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受死!”
另外幾人緊隨其后,同時出手,左側之人法訣掐動,原本堅實的地面,倏忽冒出無數粗如兒臂的藤蔓,宛如毒蛇般纏向司鴻鐸的身體。
右側之人則直接一拳轟出,砸向其腦袋!
又有一人取出符箓催動,三張湛藍色符箓,立時化作三道火光洶洶、威能強大的火焰箭矢,激射向司鴻鐸!
關鍵時刻,司鴻鐸猛然爆發出恐怖的力量,瞬間掙脫藤蔓的束縛,周身元嬰期氣息洶涌澎湃,隨手一揮,打出一道氣勁,數名正道修士合力打出的種種手段,頃刻間煙消云散。
幾名正道弟子面色驚懼的望著司鴻鐸。
司鴻鐸看著他們,摸了摸腰間的傷口,內心深處忽然涌出一股暴虐的戾氣。
只不過,望著眼前這幾名正道弟子誠惶誠恐的模樣,他最終卻沒有繼續出手,而是淡淡道:“你們走吧。”
這話剛剛出口,四周景象破碎,其腰間傷勢也瞬間恢復。
緊接著,出現在司鴻鐸面前的,是一座奢華的府邸,孩童女眷哭泣尖叫聲不斷,遠處還有火焰燃燒時的噼啪聲傳來。
沉悶的兵刃入體聲絡繹不絕,鮮血汩汩流淌,匯聚如小溪。
一顆兀自怒目圓睜的頭顱,滾落在地,恰好落在了司鴻鐸不遠處。
有人半跪在他身畔,恭敬請示:“司鴻師兄,這些人是投入血池,煉化為怨魂,還是剝皮拆骨,制作成尸傀?”
鑒心湖外。
所有人盯著湖面,只見湖水的倒影中,司鴻鐸一言不發的環顧了一圈,驀然吩咐:“都住手!”
“莫要再行殺戮之事!”
“取丹藥,救治傷殘之人。”
“來人,持我手令,去往族中秘庫取起死回生的天材地寶,能救一個是一個!”
高崖上,兩名節級長目睹這一幕,皆微微頷首,露出欣慰之色。
“這些試煉,都是司鴻鐸曾經的經歷。”費夙傳音說道,“如果換做從前,司鴻鐸早就展開殺戮。”
“第一幕中的正道弟子,一個都活不了。”
“但現在,他不僅出手救人,在被剛剛救下的人偷襲的情況下,居然還能保持心中的道義,不曾憤而出手,委實難得。”
聶碧流點頭:“不錯!這鑒心湖的試煉,心中怎么想的,便會怎么做。”
“就算他明知道這是考驗,想要偽裝,都不可能!”
“看現在司鴻鐸的樣子,應該真的可以通過考驗。”
費夙哂道:“渡厄淵外,已經有弟子守著。”
“只要他通過考驗,離開渡厄淵之后,便會引他前往參加正魔大戰。”
“希望他可以帶領更多的魔門弟子,投身正道……”聶碧流注目湖中,緩緩說道。
就在二人閑聊之際,湖中景象再次變化,司鴻鐸迅速進入了下一個場景。
這是一間高大華美的大廳。
下方站著很多神情惶恐的童男童女,他們此刻穿著一樣的衣裙,滿眼都是惴惴不安。
一名容貌艷麗的侍女跪在最前方,畢恭畢敬的對上首的司鴻鐸說道:“主人,八百上品童男童女已然送到,是否現在立刻處理?”
而此刻,湖畔的裴凌夾雜在人群之中,聚精會神的看著。
司鴻鐸在鑒心湖中的表現,確實已經改過自新。
看來自己昨晚的判斷是對的。
只不過,這渡厄淵直指本心的試煉,看上去也太簡單了點……
司鴻鐸經歷的這兩幕場景,裴凌自問應該也沒有任何問題。
現在對他來說,唯一的麻煩卻是,他的本心,從來沒有主動犯過什么事。
真若進入湖中,湖水直接晶瑩剔透、毫無反應怎么辦?
嗯……
這確實是個麻煩事,他現在得好好想一個借口才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鑒心湖中景象不斷變化,司鴻鐸每通過一個場景,湖水便會清澈一分。
漸漸的,湖水從接近灰色的血色,變成了鮮艷的血紅。
爾后血色逐漸褪去,轉為濁黃……再然后,是青色,緊接著,朝乳白色轉變……
燕犀城治下。
某座偏僻的山谷內,外觀看起來蓊郁青翠,荒無人煙。
數頭野鹿嚼著嫩葉徜徉其間,踩過茵毯般的綠草,悄然隱入山林。
凡人無法看到的視野里,一座陣紋繁復的大陣,隱沒于林木蔚然與紛紅駭綠之間,陣法的微光在草葉與蓓蕾掩映下閃爍。
一眾修士盤坐枝頭,清靈之氣縈繞,氣息中正平和,與整座山谷融為一體,閉目調息之余,神念猶如數罟,密密麻麻的逡巡在整個谷中。
看似不設防的山谷,卻戒備森嚴。
此刻,遠處。
一座山峰上,空間一陣波動,倏忽現出數名修士的身影。
這些修士服飾華麗,彼此之間,面容有著微妙的相似,血緣不言而喻,他們腰間都懸掛著一枚無暇明珠,以云篆鏤刻“司鴻”二字。
正是司鴻氏之人!
其中為首者瘦削清癯,粗看仿佛尋常凡間老者,然而氣息深沉,如淵如岳,赫然正是司鴻氏現任家主,司鴻縝。
“家主,司鴻妙璃傳回來的消息,今明這兩日,便能將司鴻鐸救出。”一名容貌與司鴻縝極為肖似的男修落后半步,畢恭畢敬的侍立在側,低聲說道,“希望她不要讓我等失望。”
不遠處一名女修目光閃動,眺望著遠處的山谷,道:“只要司鴻妙璃能夠帶著司鴻鐸離開渡厄淵,到了外面,就算身份暴露,我等也能將他們帶回去……哼!偽道這些走狗,若非我等身負重任,這些人,正好用來飼養我等的血獸!”
“別多事。”這時候,司鴻縝淡淡說了句,“完成老祖的叮囑要緊。”
聞言,其他人連忙躬身道:“是,家主。”
司鴻縝微微沉吟,道:“不知鐸兒如今是什么樣子……他也是命途多舛,身為圣宗天驕,卻被偽道設計押入渡厄淵,一晃眼,就是這么多年。”
侍立在側的男修立時說道:“家主,司鴻鐸定然是無比渴望自由。可惜渡厄淵戒律森嚴,此番能夠救他出來,已經是極限。”
“他的一身修為與記憶,卻是保不住了。”
“這也無妨,甚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女修接口道,“司鴻鐸原本是我族天驕,被偽道關押渡厄淵這許多年,備受折磨,這般慘烈的挫折,對于其道心,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眼下猶如一張白紙,頂多不過重修一場。”
“以我族的傳承與資糧,也不過等上些年罷了。”
司鴻縝聽著,微微一哂,頂尖天才,只爭朝夕,落后一步,就是步步落后。想當年,司鴻鐸乃是與九嶷山道子、輪回塔少浮屠令爭鋒的天驕,如今那傅玄序與少浮屠令,都已然步入化神。
而司鴻鐸,縱然在渡厄淵中夜未曾放棄修煉,卻也不過是元嬰……
若是他能夠完好無損的出來,以司鴻氏一族的供給,還有奮起直追的機會。
但現在么……
只是,眼下實在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救人,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想到司鴻氏近年頂尖人才青黃不接的情況,他不禁暗自一嘆。
好在司鴻鐸的資質,乃是司鴻氏嫡系百年來第一人,出來之后,倒也值得栽培一番……