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前來,皇后起身行禮,道:“陛下,聽聞今日朝會有事?“
皇帝微微頷首,說道:“重溟宗圣子向朕下了戰帖。”
重溟宗圣子?
皇后一怔,旋即說道:“這重溟宗圣子,乃萬劫化神,同輩之中,確實無人能敵,但敢來挑戰陛下,卻也太自不量力了。。”
皇帝語聲平淡的說道:“朕已經應下此戰,且命人前去邀請燕犀城、素真天、
寒黯劍宗、九嶷山同道前來觀戰。”
“亦不禁散修圍觀。”
皇后聽著,同樣面色平靜,說道:“這裴凌乃是后輩,年歲幼小。我朝定鼎萬載,威名赫赫。”
“開戰之際,陛下可以讓其幾招,正好向全天下展現一下我朝的器量與威嚴。”
皇帝點頭道:“善,那便讓他十招好了。”
說到此處,他又問,“越棘還沒有回來?”
皇后微微搖頭:“沒有……”
※※※重溟宗地界。
高天之上,一乘巨大的法舟飛速遁行。
法舟通體漆黑,桅桿、門窗、撞角……皆為骨殖所制,散發出濃稠的陰冷氣息,整座法舟,都裹在了一層灰黑色的尸氣之中,尸氣如同浪濤,起伏洶涌,
無數尸傀飛遁其間,時不時發出凄厲怨毒的呼號,猶如鬼域。
其所到之處,非但高天之上,諸多生靈狂奔回避,下方無論妖獸修士,皆紛紛避走,惶恐萬分法舟最高層的一間靜室。
整間屋子,都以人皮為飾,地面聚靈陣,純以生靈的眼珠拼湊符文,陰森無比,卻也靈機盎然。
裴凌的身影突兀出現在屋子正中間。
神念迅速掃過靜室的每個角落,他微微點頭,陣法完好無損,沒有任何觸動的痕跡,剛才無人闖入此地。
他站起身,走出靜室,外面是一間寬敞華美的臥房。
裴凌至云床撩袍坐下,微微沉吟。
這乘法舟,是件合道期法寶,是蘇離經被罰沒的資源之一。內中尸氣濃郁,已經達到修煉尸道的小型秘境的地步,趕路速度也是奇快無比。
趁著這段趕路的時間,裴凌剛才去了趟“小自在天”,已經將挑戰琉婪皇朝之事,與師尊藥清罌說明。
這是為了以防萬一的后手,無論是他還是師尊藥清罌,都不希望真的到那個地步。
最好,便是從始至終,師尊都不需要出面……
除此之外,他還嚴格按照真仙意志的提議,召集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手下,前來助長氣勢。
此事現在還只有去送戰帖的鄭荊山知道,而厲寒歌、歐陽纖星等人,都還毫不知情。
畢竟,一旦厲寒歌知道,厲氏便會立刻得到消息。
屆時若是派人前來阻止…仙路,必定橫生枝節。
而歐陽纖星執掌的兼桑一脈,人多口雜,修為也不高,若是明白了此行的目的,說不得一個不當心就泄漏給厲氏。
這第一戰,必須事無巨細的謹慎,能多小心,就多小心。
只要這一戰勝了,他的修為步入合道,接下來,便毋需帶人了……
正想著,外面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裴凌回過神來,淡聲問:“何事?”
門外傳來小詞的聲音,說道:“主人,鄭荊山回來了。”
裴凌微微點頭,名門正派做事,果然要堂皇許多,眼下鄭荊山能夠平安歸來,
琉婪皇朝定然是沒有為難對方。
而且,以鄭荊山的修為,送完戰帖,不可能回來的這么快,應該是琉婪皇朝派遣了高階修士,將其護送到附近。
想到這里,裴凌吩咐:“讓他進來。”
小詞恭敬道:“是!”
片刻之后,門外再次傳來她的聲音:“主人,鄭荊山帶過來了。“
裴凌心念一動,房門立時打開。
須臾,就見鄭荊山獨自走了進來。
他剛剛進門,房門便悄無聲息的關上。
鄭荊山小心翼翼走上前,面色有些慘白的行禮道:“圣子,戰帖已經送到。”
“偽朝皇帝允諾應戰,不過,時間就定在三日之后,地點也從覆葉原改成婪京上空。”
“還有,偽朝已經派遣鴻臚寺卿至邊境等待,預備迎接圣子入婪京。”
聞言,裴凌眉頭一皺,他所選擇的覆葉原,乃是琉婪皇朝的一處絕地,方圓萬里荒無人煙,甚至連開智妖獸都不屑于在那里逗留。而且草木稀疏,窮山惡水,人跡罕至。在那理開戰,毋需擔心術法余波傷及無辜,且自己若是勝了,
應該也無人知曉,皇朝也不至于顏面大失……
但現在,琉婪皇朝將地點定在了婪京上空!
以他如今的修為,跟琉婪皇帝的實力,一旦雙方都必須全力以赴的時候,控制不住力量,那后果心念電轉,裴凌很快搖了搖頭,琉婪皇朝乃九大宗門之一,且是主張眾生平等,無分人族異族的名門正道,考慮事情,必定十分周全,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而且論丹大典時,他也親眼目睹了婪京上空升起的防護罩。
想必經過夢晦老魔的偷襲之后,婪京的防護陣法更加嚴密,應該有十拿九穩的布置,足夠應對高階修士斗法,且毋需擔心普通人受到波及……
于是,裴凌平靜的點了點,道:“好。”
話音落下,他立時取出一架屏風,其精致小巧,鮫綃般的屏面上,陰氣森然,
正是艷骨羅剎圖!
只不過,屏面上曾經那些姿態各異的美人,眼下卻都已化作面目猙獰、氣息怨毒的骷髏。
裴凌抬手,艷骨羅剎圖立時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緩緩飄浮到鄭荊山面前。
他淡淡說道:“此圖我已經徹底煉化,以后毋需擔心其反噬,可以任意催動。”
鄭荊山神色一怔,回過神后,頓時面色一喜,迅速將艷骨羅剎圖收好,爾后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多謝圣子賞賜!“
裴凌平靜的說道:“若無其他事,你且下去休憩。”
鄭荊山再次行禮道:“是,屬下告退。”
片刻,屋中只剩裴凌獨自一人,他微微闔眼,閉目養神。
鏤空碧玉纏枝牡丹紋六層圓塔銅胎掐絲琺瑯座圈足香薰爐中,一柱青煙裊裊,
彌散滿室,很快氤氳了他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