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天空之上的水閘被打開了,暴雨傾盆而下,匯集成河,幾乎要淹沒整個東京。
路明非握緊了妒忌。
他自然不知道繪梨衣正在源氏重工的角落里看著他,所以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面前的入侵者身上,黃金瞳目不轉睛。
這個對手很強!
入侵者被面具強化了,路明非也開啟了爆血,但路明非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勝過他。
畢竟,入侵者背后站著的是奧丁,而路明非的背后已經沒有小魔鬼了,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兩個人一同動了,殘影破碎,風雷呼嘯。
漫無邊際的雨幕中,長刀與長刀接連碰撞,聲音尖銳刺耳,銀色和烏金的光芒速度極快,不斷閃耀,宛如兩條虛幻的光帶,幾乎讓人看不出刀刃的軌跡。
在極短的時間里,路明非就和眼前的人結結實實地碰撞了幾十記,刀鋒交錯。
這樣的戰斗中,完全沒有花里胡哨的言靈,所有的碰撞都是刀刀見血的肉搏。
入侵者的力量和速度和路明非基本上相差無幾,每一次貼身的交鋒都宛如刀尖上的舞蹈般兇險,一個不慎就是死亡的結局。
血珠濺落,路明非的左臂被入侵者擦著皮膚劃傷,而路明非也在同時間劃破了入侵者的白袍,隨即,已經被雨水打濕的白袍就滲透出了一股淺淡的紅色。
兩對璀璨的黃金瞳隔著雨幕對視,身軀上鮮血混合著雨水一同流淌,僅僅兩個人就宛如千軍萬馬對壘的雄師。
這樣的小傷完全無法影響到他們這樣的混血種,路明非和入侵者都在謀劃著下一次的進攻。
風雨又一次被擾動,寒光襲來,路明非偏頭閃過,入侵者就立刻變招,直接把穿刺變成了劈砍。
長刀上的雨水在這個過程中被甩落,宛如飛濺的寶石。
路明非也不后退,直接俯低了身體,妒忌橫擋下這一刀,而路明非則借此機會接近了入侵者的身體。
入侵者的刀刃壓著妒忌滑動,身體也在跟隨著刀移動,從腰身到手臂都在發力,強化之前的入侵者一刀下去直接就可以斬斷汽車,現在這著一刀下去,恐怕源氏重工的承重柱都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
然而,這樣的力量無法斬斷諾頓親造的妒忌,也無法壓制住路明非。
局面暫時僵持住了,戰斗的雙方誰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擊敗彼此。
注意到這一點,入侵者的進攻漸漸弱了下來。
這并非因為入侵者的力量在消失,路明非能感覺得到入侵者的力量和速度都仍然處于巔峰狀態。
入侵者在路明非這里耽誤了太多時間,他該走了,否則蛇歧八家的支援就會到了。
此刻,入侵者的注意力已經不在路明非的身上了,他且戰且退,慢慢地遠離了源氏重工。
他想要離開……
眼看著入侵者在纏斗中遠去,路明非忽然感覺有些莫名的無力。
這樣是不夠的,他對自己說。
路明非重生以來學會了爆血,覺醒了青銅與火之王的血脈和新的言靈。
掌握了這么多的力量之后,可以說,路明非已經站在了混血種最頂端。
然而,擁有這樣的力量的他,卻連一個奧丁強化的混血種都無法打敗。
路明非,這樣是不夠的。
要是連這么一個小小的入侵者都無法打敗,你又怎樣打敗他背后的奧丁,你又怎樣拯救你的遺憾呢……
你已經站在了東京城之中,謀劃讓老唐覺醒為諾頓的人就在你的面前,而繪梨衣就在你背后的大樓里,他們都是你發誓要拯救的人啊。
路明非,你不能放任他離開。
你不能在這里失敗!
炙熱的龍血在身體中翻涌,今夜的雨不停止,路明非的爆血就不會停止。
“給我留下來!”
路明非猛然抬頭,在一聲暴呵中,爆血這個技能被他壓榨到了極致,血管之中仿佛有火山噴發,藏在路明非血脈最深處的力量也被挖掘了出來,沿著他的肌體和血液運送到了手臂,又加載在了妒忌之上。
世界在路明非忽然清晰了許多,聽覺、視覺乃至觸感,路明非的一切感官似乎都跨過了極限。
極限一刀!
路明非新的一刀速度并不快,給人的第一感覺還有些輕飄飄的,然而直迎著一刀入侵者卻發現自己所有的退路都被這一刀封死。
退無可退,只能硬接。
天地間似乎都只剩下了這兩道揮刀的身影,洶涌的氣浪以兩人碰撞的地方為圓心爆發,猛然散開,落雨、積水亦或是這片空間內的其它東西都被沖擊著不斷翻滾,就像是剛剛才颶風過境,世界都被清空。
氣浪消散。
入侵者手中的長刀猛然出現了一刀裂紋,最開始只是一道小口,下一秒裂紋就迅速蔓延,長刀直接斷裂。
入侵者的長刀被妒忌斬斷了。
斷裂的刀尖在半空中飛旋,就像是一道銀色的流光,劃破雨幕,最終插入了地面之中,幾乎完全隱沒。
路明非沒有停下,刀鋒順勢前進,白袍被劃破,路明非直接在入侵者的胸膛之上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創口,噴涌而出的是人類的鮮血。
入侵者自己也在這一刀下跌倒,顯然這樣的傷勢對他來說也是難以忍受的。
“別動!”
妒忌的刀鋒又一次架在了入侵者的身上,不一樣的是,現在入侵者已經沒有余力再反抗了。
“現在,讓我看看你藏在面罩之下的你,究竟是什么東西”
路明非伸手抓住了透露住暗金色光芒的面具,他第一下居然沒有把面具扯下來,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吸引力把面具固定在了入侵者的臉上。
路明非第二次嘗試,不自覺就加大了力氣。
咔嚓!
原本就布滿裂紋的面具在路明非的撕扯之下,直接碎裂成了兩半,一半被路明非抓在了手中,另一半則仍然覆蓋在入侵者的臉上。
入侵者的面孔有一大半就此暴露了出來,看清楚面具之下的面孔,路明非的眼神忽然凝固了。
路明非整個人一瞬間就像是化為了鋼鐵鑄成的雕塑,震驚得連動一下都無法做到,原本粘稠兇惡的殺意驟然消失,手中的妒忌也沒有了動作。
路明非這么也沒想到,會在面具之下看見這樣一張臉,以至于他都一瞬間不可思議的愣神。
不好!
路明非又猛然反應了過來,在這樣的交手中,在這樣的距離之下,他怎么敢有一瞬間愣神。
劇烈的刺痛從路明非的胸膛中傳來,一把反射著銀光的斷刀刺穿了他的胸膛,那是入侵者的斷刀,斷裂之后,它仍然具有強橫的殺傷力。
鮮紅的血液滲出,與雨水混合,流淌在了地面之上,染紅了周圍的積水。
入侵掙扎著起身,他還想就此再揮刀,直接殺死路明非,但是身上的傷勢讓他的這個動作做得有些艱難。
長刀的刀鋒已經被路明非抓住了,鮮血順著路明非的手掌不斷流淌,再也不能有任何的移動。
路明非另一只手還握著妒忌,把它架在了入侵者的脖頸之上。
入侵者現在也被他重傷,如果路明非愿意,他立刻就能用妒忌斬下眼前之人的頭顱。
可是路明非并沒有這樣做。
路明非只是有些呆滯地抓住了長刀,任由自己的手被劃傷:“你是……”
跑車的轟鳴聲從遠方炸響,一輛法拉利在光滑的地面上劃出一個極其瘋狂的漂移后停下,水花濺得有一米多高。
一身黑風衣的源稚生從法拉利跳下,手中握這出鞘的古刀,殺意凌冽。
入侵者看見源稚生的到來,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松開了手中的刀柄。
雨水的墜落、雷電的閃耀,以及各種各樣的畫面又一次被拉長了,時間零這個言靈又一次被釋放,就連源稚生的動作也變得很慢很慢,在場的人中,只有路明非能免疫這個言靈。
然而,此刻路明非的胸膛之中還插著一把斷刀,沉重的傷勢讓他無力再去阻止入侵者。
入侵者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路明非回頭,也看見源稚生踩著積水向自己跑了過來,那個名為櫻的女孩則跟在他的身后。
“不要死。”
路明非對自己這樣說了一句,海潮般的失力感涌上了他的腦海,他沒有再強行堅持,一頭栽倒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錯覺,在他的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他似乎看見了一個穿著紅白巫女服的女孩。
兩個人的視線隔著無盡的雨幕,短暫地重疊了一瞬間。
“我一定會拯救你的。”路明非輕聲說。
今日東京,大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