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巴赫的車門打開,穿著筆挺制服帶著白手套的司機從車上走下,打開了車門,讓路明非和風間琉璃都看清楚了后座之人的面孔。
邁巴赫的后坐上是一位身穿黑色和服的老人,帶著含笑的公卿面具,黑線為眼,血紅為唇。
王將!他回來了!
路明非剛剛還在想著去確認王將的死活,然而他卻自己找回來了,前后的時間如此之近,似乎他之前就在一旁看著路明非和風間琉璃的表演,宛如老派的觀眾觀看臺上的滑稽劇。
一對黑色的木梆子被他拿在手中,輕輕地敲響,又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聲音,如同是在演奏一場并不好聽的音樂。
滿世界都是梆子聲,如暴雨,如海潮,無法逃避。
在看見王將的瞬間,源稚女驟然躍起,就像是撲食飛鷹一般沖了過去,快得連路明非都有瞬間難以看清。
或許,現在又該把他稱之為風間琉璃了。
瑰麗的黃金瞳被風間琉璃點燃,宛如里面搖曳著金色的曼陀羅。
不久之前,風間琉璃還認為自己殺死了王將,認為他用斷刀斬斷了自己的噩夢般的悲運。
所以,源稚女都收斂了自己作為風間琉璃的時候的那種妖冶的強大,變成了人畜無害的源稚女,那是他更純粹的狀態。
現在,王將又回來了!風間琉璃也回來了!
風間琉璃手中已經沒有武器了,他的長刀已經折斷,就連斷刀都已經插入了上一位王將的胸膛。但是他還有手!還有指甲!還有牙齒!
只要風間琉璃愿意,他的一切都可以化為殺人的利器!
籠中的飛鷹已經嗅到了天空的氣息,這是風間琉璃距離擺脫王將控制最近的一次,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再被關入牢籠之中。
就算王將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風間琉璃也要再把王將再送回去!
然而隨著梆子聲的陸續奏響,風間琉璃飛鷹般的身姿又驟然跌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濺起塵埃,就像是被人折斷了翅膀,痛苦的神色從他的面容上浮現。
風間琉璃倒在滿是污漬和灰燼的公路上,撕扯著自己的長發,拼命翻滾,手指間都是斷裂的長發,作為猛鬼眾的龍王,作為日本最強大的混血種,風間琉璃應該從未如此痛苦而狼狽過,面部表情時而猙獰時而迷茫。
有時候他狼狽得就像是流浪許久的小狗,污漬在他身上結痂,轉瞬間他又猙獰如鎮守冥界的地獄惡犬,看一眼都會被他吞噬靈魂,柔弱和強大兩種截然不同的特質都在他的身上展露了出來,似乎有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在爭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風間琉璃的黃金瞳越來越明亮,越來越瑰麗耀眼,神情卻越來越詭異而猙獰,誰都看得出來有什么罪惡嗜血的東西在借著他的軀體復蘇。
路明非拔出黃金沙鷹對準王將,火焰閃耀,槍聲如雷。
特制的大口徑子彈呼嘯著離膛,路明非一瞬間就傾瀉完了兩只黃金沙鷹的彈夾,這一次,路明非早就做好了戰斗的打算,他帶來的可不僅帶了長刀妒忌,還有專門用來獵殺的黃金沙鷹。
說起來,上一世路明非也是會受到王將梆子聲影響的。
路明非一聽見王將的梆子聲,就會陷入奇怪的混亂之中,看見各種幻覺,同時幾乎喪失行動能力,但是這一世,路明非聽見了王將的梆子聲卻沒有任何影響。
路明非隱約猜到了這是怎么回事,王將影響的其實不是路明非,而是他體內的路鳴澤,上一世路明非和路鳴澤是一體的,如今他們卻已經斬斷了所有的聯系。
路明非失去了路鳴澤的力量,也不用再與他分擔過去遺留下的痛苦。
如今,他們兩人確實沒有什么聯系了,王將的梆子聲只不過是又一次印證了這些事情而已。
暴雨般的彈幕瞬間籠罩了王將,打斷了梆子聲的演奏,在排除了各種干擾之后,路明非才覺得這種梆子聲是真的難聽,純粹是一團噪音。
子彈來襲,王將的反應很迅速,他在路明非抬手的瞬間就從原地消失了,王將并沒忘記現場還有路明非在,所他對路明非的存在一直抱有警惕。
子彈打在了邁巴赫的車身上,砰砰炸響,火焰不斷閃滅,在黃金沙鷹的射擊下,這輛價值幾百萬的商務轎車瞬間就報廢了,滿身都是爆炸般的彈坑與凹陷,慘不忍睹。
路明非趁著王將躲避的時間間隙,一個箭步沖到了風間琉璃的旁邊。
雖然梆子聲被路明非暫時打斷,風間琉璃的痛苦卻并沒有減輕。
風間琉璃的黃金瞳越發璀璨瑰麗,似乎都要化為太陽,梆子聲只是一把打開鎖的鑰匙,在鎖掉落之后,關在心中的怪物就已經被放了出來,無人可以阻攔。
眼看風間琉璃越來越接近失控的樣子,路明非一咬牙,直接揮舞著黃金沙鷹的槍柄砸在了風間琉璃的后腦。
沉悶作響。
風間琉璃悶哼了一聲,臉上的痛苦與掙扎瞬間凝固了,隨即就慢慢消失,僅僅一下,風間琉璃就被路明非打得昏死過去。
風間琉璃很明顯快要被王將控制了,這又不是什么少兒動畫,路明非可不會遵守什么“變身期間不得攻擊”的禮儀。
眼看風間琉璃就要被王將控制,路明非自然要把他打昏,否則風間琉璃就會在王將的操縱下變成敵人。
為了能立即打暈風間琉璃,路明非這一下幾乎沒有留手,換作普通人承受路明非這一槍柄的力量,估計不死也殘了。
好在風間琉璃是超級混血種,應該沒有這么不經打,受路明非的攻擊不會有什么問題。
風間琉璃被路明非打出了問題也無所謂,反正路明非還能用不要死給他治療。
路明非打暈風間琉璃的這一段時間,王將已經又一次出現在了前方。
“不久之前,風間琉璃殺了你一次,可是你現在又跑出來了,真像是陰魂不散的厲鬼一樣。”
路明非把昏迷的風間琉璃輕放在了地面,目光落在了王將的面具之上。
“如果,我現在再殺你一次,你能不能再跑出來?”
說話間,路明非收回了沙漠之鷹,重新拔出了長刀妒忌,妒忌剛剛才經歷了一場戰斗,卻沒有任何損傷,烏金色的刀身顯得格外的威嚴。
“路專員,你為什么這么想要殺了我呢?”王將的聲音低沉,公卿面具上的笑容仿佛在往外滲血。
“從第一次見面時,你似乎就對我充滿了惡意,可我應該沒有得罪過你,相反,我們應該有很多合作的可能。”
你這就是強詞奪理了,上一世,你得罪我的事情還少了嗎,路明非腹誹了一句。
就算不能用上一輩子的劍斬這一世的官,單單是你想要把繪梨衣搶走這一件事就已經狠狠得罪我了,
“一只老鼠從下水道里爬了出來,是個人都會覺得惡臭。”路明非簡單的說了一句,他還沒有仔細解釋。
“正巧,我對路專員也沒有這么喜歡。”王將說話時收回了手中黑色木梆子,風間琉璃被控制住了,木梆子也沒用了。
“自從你來到了日本之后,整個日本的混血種社會的秩序就開始混亂了。”
“最初,你帶著上杉繪梨衣離家出走,擾亂了蛇歧八家,現在你又支持風間琉璃和我作對,又打亂了猛鬼眾的布置,可是我全然無法從中看出你的目的。”
“那真是幸運,我們都很討厭對方。”路明非對王將的質問興致缺缺,“我想我們應該沒有什么好談的了。”
路明非再也沒有等待,他握緊妒忌一躍而下,一刀斬向了王將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