繼續放輕呼吸,恨不得連心跳都壓制下來,生怕被外面的人發現自己的行蹤。
而外面,兩個人果然像是沒察覺他的存在,自顧自繼續著他 們的勾當。
崎原太太按著發痛的額角,愿賭服輸:“你說的消息都能從筆錄里看到,你應該是哪位辦案警察的朋友吧……雖然泄露檔案的行為涉嫌違規,不過事已至此,是我輸了,我不會追究這些,我一會兒就去自首。”
她心如死灰,仿佛看到自己的人生最終還是慘慘淡淡地拉上了帷幕。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對面傳來:“誰說我是來勸你自首的?”
“……”崎原太太愣了足足兩三秒,“什么意思?”
她抬起頭,對上了黑衣男人溫和的微笑。
那人取出一張名片,動作優雅又嫻熟地朝她遞了過來:“你這樣的人放在監獄,好像有些浪費——不如這樣,我有一位朋友開了一家海心劇場。據我所知,他們那里還缺一位法律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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